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筋骨强度比起昨日,何止是提升了一筹。”
他的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不过,你刚用了猛药,今日不宜再进行高强度的练功,免得虚不受补,反倒伤了根基。
正好,老夫这里有件东西,你且替我去镇海武馆走上一趟,送给那姓苏的老鬼。”
镇海武馆?
苏老鬼?
陈浊闻言,神色微微一动。
心头暗忖,余师傅嘴里这“苏老鬼”想必就是镇海武馆的馆主:苏定波了。
昨夜便听他提起过一嘴,只是当时一门心思都放在秘药上,没多在意。
眼下特意让自己去登门送东西,又是何故?
似乎是看出了陈浊的疑惑,余老头呷了口茶,这才慢悠悠地解释道:
“你拿来的那条三目鳗虽然不差,但想要换一盒【龙筋淬体膏】还差了些意思。
老夫当时动用了些小手段,虽然最后也换来了。
但回来想想,又觉得有些不妥当。
你也知道,老夫我平生最不喜占人便宜,更别说是占那老东西的便宜了。”
他从摇椅上直起身子,将木匣子推到陈浊面前:
“那姓苏的早些年便央求老夫替他锻打一把趁手的刀,只可老夫当年心气不顺,一直没应承下来。
如今这匣子里的东西,便算是补了那盒秘药的差价。
你且送去,莫要多言,放下便回。”
原来如此!
只是陈浊在心头豁然开朗的同时又不禁生出几许猜测。
“余师傅口中的这小手段,恐怕是不小。
不然非亲非故的,人家秘传的大药又怎么会轻易换出来?
今天这趟,怕是没那么简单......”
如此想着,心头又有几许暖意升起。
试问。
哪个武馆的师傅能在短短不到半月的功夫做到余师傅这般程度?
亲自给刚入门的学徒推宫过血、传授武学不说,还费心费力换来秘药,助其修行。
纵然脾气有点差,锻炼学徒的手段有点折磨人......
但其在陈浊心目中形象,却已然是个高大的师者。
默默点头,也不多问。
拿起桌面上长匣转身正要离去,冷不丁的又听到余师傅的话在耳边响起:
“对了,忘了说。
刨除那条剩下三目鳗外,你小子还得倒欠我八十...一百两银子。
且先给你记在账上,以后记得拿银子或者海宝来换。”
闻声。
陈浊迈步而出的身子打了个趔趄。
他收回之前的话。
余师傅果然还是那个自己印象里死要钱的余师傅,一点都不曾改变......
第65章 沉水铁,百炼刀
晨曦微露,薄雾尚未散尽。
出了门,陈浊背着余师傅所交代的那个沉甸甸的长条木匣,朝在珠池县内城,最负盛名的镇海武馆行去。
一路走来,周遭景致也渐渐不同。
铁匠铺那边的破败与喧嚣被甩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愈发宽阔齐整的青石街道,以及两旁矗立的朱门高户。
当那块悬挂在两根巨大石柱之间,龙飞凤舞地书写着“镇海”二字的黑底金字牌匾映入眼帘时。
陈浊的脚步不由得微微一顿,心道出声。
好生气派!
朱红色的高大门楼,青砖碧瓦,飞檐斗拱。
门前更是摆着一对足有一人多高的石狮子,威风凛凛,不怒自威。
与余师傅那藏在陋巷深处,连个像样招牌都没有的破旧铁匠铺相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这便是珠池县的第一武馆么......”
陈浊心中暗忖,眼神里多了几分审视。
沿途所见,往来武馆的弟子们个个精神饱满,步履稳健,眉宇间带着一股习武之人的悍勇之气。
与码头上那些为生计奔波、面带愁苦的渔户相比,又是截然不同的精气神。
“余师傅交办此事,言语间似乎与这苏馆主颇有些旧怨。
却偏生的又让我来送这‘补差价’的刀来,究竟是何用意?”
站在门口,陈浊心头稍稍生出些忐忑。
毕竟临出门前,可是从余师傅嘴里听到他用了些小手段,方才换来那副秘药的说法。
而以他最近对余师傅的了解,其口中的小手段......
“怕是小不了!
说不得便是牛不吃草,强按牛头的手段。
这事别人做不做的出来不好说,余师傅可不一定。”
不过自己如今【大摔碑手】小成,更悟通了三道碑手劲力,实力比起昨日,何止翻了一番!
再加上苏定波,苏馆主这般大名鼎鼎的人物。
纵是和余师傅有些纠葛,也应该不会迁怒到他这个小辈身上......吧?
定了定神,陈浊上前一步,朗声同看守的人道明来意。
纵有几分怀疑,这穿着破烂的小子还能认识自家馆主?
但看他站在那里不卑不亢,全然没有寻常那些土包子看到自家武馆的那副畏缩模样。
门卫还是入内通报。
不多时,便有一名身着武馆统一青色短打的外门弟子走出来接引。
陈浊同门卫老哥抱拳笑笑,便迈步跟了上去。
穿过几重回廊庭院,眼前豁然开朗。
竟是一片极为宽阔的内院演武场!
场中此刻已是人声鼎沸,数十名弟子分列各处,或打熬力气,或演练拳脚,呼喝之声此起彼伏。
光是往里面打眼一瞧,便只感觉有一股阳刚热烈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浊上下两辈子都没见过这般多人一同练武的场景,瞧着稀奇。
目光左右打量间,很快便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周始眼下穿着他那身从不离身的镇海武馆内门弟子服饰,正在站桩打熬气血。
无意间一抬头,就看到了陈浊跟随人走进来的身影。
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几分讶异与奇怪,心道:
“浊哥怎么来这里了?”
而就在此时。
演武场正北方向,正在考教弟子的苏定波似是察觉到了动静,缓缓转过身来。
其人穿着宽松的暗金色武道袍,一头蓬松的暗金色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不扎不束,犹如一头雄狮的鬃毛。
平白遭了一波勒索的他心情不畅,武馆中的这一众弟子便遭了殃。
今日大早晨起,便被一个个提溜出来考察武功进度。
只是看着这群丝毫不见长进的榆木疙瘩,苏定波的心情非但没有半分好转,反倒是越发燥怒起来。
眼下看到陈浊,更也是没什么好脾气。
“余瘸子叫你来看老夫笑话的?
那恐怕是要叫他失望了,区区身外之物罢了,老夫还不在乎。”
闻言。
陈浊暗暗叫苦。
看这架势,还真是让他给猜中了。
至于他嘴里什么不在乎之类的说辞,那却是万万当不得真。
恰恰相反。
越是这样说的人,他越是在乎不过了。
当下也不敢怠慢,连忙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地将背上的木匣解下双手奉上:
“苏馆主错怪了。
晚辈陈浊,奉家师之命,特来拜会前辈,将此物送上。”
闻声,苏定波并未立刻伸手去接。
那双双狮目在陈浊身上带着几分狐疑的审视良久,似乎在想这个余瘸子又在搞什么名堂。
半晌之后,这才慢悠悠的伸出手,接过了木匣。
“咔哒”一声,匣盖打开。
唯见一柄造型古朴,通体黝黑,却在大日光芒照射下隐隐泛着一丝寒芒的的长刀,静静躺在其中。
“沉水铁,百炼刀!”
苏定波的目光落在刀身之上,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与玩味,像是明白了什么。
沉吟片刻后,重新打量向陈浊的视线里便多了几分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