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伏妖传 第168节

“老兄,咱们哥几个听你调遣,你说怎么弄?”

“挖坑。”黑袍男人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在河滩的沙地上来回走了走,接着就划了三个圈:“就在这里挖,每个坑挖三尺三寸深。”

几个排教的汉子二话不说,立马开始动手,河滩的沙地很松软,挖起来不费力气,汉子们都膀大腰圆,劲头十足,唰唰的挖下去,没过多长时间就挖了能有三尺深。

坑一挖好,黑袍男人亲自把三口小棺材放到坑里。他的姿势很怪异,透着阴山道行事时那种特有的阴邪之气,瞧着心里就不舒服。

三口小棺材放进去之后,黑袍男人叫人把挖出来的沙土回填进去。沙土回填,坑顿时就被填平,从表面上看,什么也看不出来。

“老兄,恕我孤陋寡闻。”排教的汉子咂咂嘴,似乎还是有点不放心,小心翼翼的问黑袍男人:“这么着真的能行么?”

“你们排教的人,都这么啰嗦?”黑袍男人被几次三番的询问,估计心里烦了:“等着瞧就是了!”

黑袍男人一发火,旁人就不敢再说话,几个人蹲在回填的三个坑旁边,一言不发。

就这么等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原本静静蹲在沙地上的人,好像不约而同的跳了起来,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先前回填过的三个坑,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一句话。

我离的比他们远,又不敢乱动,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才发现那三个被填好的坑上面,如同抽脂发芽一般的,长出了三棵树苗。

“老兄!你瞧!发芽了!”

“大惊小怪。”黑袍男人不屑的瞅了瞅几个人,说道:“这种树,叫一夜枯,也叫迎风长,就这一夜时间,足够叫你们把该做的事情做完。”

我也说不清楚是自己的眼睛花了,还是怎么的,黑袍男人跟排教的汉子对话,前后就是短短的片刻时间,然而就在这片刻时间里,那三棵树苗,好像真的在呼啸的河风里迎风飞长,起初只有一尺多高,唰唰的竟然就长到了四五尺高。

而且,三棵树苗到了四五尺的时候,就和玉米地的玉米拔节似的,以肉眼都能看清的速度,不断继续长高。河滩常见的树,也就那么几种,我从来没有见过从沙土地里长出来的这种树,直溜溜的一条树干,树叶又宽又大,墨绿的树叶上面,脉络是血红色的。

我看呆了,老早以前,我听人说过河滩上有走江湖变戏法的高人,当着众人的面,隆冬时节种下去一粒西瓜子,只需要一盏茶的功夫,西瓜子就能抽脂发芽,再有一盏茶的功夫,瓜藤开花结果,结出来的西瓜还能吃。我一直觉得,那都是胡扯淡,可我没料到,这一幕竟然就在眼前展现着。

“我这边差不多了,我说,你们的消息准不准。”黑袍男人转头问道:“他们今晚肯定从这儿过?”

“消息是准准的,不会有差错。”排教的汉子赶紧说道:“我们拿了他们几个人,都扣在船上,他们今晚必定从这里经过。”

“那就没事了。”黑袍男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望着夜色里的河面,说道:“这三棵树,就替你们把事情解决了。”

“那可就再好不过了。”排教的汉子点头哈腰,接着又叫人坐小船到钉船上面去报信。

我一直都在看,黑袍男人说的一点不错,这种叫做“迎风长”的怪树,果然迎风就长,短短时间里,三棵树居然长到了差不多两丈高。枝叶也随之茂密起来,在茂密的枝叶之间,似乎还影影绰绰的有什么东西,只不过我真的是看不清楚。

我估摸着,这帮人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因为他们动手比较早,所以这时候还未到午夜。不远处那条靠岸的大船熄灭了所有的灯火,隐匿起来,河滩上的几个人也都寻找地方藏身,一时间,岸边恢复了平静,只有那三棵怪树,孤零零的耸立在黑暗中。

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又过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从河道的下游,开过来了两条船。那两条船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小渡船,船头吊着一盏开路灯,借着灯火,能看见船上迎风飘动的旗帜。这是当时行船走水的规矩,船只入河,就要挂上自家的旗帜,这是一种自信和威慑的象征。

大旗猎猎作响,我隐隐约约的看到,旗帜上面绣着一只船锚。一看到这面旗,我立即就知道了这两条船的来历。

这是江南十八水道的船锚大旗,挂着船锚大旗,那必然就是十八水道的船。到了这时候,我总算是明白了,这大半年时间里,排教和十八水道斗的不可开交,双方等于已经结仇了,排教事先打探好了十八水道的行船路线,专门过来打埋伏的。

“老兄!他们来了!我看到他们的船锚大旗了!”

“不急。”黑袍男人蹲在河滩上,好像依然胸有成竹:“等他们开的再近一些。”

第二百三十九章 厉婴屠船

那两条挂着十八水道旗帜的船逆流而上,应该没有察觉河道这边有埋伏。我到现在还弄不清楚,黑袍男人在河滩种下的这三棵怪树究竟有什么用,不过事情很明显,十八水道的人肯定有麻烦了。

排教的船隐匿了起来,虽然河滩上这三棵怪树都有两丈多高,但是深夜行船,船上的人估计看不到河滩上的树。两条船亮着灯,一直从下游开到了三岔湾河道,始终静静等待着的黑袍男人,猫腰走到了三棵怪树下头。

“老兄,动手吧?”排教的汉子看着十八水道的船越来越近,可能有点慌乱,催促道:“他们走的够近了。”

黑袍男人不答话,伸手在三棵怪树上分别弹了一下。他弹的很轻,但三棵树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撼动了似的,哗啦哗啦的开始抖动。

树干在晃动,枝叶也在不停的抖来抖去,一直到这个时候,我才模模糊糊的看见,在怪树宽大的枝叶之间,仿佛倒悬着一团一团小小的影子。

那一团一团小小的影子,随着满树的枝叶晃来晃去,我的头晕了,只觉得这些小小的影子,就好像一个一个挂在树上的小孩儿。

噗通……

当枝叶晃动到了极点时,倒挂在树上的一团团影子,一个挨着一个的掉落在树下的沙地上。影子一落地,隐隐都在蠕动,与此同时,我仿佛还能听到一阵仿佛是小孩子刚从睡梦中惊醒时发出的低低的哭声。

我的脑袋胀大了一圈,终于算是明白过来,黑袍男人种下的这三棵树,结出来不知道多少不足岁的婴孩。

每棵树都掉下来十几团小小的影子,加在一起,最少四五十个。影子在沙地里不停的蠕动,到了最后,一个挨着一个的站了起来。

恰在此时,十八水道的两条船堪堪开到了河道这边,船只逆流而上,船速肯定快不起来,黑袍男人看着差不多了,轻轻打了个呼哨。这声呼哨虽然很轻,却像是一道指令,几十团小小的影子蹒跚着冲向水中,噗通噗通的下了河。

这个季节的河水,已经不像汛期时那样汹涌,但这么多小影子进入河中,还是被河水淹没,踪影全无。

我心里就觉得,十八水道的两条船,应该马上就要遭殃。

果不其然,这个念头刚刚出现,那两条船上骤然出现了骚动,继而又有惨叫声传来。甲板上一出事,更多的人就从船舱里冲了出来,船只的灯火映着一条条杂乱穿梭的身影,瞬息中就乱成一团。

两条船上不时的传来人的惨叫,还有失足落水的声音,乱七八糟的声音交织成一片,一转眼的功夫,船上又传来了如同婴儿一般尖声的惊叫。

这惊叫声听起来说不出的惨,也说不出的瘆人,我离的这么远,身上都冒出一层鸡皮疙瘩。惊叫连绵不绝,两条船上的人影依然乱糟糟的,灯火的映照下,时不时都有连串的血花飘飞出来。

“这两条船上的人,大概都活不成了。”黑袍男人看着十八水道的船乱的一锅粥,没过多久就掉到水里十几个人,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得意之色:“等会你们过去收尾吧。”

“好好好。”排教的汉子大喜过望,十八水道是南边一等一的大势力,双方争斗了这么久,这估计是排教唯一一次不费吹灰之力就大获全胜的战斗,排教的汉子赶紧叫人坐小船去钉船上报信。

小船过去不久,排教的大船上就亮起了灯火,紧跟着,一道讯息烟火冲天而起,在半空爆开一团绚烂的火光,经久不散。这是排教的讯息烟火,烟火爆开之后,三岔湾河道的对岸,唰唰的闪起了不下七八道火把的光,那是排教提前隐藏在河道附近的小船。

七八条小船,载着四五十个人,连同大船,一起慢慢朝着十八水道的船只靠拢。

“叫我把那些东西召回来。”黑袍男人只觉得大功告成,一脸轻松:“要不然,你们的人过去,也得跟着吃挂落。”

黑袍男人打了个呼哨,静静的河道上,呼哨声贴着水面传出去很远。这声呼哨,又像一道指令,十八水道两条船上的小小的影子,一个接一个的跳下了水,不多久就回到了河岸。

小影子过去的时候,能有差不多五十个,回来的还有三十多个,一团一团的影子爬上河岸,噗噗的炸成了一团团的血花,血花掺杂着河水,很快就渗入了沙土中,无影无踪。

与此同时,那三棵怪树,也好像迅速枯萎,两丈来高的树,最后几乎变成了一片风一吹就散去的尘沙。

几个排教的汉子从沙土里挖出了那三口小小的棺材,运到小船上。等这些做完,排教的那些船,也靠到了十八水道的两条船旁边。

十八水道的两条船,仿佛彻底的死寂了,半天都没有任何动静,河风里隐约飘荡着一股血腥味儿。有人爬到排教的船楼上,居高临下的观望了一下,估计是看见甲板上到处都是血,还有横七竖八的尸体,船楼里的人朝下面吆喝一声,示意安全。

如此一来,排教的人彻底放心了,七八条小船一窝蜂的涌到大船旁,借着铁爪,还有船上垂落下来的绳索,争先恐后的爬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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