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哭着喊:“冯执事!冯老爷!我的亲爷爷!”
冯绣虎拍拍他肩膀:“乖孙,你再不读可别怪爷爷给你上家法。”
管事没招了,啜泣着念下去:“兹准……兹准其所请,府衙予以批复。”
见冯绣虎又把斧头举了起来,管事打了个哆嗦,哭道:“又,又错了?”
冯绣虎点头:“你再想想。”
管事死死盯着纸面,那满头大汗也不知是痛得还是憋得,半晌,他终于试着开口:“兹……兹拒其所请,府衙……不,不是,冯执事不予批复?”
他向冯绣虎投去征询眼神。
砰!
冯绣虎又把他食指剁了。
管事痛得满地打滚,嚎啕大哭:“又哪里错了?!”
冯绣虎咧嘴笑笑:“没错,这次是赏你的。”
冯绣虎弯腰抓起管事的一只脚踝,就这样拖着他来到众弟兄的面前。
冯绣虎问:“都看明白了吗?”
众弟兄面面相觑。
冯绣虎又问:“这底城到底谁说了算?”
这下终于有人明白了,人群中有人大喊:“班长说了算!”
此话一出,更多人相应起来:“明白了!全他娘明白了!”
冯绣虎满意了,他拍拍手:“那还愣着干什么?”
气势全回来了。
众弟兄摩拳擦掌纷纷拥上前,看向工人们的眼神个个不带善意。
之前管事上来就掏了府衙批文,众弟兄被震慑住不敢造次,但冯绣虎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们,这批文就是个屁,有他带头顶在前面,弟兄们才有了继续撒野的底气。
有弟兄上前帮三麻子解开了束缚,三麻子推开扶着他的弟兄,捡起一块碎瓷片杀气腾腾走过来。
他一句话不说,蹲下去就要抹管事的脖子。
冯绣虎一脚把他踹了个跟头:“他是你亲戚怎的?这么急着给个痛快。”
三麻子揉了把脸,爬起来:“还是班长想得周到。”
说罢,他蹲下去三两下割了管事的手脚筋。
末了吐了口唾沫:“啐!狗仗人势的东西,底城有那么好闯?闯进来就莫惦记着走了!”
忽然,不远处有弟兄大喊:“工人要跑!”
冯绣虎抬头看去,原来不少工人见势不对,争先恐后抓着绳梯往上爬。
好在冯绣虎早有准备。
顺子含住手指,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守在墙上的大麻子二麻子听见信号,当机立断将绳梯斩断。
爬到一半的工人纷纷惨叫着跌落下来。
稍稍缓过劲来的管事眼见大势已去,他也破罐破摔,瘫在地上破口大骂:“冯绣虎!你这是找死呀你!你不仅自己找死!还连累这么多人跟你一起死呀!”
冯绣虎蹲下来:“聊这么久,还没请教你叫什么呢。”
管事恶狠狠盯着他:“请教不敢当,大名钟思远,我就是个替老爷办事的下人,不值得冯执事费神多记,但我家贵人是规划司司长鲁鸿熙,这你可得刻在心里,免得到时候找轮回天报到时做了一问三不知的枉死鬼。”
冯绣虎笑道:“这点你就不如程爱梅,他至少知道到了我的地界要跟我客气说话,这份罪你遭得不冤。”
抄起斧子,冯绣虎拿钝的那头将钟思远的牙一颗颗敲下来。
“但你也别急,你就在这安心等着,好好看着,看你家贵人来不来救你,看这升降机能不能搭起来。”
冯绣虎这是怕他咬舌自尽。
多少是高估他了,才敲到一半钟思远又开始哭爹喊娘地求饶,可这时他说话已经漏风,嚎了半天冯绣虎也听不明白。
冯绣虎让人把钟思远吊在墙边显眼处。
顺子问他:“既要留他一命,那要不要每日喂些吃食清水?”
冯绣虎好心替钟思远婉拒:“人家是上城的金贵种,要是吃底城的东西给吃坏了肚子怎么办?小心他讹你。”
顺子啧了啧嘴:“但要是什么都不喂,这海边风大,怕是没几日就得被吹成腊肉。”
钟思远脸都吓白了。
冯绣虎却双眼亮起,拍手道:“腊肉好呀,眼看到年关了,我们还没准备呢。”
钟思远听得胃中一阵翻涌,哇一声吐了满身,他惊恐地望向冯绣虎和顺子:“你们——你们底城人居然吃人!?”
冯绣虎笑吟吟看着他:“这不是跟你们学的么。”
钟思远彻底怕了,他奋力挣扎,吊在半空却只能来回晃悠:“冯绣虎!你但凡是个爷们儿就讲讲道理!鸮人上工你情我愿,是你从中阻挠还两头不讨好!两头都被你得罪完了,这对你有什么好处!?”
冯绣虎愕然道:“这是什么话?什么叫我不让鸮人上工?”
“我明明是不让所有工人上工!”
PS:冯绣虎携顺子在这里祝各位老爷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人人都当体面人!
第78章闹到家门口
冯绣虎说话算话。
他把所有工人都聚集起来,工人们挤成一团抱头蹲下,被虎视眈眈的弟兄们围住。
点着人头,冯绣虎高兴坏了:“我就说规划司司长是自家人,知道我修路人手不够,特意给我支援帮工过来。”
他让弟兄们给工人发了工具,和其他底城人一样,全部撵到西边墙下去凿阶梯。
那些运下来的建材也没浪费,冯绣虎照单全收——有了这批货,不仅能把路修得更宽,还能修得更漂亮。
工人们不敢反抗,排着队沿着墙往那边走。
忽然一名工人跑出队伍,朝冯绣虎冲过来。
顺子眼尖,当先挡在冯绣虎身前,将靠近的工人一把拎到半空:“找死!”
凭顺子的体格,一巴掌能把他脑袋拍碎。
工人惊恐大喊:“冯班长!冯班长!自己人!”
寻常没人喊这称呼,冯绣虎让顺子把人放下来。
那工人喘了口气,弯着腰冲冯绣虎作揖:“冯班长,误会了,我是核桃哥的人。”
毛核桃?
冯绣虎笑问:“毛核桃也想帮我修路?”
工人赶紧摆手赔笑:“没有没有,没有的事。纯属是我今天脑子发昏,见有工钱挣才跑来蹚这浑水,要早知是犯冯班长的冲,就是打断我的腿也不敢来。”
冯绣虎和毛核桃算不上有多大交情,但至少毛核桃也没给他添过堵,所以这面子冯绣虎给了,他摆摆手:“那你走吧,顺便给毛核桃带句话,要是再有扳手帮的工人闯到底城来,我就当是毛核桃给我送人了。”
“哎!哎!”
工人一边应声一边鞠躬,转头撒腿跑去爬墙了。
待工人跑远,冯绣虎又招手把三麻子唤来。
冯绣虎好生嘱咐一番,叮嘱三麻子后续要再有人来闹事,就赶紧派人来向他报信。
三麻子虽然点头应了,但他性格易冲动,于是冯绣虎又招来人群中最显眼的大耳朵,让他平日里多帮三麻子盯着。
大耳朵虽然能打,但实则是个老实胆小的人——否则当初也不至于被何大个儿治得服服帖帖。
自从跟了冯绣虎,大耳朵从未显露过不服,这么久观察下来,冯绣虎也能安心用他。
交代完一切,冯绣虎领着顺子撤退。
顺子吹响口哨,上面的二麻子和大麻子重新扔了绳梯下来,将他们二人接上去。
……
回家路上,冯绣虎问二麻子:“你平时不挺机敏么,怎么今天这么大事也没察觉到风声?”
二麻子不禁苦笑,不待答话,大麻子替自家弟弟解释了:“班长,不怪二麻子,今天家里也有人闹事。”
都闹到家里去了?
这还得了!
冯绣虎瞪眼道:“谁?神庙?还是工厂?难不成是倪世财!”
大麻子讷讷回话:“都不是……是粪夫。”
“粪夫?”
冯绣虎一愣,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麻子嘴皮不够利索,二麻子接过话:“哎呀!粪夫也是受人指使,你提他作甚?”
大麻子辩道:“怎么不能提?事是他干的,被抓的也是他。”
冯绣虎抬手打断二人:“等等,能不能先把事给我说清楚?”
大麻子不吭声——这活二麻子擅长。
只听二麻子解释道。
“班长你有所不知,这事其实从你搬进宅子就开始了。”
“清早天还没亮时,总有人往宅子门口泼粪——据苗根生说,也不是每日都有,有时也隔一天。”
冯绣虎皱眉,这事他压根都不知道:“苗根生是干什么吃的,他这保安队长还想不想干了?”
二麻子说:“这事也怪不得苗根生,泼粪的粪夫又不在固定时间来,有时早点有时晚点,泼完了麻溜就撤,苗根生总不能整夜都站在门外——就算站了,那粪夫瞧见有人不来便是。”
冯绣虎觉得是这理,但还是不满:“他怎么没给我提起过?”
二麻子无奈道:“苗根生告诉了管家,本想让管家告诉你。但管家觉得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讲出来给你听了,又怕你觉得糟心,索性就没给你汇报,而是找到我们两兄弟这边,让我们出手平事。”
冯绣虎斜眼看来:“然后你们就把粪夫给抓了?”
二麻子苦笑:“这又不是什么疑难大案,一查一个准。”
“只是粪夫好抓,但事没那么好平。”
冯绣虎挑着眉:“怎么说?”
二麻子叹了口气:“粪夫也都是些苦命人,我和大麻子随便上了些拳脚,他就全招了。”
“原来他是收了周边住户的钱,让他来咱们宅门泼粪。”
冯绣虎顿感愕然:“这——往我家门泼粪,对他们有什么好处?他们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二麻子摊手:“既没好处,也做不了什么,纯是为了给班长你添堵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