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特么的谁打我的脸?”有人怒吼道。
“你的面前就是树,谁能打你啊!”
“特么的我脸都肿了!”
声声叫喊之中,大家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情——有鬼!寻常时候,人们在遇到鬼时,第一时间都会四散奔逃而去,绝不会往放着棺材的帐蓬里冲,但是现在情况不一样,帐蓬之中,有两名会看事的赶尸匠呢!穿过两三里路的黑暗,才能回到家里,而冲进帐蓬里保平安,只要几分钟而已!
于是,蓬地一声响,帐蓬外面的男男女女,一窝蜂似地冲入了帐蓬之中,我和陈柔的喝斥声没有半点作用,混乱之中,别提帐蓬当中的四名男女,连我和陈柔都被冲散了。
我被冲到了帐蓬外面,赶紧绕到一边去找陈柔,此时的陈柔也被冲击了出来,见到我,说了一声往里冲,就往帐蓬里挤去,我拉住她的衣袖,摇头道:“柔姐,别往里面冲了,如果这是那鬼物的诡计,他已经得逞了!”
陈柔楞了楞,很快明白了我的意思,停住了脚步。
我们站在帐蓬外面,看着帐蓬里面人头攒动,一时间说不清楚是什么心情,他们冲进帐蓬里是为了寻求庇护,却浑然不知,他们想要寻求庇护的人已经被他们挤到了帐蓬外面。
哪儿说理去啊!
就在我们被晾在帐蓬外面吃风的时候,帐蓬之中,突然响起了阴森森的笑声,那笑声,就像是一个女人,却偏偏要学男人一样发笑,笑声一下一下,中间相隔的时间就像是用计算器算计好了一样,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这笑声让帐蓬之中的人心惊胆寒,就像是被惊了的老鼠四处乱窜,很快地,原本人头挤人头的帐蓬里,就变得空荡荡的了,除了一名女子和一口棺材。
那女子就是被朱大爷朱二爷带进帐蓬里的四人之一,此时她正怔怔地站在帐蓬正中央,突然高昂起头,看向前方,就像是被文,革思想深深洗脑的女青年在天,安门广场看升旗仪式一样,那种刻意装出来的严肃,看久了让人发笑。
接着,就听那女子用男声唱道:“……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泪仇。千头万绪、千头万绪涌上了我的心;止不住的辛酸泪挂在心……”
后来我才知道,这首哥叫做《天上布满星》,是文,革时期的十大流行金曲之一,其余几首中有《东方红》《北京的金山上》等等,那女子唱到慷慨处,意气风发,指点江山,唱到低回处,哀挽悲伤,令人落泪,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女孩儿,听其歌声,好像是刚刚从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里走出来一样。
知道的当是撞鬼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看《芳华》走火入魔了呢!
“银杏,你怎么了?”帐蓬外面有人叫道。
我这才知道,唱歌的女孩名叫朱银杏,今年十八岁,这所以被带进帐蓬,是因为她昨天来大姨妈的,也正是因为如此,一片混乱之中,她被鬼物上身了。
从她唱的歌听来,还是一个文,革时期的老鬼。
“……不忘那一年,苦难没有头。走投无路入虎口,给地主去放牛。半夜就起身,回来落日头……”
我们走进帐蓬里的时候,朱大爷朱二爷也进了帐蓬,看见朱银杏边唱边跳的样子,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银杏,你做什么呢!你大爷爷的棺材还摆在这里呢,你在这里唱歌,太无礼了!”
我将朱开山朱开河推到一边道:“大爷二爷,这件事情,还是交给我们吧!”
朱开山朱开河巴不得我们来主事呢,因为应了一声,便站到了一边。
我走上前问道:“朱银杏,你干嘛在这里唱歌?”
“……”
“再说了,这都什么年代了,还唱那么老掉牙的歌,你不嫌寒碜啊?”
“……”
陈柔将我推到一边,直视着朱银杏问:“你是谁?”
“哈哈哈哈哈!”朱银杏仰天长笑,笑了一阵说道:“我是谁你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朱家庄的人啊,我叫米红旗,米红旗你都不认识?是朱家庄的生产大队长!”
“生产大队长?”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陈柔也有些楞神,看向朱开山,朱开河。朱开山朱开河兄弟呆了一会儿才说道:“米红旗是,米红旗就是我们庄的生产大队长!”想了想似乎觉得这么说不妥,又补充道:“在四十年前……”
那就难怪别人要唱《天上布满星》了,人家本来就是那个时代的人呢!米红旗,米红旗,我念了几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看向朱开山朱开河道:“米红旗就是你爷爷的杀妻仇人?”
朱开山点头。
我瞪着少女版的米红旗道:“米红旗,你都死了那么多年了,不去地下好好呆着,还来这里搅事,可见你也不是我朝太祖的好学生!”那个年代的人,看了两本毛选,都自认为是太祖学生,因此我还会有此一说。
“太祖?”米红旗楞了楞,随即意识到了我所指为何,怒声道:“你敢这样说主席,小黄小马,我最为忠实的革,命小将,赶紧将这人绑起来,今天晚上就开批,斗大会!”
第88章:先下手为强
如果不是见对方附身的是一名女子,我真想冲上去一巴掌就将他糊倒在地,你大爷的,都什么年代了,还用你的糟粕来糊弄人呢!
想是这么想,我没敢付诸行动,鬼物这玩意儿看不见摸不着,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对付。
陈柔冷冷地看着米红旗道:“米红旗,这里没有什么革,命小将了,这里只有你,说吧,你一个鬼物,跑来这里做什么?”
米红旗楞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哦哦哦,我已经死了……不过,就算我死了,这种与天斗与地斗其乐无穷的勇气不能丢,你们说是不是?……”米红旗慷慨激昂地发表了一通演说,这才想起自己所谓何来,指着棺木上躺着的朱老太爷骂道:“姓朱的王八蛋,你害死了我未出世的孙儿,我今天非毁了你的尸体,灭了你的魂魄,让你子孙断绝不可!”
我心说说得那么热闹,原来这才是与天斗与地斗的精髓所在啊!
被指着尸体骂,朱老太爷明显十分生气,他全身颤抖就像是筛糠一样,像是立即就要醒过来,照这样下去,时间一长估计得成凶尸,我赶紧走过去,附在朱老太爷的胸前倾听。
就听朱老太爷用他那沙哑得如同是指甲刮过玻璃的声音说道:“小陈师傅,让我起来,我要灭了这个畜生!”
我赶紧劝道:“朱老太爷,你先消消气,先消消气,这件事情交由我来处理!”
朱老太爷恨声说道:“不行,杀妻之仇,我已经忍了一辈子了,如今我已经身死,不想再忍下去了,让我起来,让我撕了这个王八蛋!”
我知道,朱老太爷的心里很憋气,他死得冤,而害死他的人都是他的至亲,他的心里憋着一肚子火,却不能对他们尽情地发出来,这时候仇家上门,哪里还忍得住!
我今天要是按住了他,事情可能很难办。
可要是不按住他,事情会更加的麻烦!
我想了想说道:“朱老太爷,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我真的能够理解,但是这么做不是办法,慢说你是新死的怨尸,能不能打赢米红旗是一回事,如今他附身在你的侄孙身上呢,你撕了他,等于是将你的孙侄女一起撕了你知道吗?”
朱老太爷听到这里,总算是停止了挣扎,为了撕一只老鬼将自家的孙侄女一并撕了,这是亏本的买卖,再说了,他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恐怕再也享受不到儿孙的香烛纸钱了,他们说起他时,只会说“我的爷爷死后尸变,杀死了XXX”
见朱老太爷心中郁结难平,我赶紧安抚道:“朱老太爷,你不用担心,米红旗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你要对我们有信心,相信我们能够处理好的!”
朱老太爷沉默良久,叹息一声,重新躺了下去。
我抹了把头上的汗,站起身道:“米红旗,你听我说,你害死了朱老太爷的妻子,朱老太爷抹去你米家的骨血,这是一报还一报,如今两清了,不如就此做罢,不必再多纠缠了……”
“米红旗”怒指着我道:“你这小娃娃说的什么话,我那是为民除害,他这是残害善良,怎么算是一报还一报呢?我情有可原,他万死难赎!你这小娃娃,怎么就没有是非观,怎么就分不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