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浊点了点头,将海图仔细收好。
关大统领还算够意思,没把他们当炮灰。
“行了,去吧。”
齐砚摆了摆手,“明天莫要误了时辰。”
......
一夜无话。
翌日,天色方才破晓。
千岛湖水寨就已经是脚步阵阵,一片肃杀。
数百名海巡司士卒尽数在码头上集结,甲胄鲜明,刀枪如林。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一艘艘整装待发,桅杆上高悬着“巡”字大旗的巍峨战船。
陈浊一身崭新的百人将甲胄,腰悬长刀,站在旗舰船头,目光悠远。
在他的身后,方烈、秦霜等人亦是各自立于自家战船上,神情各不相同。
不过许是因为担忧此行任务,昨夜大多都没睡好,此时脸上全都带着些困倦之意。
但也都强打起精神,听好号令。
呜——!!!
悠长沉闷的号角声呜咽而起,水寨大门应声缓缓洞开。
“出发!”
新晋营主陈某人意气风发,一挥手臂。
座下旗舰一马当先,引领着剩下的五艘战船,浩浩荡荡地驶出千岛湖,进入南海。
......
浩瀚南海,烟波浩渺。
不同于上次护航时沿着海岸线行进,此番出征,关缨所给的海图直接指向了这片无垠碧波的深处。
战船驶离了熟悉的近海,四周的景致便也豁然一变。
不再有连绵的海岸线与熟悉的岛礁作为参照,放眼望去,天地间只剩下一种单调而磅礴的苍青。
头顶是天,脚下是海,人立于其间,渺小得如同沧海一粟,直叫人心生一股说不出的敬畏与压抑。
刚开始的几天,船队尚能保持着高昂的士气。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股子新奇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就是一种挥之不去的焦躁与凝重。
怪,太怪了。
一连数日航行,别说是海寇的主力了,竟是连一艘不开眼的小股贼船都未曾撞见。
整片海域死寂得如同鬼蜮,除了风声与浪涛,再无他物。
而对于船上的众人来说,他们宁愿再遇上一会上次的暴风雨,也不想再在这种诡异的海面上多航行一天。
“神了,这片海上是真他娘的干净!”
左翼战船上,赵广百无聊赖地靠在船舷上,嘴里叼着根茅草,一双不大的眼睛里满是掩饰不下的忧虑。
“你说,那些海寇是不是知道咱们要来,提前都躲起来了?”
另一边不远处船上,同样靠着船舷的方烈听到这小子的嘀咕。
远远朝他投了一个白眼,只不过他心里同样也是七上八下的,平静不下来。
光是让他们去对付七大寇就已经有够荒谬的了。
结果,作为主力的关大统领眼下还看不到人,这不是在搞人心态吗!
“躲起来?你当是小孩子过家家呢?
我倒是希望他们都躲起来,好让咱们这一趟平平安安过去,顺顺利利回来,岂不美哉?”
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但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般反常的平静,分明就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宁静!
那些和他们这些官兵不两里的海寇,眼下还不知道正在那里以逸待劳,等着他们上门呢。
右翼,秦霜立于船头,清冷的眸子凝视着远处那片海天一色的苍茫,黛眉微蹙。
“这般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在海上逛,终究不是个办法。”
她心中暗忖,
“敌暗我明,若是对方当真设下埋伏,哪怕是有火炮在,我们怕是也要吃大亏。”
厉小棠在她身旁来回踱步,一张俏脸上满是按捺不住的烦躁。
“要我说,既然关统领不来,我们也就不应该出营。
现在好了,一根筋变成两头堵,往前不是,往后不能。”
众人的心思,陈浊自然也看在眼里。
他立于旗舰船头,任由凛冽的海风吹拂着发梢,神情看似平静,心头却也同样在飞速盘算。
“关大统领怕是又在故技重施,想要诱敌出门,聚而歼之。
可若是鱼儿迟迟不肯上钩,我们这些诱饵,怕是就要在这茫茫大海上活活耗死。”
他心中暗道,齐砚虽说关缨会暗中跟随,可天高海阔,谁又能保证她能时时刻刻都盯着这里?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将希望完全寄托于他人身上,终究不是他陈浊的行事风格。
“以防万一,还是让它们出来透透气,顺便帮我警戒一下四周的好。”
陈浊暗自嘀咕一句,低头间视线落在下面的海面上。
心念一动,修至小成的【大日琉璃心经】与【赶海奇术】悄然运转。
一股无形的精神波动,便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以他为中心,朝着幽深的海底悄然扩散而去。
这趟出征,他并非毫无准备。
就在出征的第一天,陈浊便借着身为船队指挥的便利,特意绕道在那断望凶池走了一遭。
为的,便是带上他当初在那片凶险水域中,收服的“好能电”以及它所控制的电光水母一族。
哗啦啦——
伴随着一阵细微的水响,一片幽蓝色的光华自船底深处悄然浮现。
继而如同拥有生命般,迅速朝着四周蔓延开来。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便将战船所在的四周海域,全都染上了一层诡异而绚烂的幽蓝。
细细看去,这片幽蓝光芒正是由数百上千只通体散发着幽光的电光水母所散发而出。
为首的那只,正是“好能电”。
数月不见,上一次见还是人头大小的好能电也不知道吃了什么大补药,眼下体型已经是暴涨到脸盆大小。
身体上的那层幽蓝光华愈发深邃,伞盖之下,无数闪烁着电光的触须缓缓飘荡。
每一次收缩舒张,都仿佛有细微的“噼啪”电弧在水中一闪而逝。
而在它的身后,更是跟着一片密密麻麻,蔚为壮观的幽蓝光海。
这些,都是它在这几个月里,或收复、或繁衍的电光水母。
“去吧。”
陈浊心神微动,一道无声的指令便已传递而出。
这片庞大的幽蓝光海骤然一滞,继而如同训练有素的军队般,悄无声息地朝着四面八方散去。
化作一张笼罩了四周庞大海域的警戒网,潜藏于深海当中,默默为他监视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做完这一切,陈浊这才缓缓收回视线,心中大定。
有这群小家伙在,方圆数十里内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瞒过他的耳目。
“浊哥儿,这是......”
周始不知何时凑了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惊惧与疑惑。
方才船底那片诡异的幽蓝,他同样是看在眼里,只觉得心头有些发毛。
“没什么,海里面认识的一些小朋友而已。”
陈浊摆了摆手,也不多做解释。
毕竟赶海奇术这种东西说出去也不见得会有人相信,反而会浪费不必要的口舌。
他转头看向周始,见其眉宇间依旧萦绕着一抹化不开的忧虑。
略一思索,便大差不差的猜到他心里所想,不由哑然失笑。
“行了,别一天天自己吓自己。你当咱们那位关大统领是吃素的?
她既然敢让我们出来,就必然是有着万全的准备。
咱们啊,安心做好自己的事就成。”
周始闻言,脸上的忧色这才稍稍缓和了几分。
说的也是,那位关大统领是何等人物?
连四练大成的魔头都说砍就砍了,又岂会怕这些不成气候的海寇?没道理的!
“行了,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陈浊拍了拍他的肩膀,话锋一转。
“我教你的那门【炮拳】,近来练得怎么样了?”
“嘿嘿,浊哥儿你瞧好了!”
周始精神一振,当即便在甲板上拉开了架势。
只见他双脚稳稳站在起伏不定的甲板上,深吸一口气,体内气血随之鼓荡。
一拳捣出,竟也带起了几分沉闷的风声,颇有几分刚猛霸道的意味。
陈浊在一旁静静看着,不时出言指点几句。
“出拳要果断,现在你就别想着收力,先学会鼓起劲全力出拳。
你得想象自己就是一门火炮,这一拳打出去,就得有开山裂石的气势!”
一番操练下来,周始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牛,可精神头却是振奋的很。
不比之前苦练一个月都长进不大,眼下不过一个时辰,他就感觉自己又上了一层楼。
浊哥...营主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