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牵着马,漫无目的地行走在空旷的青石板路上。
......
夜,渐深。
雨沫早已停歇,只余下清冷的夜风,带来几分寒意。
陈浊牵着马,背着枪,独自一人行走在空旷的青石长街上。
“踏...踏...踏...”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里,传出很远。
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将白日里那股因厮杀而升腾的亢奋,尽数压回心底,心神重归一片澄澈。
今日一战,收获不可谓不丰。
漫步行走中,他在心头里暗自盘算。
其一,当着全郡城武人的面,一拳轰杀了钱光耀。
武举名额这块进入更上层的敲门砖,算是稳稳拿到手了。
其二,关缨先前无论是驱逐崔家,还是清理十三行,目的已经十分明显了。
就是要扫除清河郡城里的不安分存在,好能让她的意志能够从上到下毫无阻碍的贯穿全城。
而眼下自己这番作为,也算是变相替关缨扫清了在清河郡所剩余的最后一道阻碍。
虽然不是本意,但也算是一件不大不小的功劳。
日后关缨即便嘴上不说,但心里肯定也会记着。
而这第三,也是最重要的......
陈浊心念微动,只觉有一股更加沉重的灼热与沉凝感觉,从四肢百骸间缓缓升腾而起。
体内暗金色的气血奔腾如江河,却又沉凝如铅汞。
浑身上下三十三节脊椎大龙齐齐震颤,仿佛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都在这一刻化作了一座座无形的“烘炉”,散发着惊人的热力。
【交手强敌,心神淬炼,技艺大涨......】
【技艺:烘炉镇海经(大成)】
【描述:以身为炉,熔炼万法】
“大成......”
陈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灼热。
这门借助神通之能,几番熔炼出来的武学,终于在今日这场和同阶强者的生死搏杀中,彻底圆满。
脊椎大龙与这门功法交相呼应,周身气血奔腾不休,好似一座永不熄灭的烘炉,源源不断地淬炼着他的体魄。
“既已大成,是否要将其化作‘法种’?”
一个念头,自心底悄然升起。
借助神通之主,他可以将已经大成的技艺凝结成一枚法种,保留武学经验的同时,诞生额外的神奇效用。
这种好事若是放在其他武行中人身上,想必根本不会有太多犹豫。
可陈浊的脸上,却闪过一丝迟疑。
“法种...法种......”
他停下脚步,抬头望向天边那轮残月,陷入了沉思。
“法种虽好,可一旦凝结,便如树木定根,日后再想更改,难如登天。
眼下的【烘炉镇海经】固然强横,可它更也是我用几门上乘的一、二炼武功强行柔和出来,用作未来一身武道根基的基础。
眼下就这样化作法种,未免可惜。”
陈浊扪心自问。
这样做固然可以得到一时的实力提升,但显然不利于未来的发展。
这样想着,他的脑海里缓缓浮现出师父余百川那尊高达数丈、凶戾滔天的【百臂修罗】虚影,以及那门霸道绝伦的【百相炼势诀】。
“【烘炉镇海经】不是寻常薪柴,而是我当下武学的基底。
而【百相炼势诀】,则是将其补充完美的最后一块砖。
与其急急忙忙将其变成一点即时战力,倒不如再等上一段时间,等我把百相炼势推进到中成乃至大成。
两者相合,即便不成武典,也不是寻常上乘武学可比的......”
一念至此,陈浊微微皱起的眉头便也舒展开来。
那份凝结法种的冲动,便也随之平息。
“不急。”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
做出了取舍,陈浊便也觉得轻松几分。
复又顺势查看了一眼其余几门技艺。
果不其然,经此一战后,【大衍盘龙枪】的进度亦是暴涨一截,距离小成仅有一步之遥。
其他的武学类技艺,触类旁通下也是各有长进。
“果然,与同阶强敌的生死搏杀方才是精进武道最快的途径。”
陈浊咂了咂嘴,脸上露出一抹意犹未尽的玩味笑容。
“不过嘛,钱光耀这块磨刀石真论起来,质量还是差了点,三两下就碎了,可惜,可惜。”
“虽说清河郡武行的人才都被我打没了,但这不还有外面来的......”
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白日里在城门外,那道瘦小如猴,却偏生霸道得不似人形的恐怖身影。
“裴元庆,濂州三军大总管燕折峰的义子,好大的名头!
就也不知道,真打起来实力又是如何,可别又是个像钱光耀这样中看不中用的......”
如此想着,陈浊眼睛里渐渐泛起光。
“往后要是能找到机会,隔三差五的就同他切磋上一番,那我这一身武学的进度,岂不是要一日千里?
此事有说法,但还得好好运作运作......”
陈浊摸了摸下巴,心中赫然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裴元庆,当做自己下一个陪练对手,好生薅上一番羊毛。
不把这小子榨干了,绝不罢休!
正自盘算间,他人牵着马往前走的脚步微微一顿。
放眼望去,就见在前方长街的尽头,一道看似寻常,甚至有些懒散的身影,正背着手,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下,似是等候多时。
陈浊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便露出了几分哭笑不得的讶异。
“师傅?”
他牵着马,快步上前。
“您老人家怎么还在这儿?
早说您也要来,我今儿一大早就包船带着一起来了,省的废那骑马的功夫。”
那身影听到陈浊的话,这才转果身,露出一张红光满面,此刻却也有些耷拉下来的老脸,不是余百川又是何人?
“哼。”
余百川瞥了他一眼,没几分好气道。
“老夫若是不来,你小子惹下的这摊子事,谁来给你擦屁股?”
“擦屁股?”
陈浊闻言愣了片刻,不知道他老人家又是说那的哪壶。
可随即眨了眨眼睛,转瞬间的功夫里就琢磨通了里面的关窍。
上前几不,试探着问道:
“您是说贺兰山?”
“那不然呢,还能有谁。”
余百川翻了个白眼。
“今天要不是老夫远远在现场看着,你以为那老狗真有那么好的忍耐功夫。
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宝贝徒弟被你打死了,还能无动于衷?”
陈浊闻言,心头顿时一暖。
他就说,当时贺兰山还叫嚣的不行,要把自己拿下,结果眨眼的功夫又改口了。
本来以为他是要面子,现在看来,哪里又是如此。
分明就是看到自家师傅,被吓到了。
陈浊嘿嘿笑了笑,凑上前:
“现在怎么说?
他现在怎么了,您老人家把他给打死了?”
“打死?”
余百川撇了撇嘴,脸上露出一抹遗憾可惜的味道。
“那倒没有,便宜他了。”
他背着手,一边往前溜达,一边将先前在真武道场灵堂内发生的事情,轻描淡写地叙述了一遍。
“...老夫本想着,你小子在前面打生打死,当师傅的总不能在后面干看着。
便去顺道去了一趟真武道场,打算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也别师徒两一个阴间、一个阳间的了,直接都去阴间团聚,也算是做了件好事。。”
“结果没想到,那老小子居然还从外面搬了个救兵来。”
“救兵?”
陈浊眉头一挑。
“嗯,一个从内三州玄庭来的女娃子,叫什么没问。
实力嘛,倒也有几分门道,是个顶尖的炼气士,真论起来,比崔家那个老东西还要强上不上。”
“四境的炼气士......”
陈浊这下倒是真有几分惊讶了。
过去这段时间,四境的武夫别管是活的还是死的,他都见了不少。
可这四境的炼气士,还真是头一遭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