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小子,有几分胆色!”
余老头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微微颔首。
想他这一辈子,打小师父便亡故得早,只剩下自己一个人顶着那破落的师门传承。
为了不让其彻底断绝,也不知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又受了多少白眼。
好不容易凭着一股子狠劲和几分运气,在武道之上小有所成。
眼见着就要在清河郡城那等繁华之地插旗立馆,光耀门楣,却又遭了小人暗算,半道崩殂。
每每想起这些,他这心里就跟刀劈斧砍了似的,闹心得紧。
眼下看着眼前这个与当年的自己何其相似,同样出身底层,同样不甘平凡,同样拥有一股子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劲与狠劲的少年。
他那颗早已沉寂多年的心,却又不由自主地活泛了起来。
阿福虽是练武的好手,但心思纯真,不谙世事。
眼前这陈小子虽然练武时间晚了些,却悟性极佳,更能忍常人之不能,于世故之上更是通情练达,不像是个这般年岁的少年。
自己当年吃亏就是吃亏在单打独斗,没个师兄弟帮衬,手下也没个能扛旗的大弟子,这才沦落到此般地步。
往后,若是他二人能合力一处。
定然不会走了自己的老路,重蹈覆辙。
心中这般想着,余老头脸上的神情便也柔和了几分。
有自己在一旁看护着,再加上阿福这憨货也能随时搭把手,倒也不怕这小子真个忍不住痛苦,把自己给练出什么好歹来。
“躺好了,老夫要开始了。”
第63章 火烧身
“师傅,我好了。”
陈浊脱下衣衫,只穿了条犊鼻裤趴在床板之上。
刚想开口问问余师傅接下来该如何行事,却冷不丁地注意到,阿福不知何时已然走到了自己的床头。
见陈浊抬头打量向自己,他嘿嘿笑笑,却是没有丝毫挪动身体的迹象。
就跟一尊铁塔门神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不动。
陈浊后背一凉。
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的同时,问道:
“阿福师兄,这般晚了,你还不去歇息?”
话音未落,却听余师傅的声音从身后幽幽传来:
“他歇息?
那可是不成,他可是来帮你的。”
“帮我?”
陈浊闻言更是一愣:
“怎么帮?”
“自然是...帮你按住手脚。
免得你小子等会儿受不住药力,满地打滚,哭爹喊娘。
老夫老胳膊老腿,可是按不住满地打滚的活猪,不得让阿福来。”
这......
还不待陈浊回应。
余老头便两指一掐,将桌上那个盛着暗青色【龙筋淬体膏】的黄铜小碗拿起。
不由分说,便朝着陈浊那赤裸的上半身劈头盖脸地倾倒了下去!
霎时间!
粘稠而滚烫的药膏如同烧熔的铁汁,又如同喷发落下的火山岩浆。
以降落点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缓缓流淌而去。
脊背、脖颈、臂膀,乃至于前面的胸膛。
嘶~
就在这粘稠的液体触碰到陈浊皮肉的刹那,他的脸就直接聚拢成了一团。
一股难以形容的灼热与刺痛,就像是沥青浇在了身上,烧融血肉,渗进骨骼。
而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先前吞入腹中的那枚赤红药丹,其潜藏的药力也仿佛受到了某种感应一般,轰然炸开。
内外夹攻!
如果说那【龙筋淬体膏】是浇在身上的滚油,那么这内服的药丹,便如同投入油锅的火星。
两者甫一接触,便如同干柴遇上了烈火,一发不可收拾!
“啊——!!!”
陈浊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周身筋骨。
乃至于每一寸血肉、每一个毛孔,都在这一瞬间被点燃、被焚烧!
那股子难以言喻的剧痛,如同千万根烧红的钢针,疯狂地刺穿着他的神经。
双手猛的抓住身下床板,脸色已然惨白一片。
“这简直就像是活生生在扒皮,哪里是什么用药。
也未免太折磨了,这谁能受得了?”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脸颊、脖颈滚滚而下,瞬间便打湿了身下的床板,与那暗青色的药膏混杂在一起。
同时更是在心里狠狠吐槽。
这玩意,当真是秘药?
也就是现在了。
若是放在上辈子,白给他都看不了一点。
很难想象是有怎样自虐倾向的人,才会开发出这样酷刑一般的玩意。
还美其名曰“淬体”,我呸!
“怎么样?还能受不受的住。”
余老头的声音在耳边徐徐响起。
“还、成,我还没发力呢。”
陈浊一张脸扭曲成苦瓜,但嘴上依旧不认输。
余老头闻言,看着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凄惨模样,更是笑了。
抬了抬下巴,示意阿福上前按住他的肩膀,然后亲自上手将流淌缓慢的药膏往四周推开。
很快,便有一层淡青色的膏状物彻底将陈浊后背覆盖。
其下像是有什么热气不断蒸腾,使得其非但没有凝固,还时不时的翻涌起细密的气泡。
一阵混杂着提振精神,以及莫名臭气的味道渐渐弥漫在不大屋子里。
......
短短的几个呼吸过后。
陈浊已经痛到几乎要失去意识,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连每一次吸气,都仿佛是在将一团团烧红的炭火硬生生吸入肺腑之中,灼得他气管刺痛。
五脏六腑里更似升腾起一股火焰,透过肌肉骨骼,不住的向外蔓延。
使得他皮肤上涂抹的药膏始终保持在一种不凝固的粘稠状态,让内里的药力得以一丝丝、一缕缕地,不断地向他体内渗透进去。
现在已经不仅仅是单纯的“痛”了。
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深入骨髓的奇痒。
就仿佛有亿万只蚂蚁,在他的血管里、骨髓中、大筋内疯狂地噬咬、爬行!
又痛又痒,又烧又胀。
陈浊现在恨不得能把自己的五脏六腑尽数掏将出来,再狠狠地用井水冲刷一遍。
这样才好让里面能稍微通通风,缓解一下那股几乎要将他逼疯的灼烧热意和钻心奇痒。
他忍不住心中感慨,余师傅有先见之明,难怪要特意嘱咐阿福来按人!
也就是自己了。
若是换了旁人,在这等非人的折磨之下,怕不是早就满地打滚,哭爹喊娘,甚至直接痛晕过去了!
“也不知道以前那些同个样用过此药的人,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
难不成,个个都是铁打的汉子,意志如钢的变态不成?
眼下才刚刚开始就已经这样,再往后我不可能撑得下去。
必须得想个法子,转移一下注意力。”
陈浊拼凑着脑海里散乱的思绪,想着办法。
本就出身卑微的小子,若无一颗足够冷静的头脑,又如何能在汪洋上搏击海浪,给自己挣一条命。
“有了!”
就在那股瘙痒已经无法忍耐,直叫人抓心挠肺之时,他脑海里灵光一闪。
以痛止痒,向来就是转移注意力的不二妙法。
从前管用,现在想来亦然。
“刷...刷劲!”
“师兄,揍我!”
守在一旁的余老头闻言先是一愣,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
挨打还能上瘾不成?
然而,一旁的心思单纯的阿福却不想那么多。
听到陪同自己玩耍了两天的师弟再次发出请求,有些困顿的脸上顿时精神一震。
笑容洋溢的同时,更是直接便高高扬起蒲扇般的大手,调动起体内沉猛的碑手劲力,毫不留情地朝着陈浊涂满了药膏的后背,扇了下去!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