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也不知是谁第一个反应过来,失声高喝。
紧接着,雷鸣般的掌声与叫好之声,便如同山呼海啸一般,由近及远飞快蔓延开来。
楼船之上。
赵广手中的千里镜“哐当”一声掉落在甲板之上,兀自不觉。
他只是张大了嘴巴,满脸的不可思议,喃喃自语:
“这...这陈兄弟,真乃神人也!”
一旁的方烈、吴振山、厉小棠等人,虽然不像是他这般大惊小怪。
心中,却也各有惊异。
珠池却有多久无人从这广阔南海上采到如此大的海蚌了?
上一次。
恐怕还是要追溯到十余年前,许留仙的时候。
“好一个浪里白条、水中蛟龙。”
向来平静的秦霜难得失态,奇异的称赞一句。
复而又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对几位同伴说道:
“今日这热闹,也算是看到头了,且返程吧。
如果有谁对明珠有意,或可提前准备上些银钱。
想来,不久之后便能用的上了。”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皆是反应了过来,顿时颔首。
更远处,那些个原本还在对陈记鱼档此行能否有所收获而议论纷纷的打渔人们。
此刻就如同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一般,一个个目瞪口呆,再也说不出半句话冷嘲热讽的话来。
更有那眼尖的,认出了陈浊手中那巨蚌的来历,不由得失声惊呼:
“老天爷!
那莫不是传说中数十年难得一出的‘覆海青纹蚌’?!
我曾听我爷爷说过,此等巨蚌,非灵气充裕、水眼汇聚之所不生,其内必有珠,有珠必宝!”
“我滴乖乖,这陈家小子,当真是龙王爷的私儿子,珠神娘娘的心头肉不成?”
“先前那般轻易就遇到百年难得一见的鱼群暴动,已然是运气惊人。”
“眼下里竟又叫他从这凶险的断望池里,捞上来这等异宝,夭寿了......”
……
珠池县码头。
余百川与苏定波坐在没什么人的食摊上。
两人就着几碟简单的下酒小菜,一人一壶劣质的烧刀子。
有一搭没一搭的随意闲聊,目光却皆是不约而同地投向了远处那片碧波万顷的南海。
显然,他们也都在等着“陈记鱼档”此番出海的最终结果。
苏定波拈起一颗炸得金黄酥脆的花生米丢进嘴里,嘎嘣嘎嘣地嚼着,含糊不清地说道:
“我说老瘸子,你那宝贝徒弟此番出海,阵仗倒是不小。
只是这打渔之事,终究还是个靠天吃饭的营生。
纵然是他手底下那些个渔户都是些经验老道的好手,又选了个开张大吉的好日子。
不过依老夫我的经验来看,此行断不至于会颗粒无收,却显然也不会有什么大收获就是了。”
拍了拍手,又抿了一口辛辣的烧酒,咂摸了一下嘴:
“七八条破旧的小舢板、乌篷船。
就算网网不空,又能装得了多少渔获?
能有个五百来斤的进项,便已算是顶天了,很不错了。”
余百川闻言笑笑,也并不急着反驳。
只是端起面前那缺了个豁口的粗瓷酒碗,慢悠悠地呷了一口。
他可是亲身体验过自家这徒弟摸鱼捞海宝的实力。
就凭他先前方才初步拿捏气血,就敢一个人去下断望凶池的这般胆色。
你若说他没点依仗,谁信?
走南闯北多年,又不是没见过那些天生奇异的异人。
生长在大海之畔,说不得陈浊这小子便也是个天生受眷顾的人物。
如此想着,抬头微微看了眼好似胸有成竹的苏定波,心头讶然失笑。
这老鬼果然一如既往。
眼光不行,喜欢妄下定论就算了。
偏偏的,还一根筋的认为自己就是对的。
思绪一转,当下便也学着苏定波方才那般模样,慢条斯理的说道:
“五百斤?苏老鬼你这眼光,啧啧啧,不说了......”
他伸出一根枯瘦的手指,在桌上轻轻一点,语气笃定。
“老夫我今日便与你打个赌!
我那徒儿此番出海,渔获定然是千斤朝上,只多不少!
且除了寻常鱼虾之外,必然还会有其他意想不到的额外收获!
如何?苏老鬼,你可敢与老夫我赌上这一把?”
苏定波闻言,不由得斜眼瞥了过去,眼中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哼,赌便赌,老夫我还会怕了你这老瘸子不成?
只不过,这打赌总得有个彩头不是?
你又待如何?”
余百川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只见他脸上那股子老狐狸般的狡黠笑意愈发浓郁了几分。
“却也简单的很。
你若是输了,往后需得将你镇海武馆那门压箱底的锻骨换血秘法,传给陈浊那小子,不得有半分藏私!”
“什么?!”
苏定波闻言一愣,险些没把刚喝进嘴里的酒给喷出来。
他那门锻骨换血的功法,乃是其师门不传之秘,珍贵无比。
正是靠着它,自己方才换血九次打破天关,在清河城里也闯出了一番声名。
往日里便是亲传弟子也轻易不得传授,这老瘸子竟敢狮子大开口!
“那你若是输了呢?”
苏定波强压下心中的惊讶,吹胡子瞪眼地问道。
余百川端起酒杯,好整以暇地晃了晃,玩味一笑道:
“老夫我若是输了,便叫陈浊那小子,也拜你苏大馆主做个二师父,平日里任你差遣指点,如何?”
苏定波闻言,更是气得笑出声来。
“好你个余瘸子!
这赌局无论输赢,好处都让你这师徒二人占尽了,合着就我苏定波一个人吃亏不成?”
同时,心中更是暗骂这老东西真不要脸。
当年自己没皮没脸,学百家艺,拜了不知道多少个师傅就算了。
现在自己当了师傅,居然也叫自己的徒弟来这一套。
余百川也不恼,只是转着手中的酒杯,语气悠哉。
“苏老鬼,话可不能这么说。
陈浊那小子的天分如何,你我心中都有数。
老夫这不也是怕他明珠蒙尘,想给他多寻个靠山,多条出路罢了。
你就说,这赌,你接还是不接?
这徒弟,你是想要还是不要?”
苏定波盯着余百川那张似笑非笑的老脸,心中念头急转。
他自然不信那陈浊小子真能有通天手段,一网下去便能捞个千斤渔获。
顺带的,还能再带上个什么稀世宝货来。
但余瘸子这老家伙向来不做没把握的事。
今日这般笃定,莫非是那陈小子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转念一想,那锻骨换血的功法虽然珍贵,但也要看传给何人。
传给资质中庸的门徒自然要慎之又慎,免得既埋没了武学,又耽搁了人。
可若是换做陈浊那小子,以他的武道悟性以及资质。
自己将其收入自己门下,悉心调教,日后的成就绝对不可限量。
等自己老了、打不动了。
有这么个关门弟子在,也就不怕什么仇敌找上门。
至于余百川说的什么若是他输了,就只能传艺的说法,却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呵呵。
到那时,他师门秘传都传了。
又岂是你这老瘸子说不认就能不认的?
“好!老夫便与你赌了!”
苏定波猛地一拍桌子,眼中同样闪过一丝狡黠。
任你余瘸子奸猾似鬼,这下子也要喝你爷爷我的洗澡水。
不管赌局输赢,这个徒弟我苏定波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