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那小子,什么时候才会自己上来咬钩。”
正这般想着,陈浊在路边寻了个早点摊子,随意要了两屉包子一碗肉汤。
摊主是个老实巴交的中年汉子,似是没认出他来。
又或是看出了他不像是常人,只低着头忙活,不敢多言。
陈浊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吃着。
一顿风卷残云,填饱了五脏庙,只觉浑身气血又活泛了几分。
他丢下几枚铜板,牵着马,便准备动身前往郡守府。
武举名额虽然到手,但后续的流程,还得去关缨那里报备一下。
顺便,也得探探这位顶头上司的口风。
贺兰山被废,真武道场闭馆,清河郡武行一日之间土崩瓦解。
这么大块肥肉空了出来,总得有人去接手不是?
他陈浊虽然对在郡城里开武馆没兴趣,可这海巡司扩军,总得需要些有底子的武夫来充当中层。
若是能......
陈浊心中正盘算着,脚下的步子却是微微一顿。
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望向了前方不远处的街道拐角。
在那里,一道瘦小如猴,扛着两柄比人还高擂鼓瓮金锤的身影,正一脸不耐地来回踱步。
不是那裴元庆,又是何人?
“嘿。”
陈浊乐了。
“好家伙,这沙包...居然还主动送上门了?”
他本以为还要费些手脚,学钓鱼佬一样,打重窝、耐心等...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个急性子。
“喂!姓陈的!”
抬眸间,裴元庆显然也发现了他,那双暴躁的眸子里瞬间迸发出一股见猎心喜的喜色。
三两步蹿上前来,便拦在了陈浊面前,两柄巨锤“当啷”一声杵在地上,震得青石板一阵乱颤。
“你他娘的怎么才出来?小爷我在这里等了你快一个时辰了!”
他那张猴脸上满是不爽,仿佛陈浊浪费了他多宝贵的时间一般。
“大清早的,火气这么大?”
陈浊牵着马,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你我昨日才见过,今日又这般巧遇,莫不是...裴兄对我有什么想法?”
“放屁!”
裴元庆闻言一愣,随即一张猴脸涨得通红,仿佛受到了什么天大的侮辱。
“小爷我对你这干巴巴的身子骨可没兴趣!”
他一拍胸膛,一股子凶厉的气势再度升腾而起,将四周本就稀少的行人吓得远远避开。
“少废话!
小爷我昨夜想了一宿,那什么狗屁武举太麻烦,等不及了!”
“你!”
裴元庆手中巨锤遥指陈浊,眼中战意熊熊燃烧。
“现在、立刻、马上就跟小爷我打上一场!”
“现在?”
陈浊眨了眨眼,故作为难地看了看天色。
“你是个闲人,陈某可不......”
他话音未落,对面的裴元庆竟是没了耐心。
瘦小的身躯猛然一震,右手的擂鼓瓮金锤竟是被他单手抡起,带起一阵撕裂空气的恶风,朝着陈浊当头砸下。
这家伙,竟是说打就打,连个招呼都不打。
“好家伙,还真是个不讲武德的蛮子。”
陈浊嘴上骂一句,可心头却是升起几分狐狸做坏事般的得逞窃笑。
他也不闪避,只是将赤炭火的缰绳往旁边一甩,整个不退反进,迎着那呼啸而来的巨锤,同样一步踏出。
“既然裴兄这么急着挨揍,那我陈浊便也只好奉陪到底了!”
一股丝毫不逊色于对方的暗金色气血狼烟,自陈浊体内轰然爆发。
大成的烘炉镇海经,外加初成的气势加持!
陈浊合身而上,也不像对面一样动用兵器。
面对这霸道绝伦的一锤,手指合拢紧握成拳,那股子混杂着炮火轰鸣、金铁交击的霸道气势雏形缠绕其上。
【炮拳·震天雷】!
“给老子...开!”
砰——!!!
一声远比昨日擂台之上还要沉闷、还要恐怖的巨响轰然炸响。
拳与锤,在半空中悍然碰撞。
咔嚓、咔嚓......
两人脚下的青石板路面,如同被无形的巨兽踩踏,以二人的脚掌为中心,寸寸碎裂。
同时不断向着四周蔓延开去,形成了一个足有数丈方圆的蛛网状凹陷!
恐怖的气浪倒卷而回,把大着胆子探头往巷子里观望的看热闹人群狠狠往后一推。
“蹬、蹬、蹬......”
烟尘弥漫中,两道身影各自向后倒退了三步。
陈浊缓缓收回左拳,整条手臂都感觉有些发麻,那股子透过拳锋传来的霸道巨力,震的胸口气血一阵翻涌。
“好强的力气!”
陈浊眼中精光爆射,心道自己这个对手果然挑对了。
“小霸王是吧,倒也不算名不符实。”
而在他对面,裴元庆那张猴脸上闪过几分疑惑。
低头看了看自家那柄毫发无伤的擂鼓瓮金锤,又看了看自己那被震得发麻,几乎快要握不住锤柄的虎口。
“你他娘的,居然用拳头碰我的锤头?!”
裴元庆只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他这一锤,乃是【霸王镇岳锤】中的杀招,便是寻常三练武夫,也断然不敢用肉身硬接。
可眼前这家伙,居然...一拳就给他挡回来了?
而且,看他那副没事人的模样,显然也受什么大伤。
“哈哈哈!痛快、痛快!”
短暂的惊讶后,裴元庆非但没有半分气馁,眼里战意更加汹涌。
“姓陈的!你小子果然有两把刷子!”
“再来!”
一声怒吼,瘦小的身躯再度发力。
另一只手中的巨锤亦是抡起,双锤并舞,如同狂风暴雨般朝着陈浊笼罩而来。
“来得好!”
陈浊亦是长笑一声,战意勃发。
【大衍盘龙枪】的步法施展开来,整个人如同云龙般在那密不透风的锤影中飘忽而过。
也不和对方硬撼,只是把他当做练功的拳靶子,演练身上的这些武学。
砰!砰!铿!
一时间,沉闷的拳肉交击声与刺耳的金铁交鸣声不绝于耳。
两人在这街角小巷里,闪转腾挪,厮杀个不停。
裴元庆的锤法大开大合,势大力沉,每一锤都仿佛有万钧之力,开山裂石。
而陈浊的拳法则是刚柔并济,时而如炮火轰鸣,正面硬撼;时而如游龙戏水,刁钻狠辣,专攻对方下盘要害。
两人转瞬间便已交手了数十回合,一时间斗了个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痛快!痛...哎呦!”
裴元庆正打得兴起,只觉这姓陈的小子比那钱光耀耐揍多了,简直就是他梦寐以求的对手。
可就在他一锤砸空,旧力刚去、新力未生之际。
陈浊那如同鬼魅般的身影,却是悄然贴近。
一记看似轻飘飘的炮拳,却是后发先至,精准无比地印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砰!
裴元庆只觉得一股诡异的螺旋暗劲透体而入,胸口一闷,整个人便倒飞出去好几丈远。
双锤在地上拉出好长一道火星,这才勉强止住身形。
“咳...咳咳……”
裴元庆灰头土脸地从废地上爬起来,只觉得五脏六腑都位移了般,然而脸上却满是亢奋。
“好拳法!你小子真是有点东西,比以往那些窝囊废强多了,再来!”
“.......”
陈浊缓缓收回拳头,平复了一下体内同样有些翻腾的气血,心中暗自点头。
“这小子,活脱脱真不像人......”
自己方才那一拳,虽只用了八分力,却也蕴含了【炮拳】的暗劲。
换做钱光耀那等货色,怕是当场就要重伤。
可这家伙,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眨眼的功夫便又生龙活虎了?
当真是个绝佳的沙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