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咧嘴一笑,“机会总是有的,燕南天既然放我俩单独在这里,心中肯定有警惕,此时不是逃走良机,陈道长还是稍安勿躁。”
说完,我便不再搭理他,继续往前检查陶俑上的绳子。陈扬庭则是满脸想不通的便秘表情,停在原地,怔怔看了我半天,这才阴郁的默默跟了上来,也不再劝我,只是低头四下里查看起来。
我心里冷冷一笑,这家伙当初伤瞳瞳杀我的时候,一点犹豫都没有,此时落难,知道来找我攀关系谈合作了,还许了一个空头支票,连道心起誓都没提,实在可笑。
我俩没再说话,各自沿着一边山壁,沉默着往前搜寻了一百多米,我一眼看到前面不远处,一根变成血红色的绳子。
我抬脚走上前,低头仔细检查之后,叫住陈扬庭,指着那根绳子对他说,“找到了,叫你师父过来吧。”
陈扬庭瞪了我一眼,脸上阴戾之色更浓郁了,沉默了好一会儿,才低头默默收起了脸上的阴戾表情,等抬起头的时候,已经重新挤出了笑容,对着山洞尽头大声喊道,“师父,我们找到了!”
一连喊了好几遍,没过多久,一道白色光影便飞出现,燕南天也不开口询问,只是低头用眼睛一扫,便现了那根血红色的绳子,快赶到那陶俑前,小心把绳子拉起来查看几眼,然后快对我说道,“你把你的长剑取出来,等我把陶俑拉出来之时,你便快斩断相柳的头颅,听到没?”
我点点头,依言将法器长剑取出来,做好准备。
燕南天这时候已经将双手放到了陶俑上,但忽然又停住了动作,想了想,还是把陈扬庭叫了过来,让我把长剑给他。
我咧嘴一笑,这老东西还是信不过我,可惜他不知道,论起忠心,此时我可比陈扬庭强多了。不过我也没解释,随手就把长剑给了陈扬庭,自己躲到一边看戏。
接下来燕南天再无忧虑,双手抓着陶俑,猛地一个力,竟然生生把陶俑从墙壁上硬扯了下来。待得陶俑底部被完全拔出来之时,陈扬庭双手持剑,寒光一闪,没有半点拖泥带水,直接将一截软管斩断。燕南天的动作更快,就在陈扬庭剑光刚刚划过的同时,他飞拿出来一个黑色布袋,直接套在那软管断裂处,然后隔着布袋捏住软管,用力一扯,生生把软管从陶俑内扯了出来,都没等我看清楚相柳的脑袋长什么样,便被他直接装进了布袋内。
而袋口旁的地上,散落了半只老鼠残骸,显然是相柳本体还未来得及吃完。
大功告成之后,燕南天满意的站起身,看着手里的黑袋子,禁不住开怀大笑。笑完之后,他转过身,在陈扬庭的肩膀上狠拍几下,大声称赞道,“做得不错,这相柳可是个宝物,为师得了好处,自然不会忘了你,此间事了,等出去之后,我便助你更进一步,冲击天师境界。”
陈扬庭脸上顿时露出洋溢笑容,也不知是真是假。
“行了。”对陈扬庭许诺完,燕南天把袋子装到自己身上,然后当先带着我们朝洞外走去。
估计是成功得到相柳,燕南天心情大好,走在路上,他指着道旁的陶俑,对我说道,“小子,你刚才不是问为何这相柳只有一千岁吗?这个问题倒也不难,你低头看看这些陶俑,能不能现些什么?”
陶俑?这陶俑我早看过不知道多少遍了,上面难道还有什么我没看出来的蹊跷?
我也没问,低头看了老半天之后,才答道,“没现,这些陶俑上,除了有些简陋的线条外,其他什么都没有。”
“呵呵,问题就出在这些简陋的线条上。”燕南天摇摇头,又道,“商代虽然属于上古时期,但已经诞生了远古文明,祭祀又是当时国家的头等大事,上至天子,下至庶民,都得参与,事关祭礼之事,极近奢华精致。你再看这个洞内,不管外面的祭坛,还是山洞内的陶俑,一切都简单到了极点,跟奢华精致根本没有半点联系。尤其是这些陶俑,连考古时挖出来那些原始社会的瓷器都不如,商代的祭礼,怎会如此简陋?”
我一愣,之前我还真没想过这方面的事。
不待我多想,燕南天又道,“而且还有一个最大的问题,我们所在这个地方,是哪里?”
“深圳。”我下意识的答道。
“是啊,深圳。商代之时,除了巴蜀之地另有文明之外,过了岭南,便是一片不毛之地,怎会有人千里迢迢,披荆斩棘的来到深圳,专门修建了这么一座简陋的祭礼之所?”
大学时候,我好歹是学古汉语方面的,对历史也算熟悉,燕南天说的没错,商代之时,广东这边虽然不能说是不毛之地,但跟中原文明带相距千里,彼此根本无甚来往,中原王朝的势力也无法延伸到这里,即便有祭礼场所出现,也只可能是本地一些部族所为,断然不可能出现供奉玄鸟图腾的祭礼场所。而且这个山洞无比庞大,以当时这边小部族的实力,也不可能修建这么浩大的工程。
我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忙追问道,“那这个山洞是怎么来的?莫非是一千年前时候修建的?”
燕南天点点头,“没错,这里不过是后人仿照商朝祭礼修建而成,而且修建的人,你肯定听说过。当时外族侵入中原,烧杀掳掠,借助北龙脉之力,毁掉中龙脉,夺取汉人国运。此人以一己之力,带领汉人抵抗,与此同时,他寻出太岁,仿商代古礼,以太岁镇国运,以真龙脉兴南龙,是以在此处修建这祭礼之所,试图挽大厦于将倾,惜乎最终还是功亏一篑,没能等到太岁彻底转化成功……”
我傻眼了,他说的是……文天祥?
第四十七章 黑影
想起文天祥,我脑海中涌出的,首先便是文山一脉,当初听张坎文说起文山一脉的传承时,我还觉得其中多半有牵强附会的地方,毕竟给自己找个名人老祖宗是世俗通病,但如果燕南天说的是真的,那文天祥还真是个风水大师,晚期又时常在广东地区活动,留下一脉传承倒也说得过去,
只是这以太岁镇国运,以商代古礼振兴龙脉之举,未免有些太匪夷所思了,让人闻之便觉心驰神往,在那个汉室倾颓的时代,以一人之力,硬要逆势而行,用古祀之礼,寻来太岁,振兴一整条龙脉,着实不可思议,
天下龙脉,起自昆仑,入中国有三条,北龙沿黄河而下,经青海甘肃,入蒙古北京,再出东三省,至朝鲜,余势入日本岛而没,中龙则沿长江与黄河源头而下,入川出陕,经河南安徽,最后到山东境内,至中岳余势方竭,汇入渤海湾中,南龙则沿云贵而下,过两广,沿东南沿海,过福建浙江,入江苏境内而隐,
龙脉之说,小则定墓茔,大则安国邦,历史上王朝兴衰,皇权更迭,莫不与龙脉相关,亘古以来,华夏大地便由中龙独领鳌头,文明自河洛起,王权皆看西安洛阳两地,这两处在中龙节点之上,那是华夏文明最兴盛的时代,随着时势推移,万物皆有兴衰,中龙渐没,北龙兴盛,此消彼长之下,到了宋末,隔天换地的时刻终于来临,辽金交替而起,耶律完颜两个氏族各领风骚,最后在蒙古铁蹄下,整个亚欧大陆尽皆沦陷,
汉族这个造物宠儿,钟灵世间毓秀数千年,终于在这一刻,结束了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统治,自此之后,虽有布衣自淮右起,借南龙之势重夺王权,但斗转星移,北龙之势难遏,三百年后终是卷土再来,与之相比更难言的是,西龙历数千年积累,在中原陷入战火之时,龙气井喷而出,大航海时代开启,足迹逐渐遍布世界,统治也随之而来,接下来中原大地的王权纷争于天下大势已无甚瓜葛,权力中心西移,新时代终究到来,
再说千年之前,南宋朝廷偏安一隅,文相独立支撑,军政无力的情况下,最后只能试图改天换地,以龙脉定?之归属,那个时代发生过什么事情,此时以无从查证,但简单推敲,却也看的明白,南宋临安城乃是今日杭州,处于南龙尾端的节点上,溯本追源,若要兴南龙,须找龙兴之地,两广便是其中关键,具体方位以我此时修为并不能看出,但从文相的作为上来看,毫无疑问,南龙兴盛之地便在深圳,是以才有这一处太岁埋尸真龙将显之地,
或许是苍天之力终究不可惘逆,文相最终失败的理由已不可考,但身为汉人,追忆之下,这个试图挽救汉人族运,拯救华夏国运的风水大师,足以称之为汉人脊梁,后人思之,谁人不热泪翻涌,
崖山之日,银州湖上,崖门之侧,陆秀夫负宋帝沉海,二十万汉民无力抗争,抱着最后的信仰跳海赴国难,宋末三杰中,独文天祥被俘于蒙古人战船上,目睹这一幕,却未同赴幽冥,而是苟活下来,北上燕京三年,其中艰辛何足为外人道,此时想来,当时他应该还抱着一线希望,等待太岁化龙之时到来吧,
可惜,历史终究只留下一声长叹,
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我沉默着没说话,忽然又想起了张坎文兄弟二人,文非依然作古,文山一脉独留张坎文一人,此时也不知过的如何,
相传崖山之日,文相血脉尽皆捐躯,文山一脉应该是他唯一没有血脉的后人了,若是张坎文再出意外,这一脉便永远断了传承,念及至此,我心里默默生出一个心思,以后但有能力,一定护得张坎文平安,
正思虑间,我们已经出了山洞,来到最初下来的这个硕大洞穴内,不知为何,早先留在这里的张副局长等人尽皆不见,满地的照明设备还在,把四周岩壁照的灯火通明,
我四下里大略看了几眼,这里应该原本便是个山洞,略经人工休整而成,就跟那些陶俑一般,当初文相根本没有时间和人力来制作精巧之物,是以山壁四周粗犷原始,裸露的山岩尽皆在目,
这原本没有什么,但如此环境之下,我们下来那处的方形祭台就显得很奇怪了,原因无他,这个祭台实在太精致了些,
祭台长宽各十米,通由石英石块砌成,巨大的石英石本就罕见,更何况这些石条堆砌在一起,中间几无肉眼能看到的缝隙,精致异常,除此之外,祭台上的那个圆井更是精巧,看不出什么材质,但在夜色中却有微弱荧光,而且根本不是石块砌成,而且由通体一块巨石,生生雕出来的,
跟四周的粗犷风格相比,这个祭台着实扎眼了些,于是这一路上我忍不住一直盯着这祭台看,走到那圆井旁时,我还特意用手从里面掏了些水,放在鼻子旁嗅了嗅,这水清冽,闻起来还有一丝极淡的芳香之气,犹豫了一下,我还是没敢喝一口,
水质清冽,证明这水乃是一处活水,下面必有极深之井,直通地下水层,这更加深了我的疑惑,要知道,古时打井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尤其是这种打到地下极深处的井,这种井无论旱涝,四时井水不竭,很是珍贵,这么一眼井,人力充足的情况下也得耗时数月,文相当时艰险的情况下,为何非要打这么一眼井出来,
许多疑问盘亘在心中,我却怎么也想不出缘由,此时燕南天已经站在井边,不过他并未先上去,而是让陈扬庭先上,我中间,他殿后,
这老东西真的是万分小心,为了防止意外,连上去的顺序也隐有心思在内,
陈扬庭眼里亮了一下,显然想到了第一个上去有脱身的可能,不过他也就仅限于眼睛亮了一下而已,他上去的再早,除非井口外面便有张天师在等候,否则的话,以他的速度又能逃出去多远,燕南天轻易便能将其抓回来,到那时,便宜徒弟估计就没得做了,
于是陈扬庭老老实实的抓住绳子,攀附而上,我倒是没多想,跟在他的后面,也一道往上面去了,
等我俩爬上去之后,燕南天这才站到井口上,不过他并未着急上来,而是站在那里,低着头,双眼盯着脚下的井水,也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一直到我们攀行过半之时,我低头看了一眼,燕南天这才终于抬起头,准备上来了,但就在他刚跃起身子之时,忽然面色一变,怒吼一声,原本透亮的阳神本体上,忽然爆出一片血光,然后身体瞬间化作一道红线,自洞下方而起,分秒之间便到了我和陈扬庭身旁,伸手将我俩一左一右的抓住,不由分说,直接便把我们扯到了洞外,
出了那血洞还不算完,燕南天速度根本没停,抓着我们,双脚根本没有落地,直接又冲出了上面的地窖,来到果园内,
到了地上之后,燕南天却好似发了疯,带着我们继续跑,但却根本没有沿着地面横向离开,反而是垂直往空中飞了上去,一直带着我俩飞到数十米高空上,他这才陡然一下稳住了身子,
这一番狂奔,饶是我和陈扬庭的识曜修为,也被弄的狼狈不堪,此刻离开地面之后,更是满心的不适,陈扬庭喘匀了气,正要开口询问,燕南天却是忽然伸手打断了他,染着血色的脑袋低垂着,通红的双眼,死死盯着下面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