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说在场最为叫他记恨的,却还得是那个叫做陈浊的泥腿子!
“刘凌川这个废物!
藏了半天二练的修为,居然连一个刚练武没多久的一练泥腿子都拿不下。
最后还被人家活生生给给打死,简直就是丢人现眼!”
心中暗骂一句。
继而不动声色的朝陈浊所在方向瞥了一眼,侧头对着身旁一个亲近恶少年低声吩咐:
“瞧见那姓陈的小子没?
一会比试开始,你单独带一艘船,别的什么也别干,就给我死死地盯住他!
寻个机会,直接把他的船给我撞翻。”
恶少闻声狰狞一笑,当即就拍着胸脯保证。
“嘿,队正你放心,就瞧好吧!”
武天璜这才点点头,收回了目光。
就在众人心思各异,各怀鬼胎之际。
关缨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
“时辰已到!”
“燃香,擂鼓!”
话音方落,旁边军卒手中高举香炉里的线香便被点燃。
青烟袅袅,飘散在半空之中。
随之响起的,则是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
咚!!!
“给我冲!”
武天璜按捺良久,眼下听到鼓声,着急忙慌的便带着手下人往下方小船跳去。
总计五十人,分作两队。
本来应该是井然有序的登船,现在像是变成了菜市场赶集。
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挤什么挤!没看见本少爷在这吗!
你!对,就是你!
还挤、还挤,你给老子滚到后面去!”
瞧着眼前乱糟糟的样子,武天璜气的跺脚。
一转头,便将方才想着要好好收拾陈浊的事情给抛在了脑后。
就这般样子,能把船顺利开起来就是谢天谢地了,还想什么有的没的。
与此同时,其他几家的队伍也在各自队正的带领下纷纷登船。
场面一度陷入混乱。
唯有方烈、秦霜两家,仗着手下家丁亲兵常年训练,配合默契。
虽然是在一开始也有些许的慌乱,但很快便稳定下来,率先整顿好了队伍。
等他们回头看时,才惊讶地发现。
自始至终,唯有陈浊那边没传出半点混乱的迹象。
其麾下五十名渔家汉子,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悄无声息间分列在两艘小船之上。
手持船桨,严阵以待。
而陈浊则是安安稳稳坐在为首那艘小船的船头鼓前。
上下打量自己身下船只的造型,再看看眼前的大鼓,便有种莫名的似曾相识。
这不就是端午节时候,各地组织的赛龙舟嘛!
虽然说上辈子也只是在看看旁人比试,凑个热闹。
但最基本的东西,还是懂那么一点。
最起码......
“也比他们好吧!”
打眼瞅了下旁边东倒西歪的公子哥们队伍,陈浊忍不住发笑。
顺手拿起鼓架上放着的两根鼓槌挥了挥,便算是做好了准备。
“咚——!”
又是一声沉闷鼓响。
陈浊眼睛一亮,登时便反应过来这是正式开始的讯号。
也不谦让,抬手便敲。
“咚!咚咚!咚咚咚!”
充满节奏的鼓点顿时响彻而起。
他麾下的士卒们,同样精神一震。
这节奏,他们也熟啊!
过去操练的时候,不管是走路,还是喊号子,全是这个。
一个月时间过去,听从号令几乎就跟刻在了他们骨头里一样,成了本能。
而且划船这个事,那就更不用说了。
都不需要思考,更不需要判断。
只需要跟上节奏,一下下划动手里船桨变好了。
嗖——!
两艘快船,一前一后。
便如两支离弦之箭,瞬间从混乱的起跑线上爆射而出!
一马当先,将身后所有的对手远远甩在了后面!
方烈等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比试已经开始,连忙手忙脚乱的开始追赶。
陈浊抽空扭头看了一眼,差点没笑出声。
只见身后那几艘船的轨迹的七扭八歪,就像喝醉了酒的醉汉。
别说是追上他们了,不互相撞在一起翻了船,那便已经是烧高香。
大户人家固然是有优势,但却也并非万能的。
论起操船的水性,在风浪中搏击的经验。
又有那个能比得过他麾下这些打小便在海边讨生活的渔家汉子?!
可正当陈浊觉得胜券在握,准备一鼓作气穿过水寨楼门之际——
船身猛的一震!
仿佛水下正有什么巨大的暗流在疯狂涌动。
陈浊身形摇晃一下,险些没从鼓前摔下来。
稳住身形,感受着身下不受控制,开始在水面上“打水漂”的小船,心头一沉。
暗暗嘀咕一句:
“我就知道,不会这么简单!”
......
水寨,城楼之上。
齐砚不知何时走了上来。
“如何?”
关缨头也不回,淡淡问道。
真以为随便哪个队主,便能得到她账下主簿的亲自接送?
不过都是有心安排过去的罢了。
其目的,也无非就是近距离观察一下这个近来屡屡出现在她耳中,以及视线里的渔家小子。
齐砚躬身,将一路之上观察到的种种,没有添加任何主观意见的说了一遍。
关缨听罢,不置可否。
继续将目光投向下方那片陷入混乱的水面,看着眼下在漩涡中挣扎的陈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齐砚放眼望去,心头讶然的同时,又有几分担忧。
“将主,就算是想要杀一杀这些个大户子弟们的傲气,也无需动用这等机关之术,人为地去制造暗流漩涡吧?万一要是......”
“就是要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天高地厚!”
关缨轻道一句,意志不为旁人动摇。
“他们平日里在自家那一亩三分地上当坐地虎惯了,便会习以为常的将习惯带进大营里。
今日若是不叫他们知道个好歹,往后再收拾可就麻烦多了。
正巧,你也知道,我向来是最讨厌麻烦的。
所以还是怎么方便怎么来,况且时间也不等人。
现在不对他们狠一点,往后就是白白去送命......”
齐砚心中了然。
对于朝廷上面的大局,多多少少也了解一下。
知道自家将主这般做,却也不过是为了能叫这些小子们在日后多几分活着的希望罢了,没什么恶意。
只不过一想到他们往后要面临的场面。
饶是他这个已经经历过一遍的老兵油子,想起来也不禁有些发怵。
也不是他看不起人。
除了那个陈浊小子看上去还有几分样子。
就剩下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兵,真能坚持下来?
“不过,坚持不下来走人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