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缨微微颔首,语气平淡依旧,却也带着几分军中同僚的熟络。
明明从职务上来说,萧远山实为一地镇守,远在身为一地县城的海巡司统领的关缨之上。
可眼下的情况,却是截然相反。
萧远山非但没有上官的倨傲,反而是对其恭敬相迎。
而且萧远山唤其少将军而非统领,这其中显然又有故事。
陈浊将这一切看在眼中,心头羡慕的紧。
不过却也知道,想要做到人家这般,家事、实力缺一不可。
自己...还差着远呢。
“多年不见,将军风采更胜往昔。”
“哈哈哈!哪里比得上少将军你!”
萧远山大笑几声,视线在关缨身后那几艘陆续靠岸的海巡司战船上扫过。
“我可是听说了,少将军先前方才砍死了一个魔门的四练!
别的不说,光是这个,末将便是佩服的紧。”
两人好一阵客套寒暄,陈浊、方烈等人的战船也接连靠岸,下了船跟在后面。
行走间,打量四周,更也不禁在心里暗暗咋舌。
只见眼前这片座落在岛屿码头边际的军镇,壁垒森严,杀气腾腾。
高耸的箭楼与坚固的营墙联绵不绝,其上更有无数甲胄鲜明的士卒往来巡逻。
旌旗蔽日,戈矛如林。
光是这般气象,就远非千岛湖那般草创不久的水寨可比。
果然,人比人气死人。
和眼下这些大周的正规军相比,他们这些海巡司的还是显得太过寒酸了。
而借着关缨的光,陈浊也算是难得享受了一把上官待遇。
关缨被萧远山带走,自有接待。
剩下的几位队主则是有专门的后勤军官前来交接,负责将船上的粮草卸货搬运。
一应事务安排得井井有条,无需他们操半分心。
一番忙碌过后,众人便被请入岛上军镇,各自安顿在专门用来招待客将的营房里休整。
接风洗尘,沐浴冲刷,一切自不消多提。
......
当晚,镇东岛守将府邸,灯火通明。
萧远山大设宴席,为关缨以及一众远道而来的海巡司将士们接风洗尘。
陈浊、方烈等几位队主,自然也在此列,忝陪末座。
宴席的风格粗犷豪迈,尽显军中本色。
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桌上摆着的皆是些大块的烤肉与大碗的烈酒。
虽然菜式简单了些,但对于在海上漂泊了半个月,吃够了海鱼的众人而言。
此时哪管那么多,自是埋头干饭。
“来来来!诸位兄弟,一路辛苦!”
萧远山举起手中那只足以当饭碗用的粗陶大碗,朝着众人朗声笑道。
“到了我这镇东岛,大家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都别客气,满饮此杯!”
“多谢萧将军!”
众人纷纷举碗回应,气氛热烈。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谈及前线战事,萧远山一抹满嘴油光,兴冲冲的说道:
“大少将军你就安心吧,区区东夷蛮子,不过都是些跳梁小丑罢了!”
其他几名副将酒劲上来,同时也想在关缨这位军中背景深厚的大佬面前表示一番,纷纷插嘴言说。
“就在前几天,咱们大周的先锋大军便是连下三城,斩首数千!
而今更是有奇兵突入其腹地,要搅得他个天翻地覆!
依末将看,此战,一战可平!”
“正是!我大周天兵一到,那些东夷蛮子闻风丧胆,哪里还敢抵抗!”
帐内一片乐观之声,仿佛东夷已是囊中之物,唾手可得。
陈浊坐在一旁静静听着,心有戚戚。
自古行军打仗,最忌骄兵轻敌。
眼下战事方才开启,这些坐镇后方的军将便有如此轻敌之心,那前线是个情况便也不言而喻了。
若是骄纵之风不及时压下去,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说话也要看身份地位,他一个小小百人将罢了,在这桌上都是赔笑的,没那个资格说话。
便也不张口惹来不快,坏了兴致,只顾埋头大吃。
酒至酣处,萧远山微醺,放下酒碗。
身形往椅子上一靠,眼睛半眯,悠悠说出一个惊人消息。
“不瞒少将军,我倒是听到了一个从京畿传来的小道消息。”
关缨不语,抬头向他投去视线。
“据说咱们的那位陛下,已经在准备出行的车辇,极有可能...会御驾亲征!”
“哦?!”
一语落,关缨夹菜的筷子一顿,脸上也升起几分愕然。
同时,帐内原本热烈的气氛也是瞬间为之一滞。
方烈、秦霜等人更是脸色微变,面面相觑,皆是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抹难以掩饰的惊疑。
御驾亲征?
陈浊吞咽下嘴里的食物,眼睛睁的大大的。
这操作...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他上辈子史书可没少读,历朝历代,但凡是整出“御驾亲征”这套活的皇帝,好像就没几个能有好下场的。
近的说明朝那位“战神”,远的还有我广神。
这玩意简直就像是一个魔咒,谁碰谁倒霉。
“这周天子,莫不是也想奋起一挥,当一当战神?”
陈浊心里暗自嘀咕,只觉这大周朝的前景,似乎愈发堪忧。
也别怪他乌鸦嘴,要是这次大周东征失败。
周天子那股劲上来了,也要学我广神三征高句丽。
那这后面的事,可就真有点不好说了啊!
萧远山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连忙打了个哈哈,举起酒碗:
“来来来,喝酒,喝酒!
此等军国大事,岂是我等能够妄议的!”
众人心照不宣,纷纷举碗附和,谁也不敢再多提半句。
只是那宴席的气氛,终究是回不到先前的热烈了。
不多时,宴席便草草散去。
......
翌日,天光大亮。
许是昨夜的话题太过惊悚,众人皆是心照不宣的未再提及。
萧远山则派了一名亲卫,领着难得清闲的陈浊等人在岛上闲逛。
“几位队主请看。”
那校尉名唤张虎,是个面相憨厚的壮汉。
此刻带路在前,手指着前方一片广阔无垠的草原,颇为自豪地介绍道:
“我们这镇东岛,除了是前线军镇之外,还是我大周诸多马场之一。
其中良马甚多,便是那传说中的种种异种良驹,亦也不在少数”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顿时眼前一亮。
只见那广阔的草原之上,上千匹神骏非凡的战马或是肆意奔腾,或是低头啃食牧草,场面蔚为壮观。
陈浊等人自幼生长于海边,见惯了舟船,却是何曾见过这般万马奔腾的景象?
一时间,皆是看得有些失神。
“好家伙,这得有多少马?”
赵广忍不住咋舌道。
“哈哈哈,陈兄你块看那匹通体雪白的,群马拱卫、神骏非凡,怕不是马王?”
方烈亦是看得兴起,指着远处一匹格外显眼的白马说道。
张虎笑着点了点头:
“方队主好眼力!”
“此马正是我镇东岛的马王‘赛白龙’,乃是陛下御赐的宝马,是为精怪之属。
一身气血浑厚,实力怕也有是二练大成,等闲人可是轻易近不得身的。”
嘶——
几人闻言暗暗吸上一口冷气。
平日里武功修行比不上陈浊也就算了,这小子属实是个怪胎。
可眼下里,居然还比不上一头马......
这多多少少,就有些叫人伤自尊了。
谈笑间,赵虎将众人带领到一处马场营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