格兰肖心思却不在这里:“找到冯神甫了吗?”
摩根卫官压根儿就没找,他焦急道:“就算没有他,这仗也能打!”
格兰肖按捺不住火气,冲摩根吼道:“不找到他——就不能打!”
摩根卫官万分不解,梗着脖子大喊:“我不明白!”
格兰肖深吸一口气,正欲将原委说出时,屋门忽然又被推开了。
浑身湿透的冯绣虎抖着手里的神甫袍走了进来。
他看向屋内二人:“还愣着干什么,这机会都抓不住你还敢说自己会打仗?”
除了上次给他分润功劳,这是摩根卫官最爱冯绣虎的一次,他不管格兰肖,立马捶胸应道:“领命!”
说完,像是怕格兰肖又出声阻拦,摩根卫官径直跑出去了。
格兰肖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地盯着冯绣虎。
冯绣虎随手把拧得皱巴巴的神甫袍丢在桌上,又开始脱裤子:“去,给我找一套干净的衣服来。”
格兰肖脚下没动,沉声开口:“是你干的?”
“不是。”
冯绣虎矢口否认。
格兰肖冷笑:“我还没说干了什么。”
冯绣虎不耐烦道:“你管我干了什么,反正都不是。”
格兰肖指着桌上的袍子:“那你衣服怎么湿了?”
冯绣虎张口就来:“外面下雨了。”
格兰肖下意识转头看向窗外,夜空无云,皓月高悬,毛雨都没有。
他嘴角抽了抽:“你就不能编个更像样的理由?”
冯绣虎沉吟片刻:“被你夺走指挥权后,我的内心下起了一场暴雨,你知道的,人一到晚上就容易EMO……”
格兰肖扶着额头深呼吸,足足缓了数秒后,才去外面唤人,给冯绣虎送来一套干净的常服。
这是一身棕色长衫,由于冯绣虎的头发一时半会还干不了,所以为了遮掩,格兰肖还贴心地准备了一顶圆顶礼帽。
这身穿上,要是再带个蛤蟆镜,冯绣虎觉得自己都能直接去街头摆摊算命了。
但大晚上也没得挑了,换好衣服,冯绣虎急不可耐奔跑下楼,汇进神卫军的队伍,朝着观庙街杀去。
……
观庙乱象未平。
适才那一炮,虽被风樯阵马符挡下,但剧烈的冲击波依然震垮了不少外围建筑。
庙内情形混乱,人员四处奔走,或掘砖救人,或来回传信。
暂居在庙里的府衙官员最为不堪,他们娇生惯养,哪遭过这难?
一帮人站在院子中间哭爹喊娘,想躲都不知往哪躲,好似一群无头苍蝇。
灰头土脸的严庆田被头发散乱的宋秘书搀扶着,他挥手大喊:“大家不要慌乱!针对眼下的情况,我们必须立刻召开一场简短的会议,会议内容主要围绕安全问题展开,对此我提出三点建议……”
“别挡在这!”
两名司礼横插进来,一把将严庆田推开。
严庆田一个趔趄,幸好有宋秘书扶着,不然就直接摔了。
他的话也被打断了,一时没了感觉。
遂悻悻道:“那大家先自由讨论,我去问问祭长的建议。”
严庆田领着宋秘书往里走,一路无人拦他,径直来到了后堂。
刚来到门外,就听见司礼正在向三名祭长汇报局势。
“教会主力已逼近观庙街,不仅如此,其余三面亦有神卫军开始布防,看这架势,是要将观庙合围。”
宋春圭急红了眼,指着司礼厉声问道:“镇水司为何开炮!你到底打听清楚没有?”
司礼垂首道:“已派人去探,但还未有消息传回。”
章丘迟老成持重,抬手劝道:“宋祭长莫急,眼下万不能自乱阵脚。”
任屏笙点头道:“章祭长所言极是,镇水司不会无故开炮,更不可能将炮口对准观庙,其中必有缘由,我等虽暂不知晓,但此事已然是将镇水司牵连了进来,镇水司就必然会给出说法。”
章丘迟轻捻胡须:“嗯……当务之急,应是先解围困之局。是固守不出,还是合力突围,我等要尽快商讨出个对策。”
宋春圭:“突围!”
任屏笙:“固守!”
二人几乎异口同声,话音落下,又不禁对视一眼。
任屏笙抢了话语先机,斥道:“愚策!眼下教会士气正盛,求战而不得;反观我等,你与章祭长伤势未愈,勉力方可一战,此时突围,只是徒增伤亡,挫己方锐气,即便侥幸成功,也免不了与教会夜战巷中,凭借残兵,如何能胜?”
宋春圭露出冷笑,大声回呛:“鼠目寸光!固守就是等死,你焉能不知?你一人胆小惜命也就罢了,还出此下策,害庙中弟子陪你等死,其心可诛!”
不等任屏笙辩驳,宋春圭又转头看向章丘迟:“章老信我,此刻虽形势不利,但退无可退,哀兵必胜,只需激起众人士气,合力一处,寻教会薄弱处一举击之,方可抓住反败为胜的一线良机呐!”
票数一比一,决定权落在了章丘迟脑袋上。
章丘迟捻须不语,正犹豫间,忽见严庆田跨门进来。
他一进来就发出爽朗的笑声:“哈哈哈,我来说句公道话,我觉得宋祭长的提议非常具有建树性。”
“出去!”
章丘迟竖眉喝道,他甩袖一挥,严庆田另一只脚还没进来,就被一股强风推了出去。
看清马秉合的态度后,章丘迟对这位市长也没了好脸色——自从听了严庆田的建议,神庙就没捞到好过。
于是章丘迟心里有了决断。
他暗自叹了口气,说道。
“传令下去,固守庙内,据高墙以严防,遏敌军于庙外。”
任屏笙点头笑了。
宋春圭面色沉下,他紧咬牙关,挥拳砸在桌上:“愚钝!”
哗啦——
桌子崩裂散架,宋春圭甩袖离去。
第180章水师提督洪胜火
倒不是章丘迟真的有多认可任屏笙的说辞,他还有另一份考虑。
眼下虽然教会包围了观庙,但也只是暂时的,因为镇水司还没插手进来。
如果那一炮真的和教会有关系,那么教会要面对的就不止是神庙了,还有镇水司。
这围困之局,看似危险,但说不定能借镇水司的手解开。
当然了,在章丘迟心里,确实也有惜命的想法作祟——三名祭长中,任屏笙全力犹在,宋春圭年轻力壮,伤势也比他恢复得快,如果真要突围,他是最有可能把自己赔进去的那个。
所以最稳妥的办法,就是等镇水司这个变数。
即便此计不成,再说突围的事也来得及。
……
话分两头。
冯绣虎以教会最高指挥官的身份再次来到前线。
观庙街火光四现,把街道映得恍若白日。
住在观庙街的人可不是兜无三两银的普通平民,此处毗邻观庙,房屋无不是高阁楼宇,住户无不是家财丰裕,对风雨娘娘,那更是个个忠心。
对这些虔诚信众,平日里观庙的司礼们也都笑脸相迎,可惜今天却没空再管他们。
火势燃起的第一时间,街上的居民就已经开始救火,但怎奈火势根本无法扑灭,反而越来越大。
而随着气势汹汹的神卫军杀了进来,这些居民别无他法,更不敢拦,只好哭哭啼啼地逃命去了。
正对观庙大门的街道对面,神卫军列阵架盾。
冯绣虎站在盾牌后,指着远处的观庙大门问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摩根卫官站在他旁边:“神庙据守不出,从其余三面传回的消息来看,他们似乎暂时没有突围的意图。”
冯绣虎不满道:“他们不动,我们还不能打吗?干愣着做什么,拿弩箭射啊,放火烧啊,还要我教你?”
摩根卫官咬咬牙,压下心头火气,耐着性子解释:“风樯阵马符还未解除,我们攻不进去,所以只能等待。”
冯绣虎恍然,知道自己又出馊主意了,于是不再吭声。
他退回来,在人群中找到了迈克。
冯绣虎凑近过去,小声问道:“那什么风什么马的符,大概什么时候失效?”
迈克摇头:“我也是头一次见,不清楚。”
冯绣虎略感失望,他眼珠子一转,又问:“那要是再来一炮,神庙还能撑得住么?”
迈克闻言大惊:“什么叫再来一炮?刚才那一炮难道是你——”
话音未落,只见街道尽头的阵列忽然起了骚乱。
摩根卫官大声喝道:“戒备!”
片刻后,远处的神卫军平静下来。
一名卫兵匆匆来报,冯绣虎赶紧凑上前去听。
这一听不得了,原来是镇水司来了,他们正与神卫军后阵对峙,还把教会来时的路给堵死了。
卫兵说:“水师提督洪胜火亲自领队,让总指挥过去问话。”
摩根卫官转头看过来。
冯绣虎眼皮一跳:“看我做什么?我被夺权了,现在的最高指挥官是格兰肖,你让他去。”
摩根卫官投来鄙夷眼神:“我们和神庙开战,帆城所有人都知道,镇水司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当然知道你才是总指挥,所以找的就是你——这是你的职责,你别想逃避。”
这话在理。
冯绣虎悻悻地摸了下鼻子:“那就看看去……什么真水司假水司的,也敢跟咱们教会晒脸?”
迈克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冯绣虎身后,小声提醒道:“你别说,还真敢。”
冯绣虎一愣,领着迈克边走边打听:“他们凭什么敢?不是说在玄国,神庙和教会比大总统还高一头么,那镇水司归大总统管,怎么能比大总统还有面儿?”
“不是这道理。”
迈克摆摆手,压低声音解释:“大玄军和镇水司,也给神庙面子,但此神庙非彼神庙——他们只认一家庙,那就是羲君庙。”
“你有所不知,玄国军中的士兵全是些不修功法的普通人,却列装了法器军械,而这些法器尽数来自羲君庙;除此以外,羲君庙还会派出门下弟子,安插进大玄军和镇水司,大都身居高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