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赶巧来的早了,碰上清河城里来收鱼的富户、豪商。
还能小赚一笔,卖上百余个铜钱不算难。
只是这点钱,在眼下陈浊的眼中也就不过如此,聊胜于无。
况且他也非是为了赚钱而来,不过是找个合适的理由掩饰罢了。
三两步,迈过污浊臭水坑。
他便眼睛一亮。
看到了前几日来卖珠时,打趣他的一个身影。
此人名叫周始,年岁和自己相差仿佛,都是珠池县下面的贱户。
不过一个是采珠,一个是打渔。
陈浊和他也算不得什么友人,只能勉强算是个能说上话的同龄人。
而相较于其它那些在岁月操磨下奸猾似小鬼的人,他也更愿意来和周始来打交道。
无它。
年轻人,藏不住事。
“你小子,又来了?”
正蹲在自家摊位上,看守鱼获的周始忽然眼神一亮,旋而升起了一抹狐疑。
“不会又让你小子采到珠了吧?”
“这老天爷也太偏袒了些,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陈浊上前一步,摇了摇手中的大黄鱼。
“哪来的那么好的命,天天能采到珠。”
“不过今天运气倒也不差,下海遇到一头傻鱼撞在我怀里,勉强也算是一份收入。”
目光顺着望下去。
看到他手里提着的大黄鱼,周始心里舒坦了几分。
但还是带着点微酸的语气说道:
“那也不错了。”
“我爹开着大船,顶着风浪往深处里闯,一网下去所得都不一定能比得上你这手里的一条大黄鱼。”
“能捡着它,你就自己偷着乐吧。”
“怎么说,给我帮你倒腾出去?”
周家父子俩,一个打渔,一个发卖。
而周始便是负责发卖的那个。
别看他年纪不大,但这里面的诸多门道却是心里门清。
而且,还有些私下里的路子。
故而有些不善经营的打渔人,便会将每日所得便宜些卖给他,也算省了自己发卖的功夫。
而对于县城里的一些小道消息,他也是灵通的很。
想到这些,陈浊便故作思考一番。
旋而将鱼往他手里一丢,爽快道:
“成,便宜你小子了。”
“不过你可得和我说活,今日县城里生了什么大事?”
“我在早晨海上行船,都看到这里火光一片,红彤彤的照亮半边天。”
往里走了两步,和他站到一处,以免挡住旁人去路。
“这事啊,你可算是问对人了!”
一提起八卦,周始顿时跟变了个人也似。
即将到手的钱财也不香了。
随手收拾了一下,将其放在鱼箱里养着,便连忙说道:
“姓王的知道吧?就在金龙珠池里当管事那个。”
“死了,全家上下老小都死了,尸体都被烧成了炭,那叫一个惨。”
果然!
心头一惊,面上也适时露出几分愕然。
陈浊再一次对此世武夫所能造成的破坏力,有了深刻的认知。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
奔行数十里,杀人放火而归。
刨去赶路的时间,真正用来做事的消耗简直少到可怜!
忍不住在心头又猜测了一番白郊的实力。
点头附和周始同他一起感慨的同时,似也忽然想到了什么,好奇问道:
“对了,李三呢。”
“他怎么样,死了没?”
“他?”
听到这个名字,周始撇了撇嘴,有些可惜道:
“这小子命好,晚上出门去赌钱不在王家,让其逃过了一劫。”
第13章 敲闷棍
老鼠三仰仗着王家的威风。
虽然不敢在珠池县里耀武扬威,横行霸道。
但到了下面的渔村,顿时就变成一副人五人六的样子。
闲来无事,这个村里连吃带拿,另一个村里调戏妇女。
税吏来收税的时候,他当走狗,冲锋在最前面。
这几年下来,名声早就臭了。
当着面大家上有老、下有小,顾忌不敢说。
可私下里,却是人人喊打。
闻声。
陈浊心头一动,亦也有几分遗憾道:
“可惜了。”
“谁说不是?”
周始也似有些不馁,暗道老天不开眼。
怎么不把这个狗东西连带着一起收了。
“那他现在是在哪?”
“谁知道呢。”
他摇头摇头。
不过片刻后,又看四下无人,悄悄凑到陈浊耳边道:
“不过,我早晨却是见到赵四神神秘秘的划着小船,钻进了县外小河的芦苇荡里。”
“你也知道,这两人都是穿一条裤子的,李三兴许眼下就躲在那里。”
“哦对了,前几天那小子还在你走之后偷偷溜走了,没去找你麻烦吧?”
听着他的小声言语。
陈浊顿时心中了然。
他就说那日卖珠的时候,李三这狗东西怎么来的这么快。
原来,是背后有人在告密。
心中一动。
旋而手掌握拳又松开,在周始肩膀上拍了拍。
“行了。”
“鱼给你,钱等过两天结给我便行。”
“这怎么好意思,哈哈。”
嘴里如此说着。
周始笑的开心,却也没半点掏钱的意思。
陈浊也并不在意,朝他摆摆手,转身离开。
......
珠池县外。
一片溪流野淀里的芦苇荡。
一艘乌篷船正停在正当中,四周被一人高的芦苇遮掩。
从外向里,看不清半点。
李三此时整个人呈大字仰躺在里面,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往里的嚣张跋扈、耀武扬威,眼下通通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一张贼眉鼠眼上,满是惶恐不安。
“贼他娘!”
“王老爷从哪里招惹来的那般凶人,惨遭灭门。”
“还好小爷我早有预知,晚上不在,要不然......”
回想起凌晨时分迷迷糊糊从赌档里出来,回返王家大院里见到的场景。
李三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无由来的恐惧从心头蔓延而起。
由于生怕那狠人杀个回马枪,逮到自己这漏网之鱼。
也由于平日里缺德事做的太多,眼下虎皮被扒,遭到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