纹阴师 第368节

  更何况……本身就和骏爷有生意来往的汪叔。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骏爷的诡计,还是汪叔自己来的,如果真是他自己来的,或许能得到骏爷的一些情报。

  我心中敲定了主意,不管怎么样,这个事情,得看看。

  我和白小雪肩并肩的回到位置上,对汪叔说:“这个活儿……我们尝试着给你想办法,这个事儿,是要搞清楚你十多年前,妻子隔空怀孕的陈年怪事吗?”

  汪叔说:“是,也不是,其实除了十多年前那个事情,我身上也发生了一些怪事。”

  我说能给我说说吗?

  汪叔深深的看了我一眼,说道:“你不信我,认为我是恶人,没有信赖,我又如何让你帮我解决事情?我先给你说一说,了解一下我现在办的活儿。”

  我心里现在就一个词:讲究。

  汪叔还是那么一个很腐朽思想的读书人,你不信我,我就不能让你给我办活!我有我的骨气,我的傲骨。

  我收了收神色,说:汪叔,请说。

  汪叔叹了一口气,说:“我这个人,在隔壁一个市里,在骏爷的地盘里,交地头税,开了七八间发廊,做的是美容美发,以及性快乐服务,不过,而最近,我也在这边的市里,也开了一家。”

  我面色沉了下来,说:“你的发廊连锁都开到了我们市里?所谓的美容美发……还提供性快乐服务,不就是开发廊拉皮条嘛?”

  就是这种莞式服务的发廊店。

  亮着红灯,理发店就有几面镜子,还有几张桌子,假装理发,但后面有个板子隔起来,去理发的,都没有妹子。

  还有几个大妈,或者穿着黑丝袜的打扮妖艳妹子,在门口见人就拉:大哥,来玩回呗,保证爽死你。

  一查严了,你又会发现它一个月真有那么几天,是给人理发的。

  汪叔让我别说得那么难听,他的活儿,是正经八百的买卖,你情我愿,各取所需。

  我说这还正经,不知道祸害了多少良家妇女?

  如果是开一两间发廊店,拉七八个妹子,还好说,可能是自愿的。

  但是能开得那么大,还走有钱人的高端路线,这里面没有猫腻,我是不可能信。

  这里面门门道道太多了。

  给高端人士玩的,能是发廊里面那种低价格的妹子?

  都是高端的外围女,车模,可能还有在校大学生,逼良为娼怕不在少数,比如裸贷,校园贷,被拉来还债的。

  “你说我祸害女人?”

  汪叔听了,很生气。

  他像是小时候那种,很刻板,很固执的教书先生,猛然站起身,大骂道:“你可以说我赚脏钱!你可以说我贱!可以骂我是龟公!这些我都认了,可是我从来没有祸害过一个女性,我尊重每一个善良、勤恳的女人!”

  我听了,又想笑。

  在他手下勤恳干活,也算是吧……

  以前村里都说,汪叔这个村里迂腐刻板的教书先生,满口之乎者也,当时都被我们小孩偷偷骂孔乙己。

  到了城里,却变成了一个读书人所不齿的拉皮条,祸害了太多良家妇女,村里才说遭的老婆孩子报应,这事我可没忘。

  汪叔却板着脸,一丝不苟的,很迂腐的,像是一个省城的大领导,指点山河的口气,说:“这种大环境下,哪个地方都有,有需求的地方,就有供给,还能减少犯罪率,这个话,没有说错吧?”

  我说没错。

  汪叔叹了一口气,说:有水吗?

  我连忙从旁边冰箱里拿出了一瓶奶茶,汪叔却摆了摆手,板着脸,说:“这那是人喝的?我就喝茶,有茶吗?我要茶!”

  讲究。

  我汪叔还是那么固执,连忙到旁边拿了一包茶叶沏茶。

  汪叔抿了一口茶,吹着腾腾的热气,很有老年间教书先生的范儿,十分感慨的说:“柚子,全村人都不信我,连你也不信我吗?我老实跟你说,我这些年,手里赚的钱,三成被骏爷捞走了,剩下的六层,我捐给了学校,希望小学,一些慈善机构,我留给我自己的,只有那么一成。”

  我当场就脑袋死机了。

  这汪叔……拉皮条,让女人*,赚最狠最脏的黑心钱,然后都用来大部分捐了出去,做了好事,捐助了小学?

  汪叔低吼道:你不信我,你们都不信!所有人都不信我!

  我被这股激动的情绪吓了一跳。

  汪叔吼完了,颓废了下来,整个人像是老了十几岁,白发苍苍老头子一样,沙哑说:“我努力了那么久,终于有了那么一天成功了,可是,都没有人明白我的心……柚子啊,我身上发生的事情,我的发迹史,从来没有人知道,但今天……我要讲给你听,如果你信我,这个活替我做了,有你的好处,骏爷的活儿,赴汤蹈火!但如果不信我,你就算主动给我做,我也宁愿死在外面的街头,也不让你帮忙!”

  

第五百六十八章 固执

  

  我连忙在位置上做好,说:汪叔,你讲。

  他抬起头,说:“你知道,我是一个读圣贤书的读书人,当年来到省城里,红灯区,发廊店特别的多,很乱,很多社会团体,都在逼良为娼。”

  七八十年代,拿着大哥大,暴发户很多,我们现在比较难想象的年代,不像是现在大得那么严。

  他说当时他到省城里,没钱,住了最破烂的出租楼,房间里贴满了旧报纸,就只有一张床的那种。

  那栋楼,住着很多的女人,被楼里的社会团伙,强逼干着招嫖的活儿,地点就在出租屋里。

  办活有时候门都不关,一路过门口,就看到房间里,一对没穿衣服的男女在床上嗯嗯啊啊,那些女性被压在身上,像是死尸一样,都用一种黑暗空洞的绝望眼神,在直勾勾的看着门口,看着汪叔。

  他就认识了当时住在隔壁的很多姐们,都被强逼着卖,那些社会团体的人,有十多个大汉,打她们,骂她们,不把人当人看。

  当时,汪叔是一个很刻板、很腐朽的教书先生,正义感很强,满嘴之乎者也,迂腐到什么程度?当时在我们村里,就满嘴大道理,遭人嘲笑。

  他瘦弱的身体,站了出来指着整栋楼,那些折磨妇女的纹身大汉,正义言辞,满嘴大道理。

  他骂那些人,不尊重女性,不尊重弱势群体,欺善怕恶,欺凌弱小,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有种去欺负男人。

  当时汪叔这个孔乙己,就被打了一顿,鼻青脸肿。

  不过汪叔是一个倔脾气,每一次看到那些大汉,在屋子里打牌抽烟,折磨那些妇女,让她们出去卖,都站出来,继续指着,但每一次都被痛揍一顿,经常性的,身上青一块肿一块。

  他就这样,从我们全村人的笑柄,变成了整栋楼的笑柄。

  楼里时不时有人捉弄他,那些大汉假装听他的大道理,然后听完了羞辱,痛揍一顿,哈哈大笑的离开,还时不时在他的身上撒尿,一边抖着尿他脸上,一边骂:去你妈的之乎者也!

  我听得有些气,又想骂汪叔固执,那么大一个人了,还那么蠢干嘛。

  汪叔没有理我,自己说自己的:“你生活在这个挺好的年代,混乱现在也有,裸贷什么的,但都没有办法体会到那个时代的凌乱,特别是中小城市,当时,我一个隔壁出租屋,一个才十七八岁从村里出来,被诓骗出来卖的女孩儿,叫晓巧……死了,穿着红裙子,挺可爱的小姑娘,据说是接客太多,然后忍受不住,直接在房间里上吊自杀了。”

  汪叔颤抖了一下茶杯,有些震颤的说:“当时,我是彻底疯了,跑去和那些大汉理论,结果那一天……发生了我一辈子最恐怖的事情,那些大汉们,给我喂了很烈很烈的春药,哈哈大笑,然后把晓巧的尸体扒光扔在我面前,他们就堵在门口,一直笑,那种笑很残忍,充满了人性的恶意……那一天,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很恐怖,很可怕的事情。”

  汪叔的声音,不断的发颤,仿佛又回到了当时。

  我听得沉默,这对汪叔一个十分刻板,要面子的人,是一个很大的创伤。

  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能想象。

  被喂了春药,把尸体扔在房间里,门口一群大汉哈哈大笑的看着他。

  汪叔苦涩的说:“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彻底醒悟了,我变了……我不再用我的语言去试图让恶人改变,我开始……以恶治恶,这个世界,既然无法改变这种罪恶,他有自己存在的道理,那么……我就变成罪恶,去取代他们,最起码,我还有良知,于是我也开了一个发廊店,拉上那些我认识的妹子,一起去做活儿。”

  汪叔经历了很黑暗的事情,正式开始走上了拉皮条的路。

  汪叔流着热泪,十分感慨的说:“得到的钱,是她们自己得了八成,我只拿两成,由于我对她们很好,一瞬间就很多受害的女人聚拢过来,我读书还是有点用的,我用的智慧,慢慢发展了起来,我敢保证,在我手下,没有任何一个逼良为娼,她们都是其他人手下过来的可怜人,我给她们一个庇护所,如果她们想不干,找到了能嫁的男人,我会请手下所有的姐妹,都开一场热闹的欢送会,点上很多层的蜡烛蛋糕,给过生日,这是她们的新生,并且包一个大红包给她。”

  我听得牛逼。

  我刚开始还挺看不上汪叔的。

  我从小,就觉得他这个刻板固执的读书人,一个中年人了,还那么固执,整天满嘴大道理,坚守可笑的儒家思想,活得很累,还变成是咱们村里的笑柄。

  但现在,汪叔在我们眼中可笑的固执,竟然得到了难以想象的回报——善有善报。

  他固执的理想,竟然成功了。

  汪叔严肃的告诉我说:“这些年,我还住在那个当年,那个贴满旧报纸的出租屋里,过着一样拮据的生活,就是为了不让金钱腐蚀我的心,时刻记住,年这一栋旧楼里,那些女人的悲鸣,当年晓巧的自杀,那些大汉们,对我的羞辱,让我一直坚守住初心,不变成那种恶心的人。”

  汪叔告诉我说:他除了一套应酬的行头,还有一辆八十多万用来撑牌面的豪车,剩下什么都没有,还是当年一样,光杆一条!

  并且,他手下还有众多姑娘,要多漂亮的都有,不过,他从来不要求她们做陪,恪守清规,从来没有玩过手下的女人。

  他每一次一有色心,就想起了当时路过一个个房间,那些女性柔弱,凄惨的空洞眼神,她们被男人骑在身上,死死望向门口的那种痛苦、悲鸣,深深的剜着他的心。

  “我不能欺负弱者。”

  汪叔坚定的说:“一个人,不能把自己的暴虐,施加在弱者身上,喜欢欺负弱者的只是弱者,那么,我要当一个强者,去欺负强者,保护弱者……”

  我竖起了大拇指。

  汪叔面色有些冷,拍着桌子,骂了一句说:“前一阵子,我看新闻,有个大汉手持菜刀,去幼儿园砍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孩子,这种人,要不是没发生在我这边,不然,我一定干死他!”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对汪叔一瞬间的敬佩,来到了极点。

  这汪叔的拉皮条,却拉得仗义!拉得有人性!

  我想,汪叔是一个大智慧的人,他经历了那么多,知道人性的黑暗不可能杜绝,他才想明白了,只能做着黑暗的活儿,行仗义之举。

  汪叔对我说:“我当时,开着车回乡,是想宴请乡亲父老,顺带资助一下,反正我的钱,大部分捐了出来,捐哪里不是捐?我要给我村里建一所希望小学,修路,盖房子,谁知道我的老婆……”

  汪叔说他当时气疯了,骂了自己的老婆,结果当时受不着气,跳河自杀。

  后面的事情,我们也就知道了,给儿子验血,发现竟然是他自己的种。

  “我当时,都没有回过一次家,媳妇儿怀孕生了孩子,还是我自己的种,隔空受孕,这是第一件怪事。”汪叔说这第二件怪事,发生在他的身上,让我们别吃惊,别笑话。

  我笑了笑,说汪叔,我们见过奇奇怪怪的事情太多了,没有笑话不笑话的。

  汪叔跟着我们到了里面的纹身室。

  他就开始脱衣服,把衣服和裤子都脱了,就穿着一条大红色的四角裤,汪叔一脱衣服,我们才发现怪事。

  他的身上,长满了一张张男人痛苦的鬼脸。

  这张张脸,怨毒,扭曲,一块块的粘合在一起,足足上千张鬼脸,杂糅,布满了他的皮肤。

  

第五百六十九章 业火焚身

  

  这鬼脸十分扭曲,布满了汪叔的全身。

  上面写满了凶厉、狠辣、霸道、残忍,强横……各种各样的神情,我仿佛在上面看到了一个个暴徒,亡命徒的狰狞面孔。

  我说:汪叔,你身上的这个鬼脸……是你自己,请人刺青上去的?

  “自个儿长出来的。”

  汪叔摆了摆手,说:“我去医院查了,这叫黑色素病变,但是具体的,太邪门了,医生说也不知道,让我来找高人给看看,掌掌眼……我一想,听到小子你最近和骏爷干起来,还是弄刺青的,可能懂这个皮肤怪病,我就来找你看看。”

  我沉吟了一下,消化了几秒,说:汪叔,你在骏爷的地盘下拉皮条,你来我这里,真不怕得罪他吗?

  “我不怕,那个吸血鬼,已经榨了我太多年了。”汪叔说:“我宁愿奋力一搏,我老了,但还要当年的一腔热血,站在你这一边,我是时候反抗了。”

  我心里佩服,汪叔这是相信我的人品,把命压在我这里了。

  汪叔当年被整个村里人谩骂,排除,忍辱负重,认为他是做拉皮条的龟公,连族谱都移出去了,是日子过得挺苦的。

  我继续琢磨汪叔身上的鬼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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