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拳正砸在一个汉子的额头,我甚至能听见坚硬的拳头砸碎头骨的声音,这汉子哼都没哼一声,直接咽气了。
我大吃一惊,等对方要出第二拳时,甩出打鬼鞭,想要拦他一拦。
嗖!!!
打鬼鞭带着犀利的破空声,化作一道光影,这条鞭子,我已经用的非常纯熟,自信准头和力道都拿捏的很好,要是换做一般的江湖人物,即便鞭子抽不到他,至少也能逼的对方起身躲闪。
然而接下来的一刻,我的瞳孔猛然收缩了一圈,光影一般的打鬼鞭在半途戛然而止,被排教的主事稳稳捏在手里。
嘭!!!
他一手拽着我的打鬼鞭,另只手攥成拳头,嘭的一声,又落在了水道汉子的正头顶,那汉子整颗脑袋几乎被砸的稀巴烂,瞬间就断了气。
我心头的惊惧溢于言表,抬手就想用力撤回打鬼鞭,但鞭子的一端被对方捏着,仿佛坠着千斤坠,死活都拖不动分毫。
就在我全力想要抽回打鬼鞭时,排教主事猛然一发力,我就觉得鞭子的一端传来了难以抗拒的大力。打鬼鞭是七门祖传的辟邪之物,我从当初拿到打鬼鞭的时候,人在鞭在的念头就已经烙印于心中。这个时候最好的应对办法,肯定是暂时丢掉打鬼鞭,可就因为这个念头,我咬紧牙关,不肯松手。
我不松手,又挡不住鞭子另一端传来的大力,整个人像是风筝似的,被对方硬生生拖到了跟前。
呼!!!
我的身子还没站稳,排教主事的拳头已经挥到面前。这一拳快到极致,也猛到极致,我无法完全避开,猛的把身子拔高了一截,躲过面门要害。
这一拳直接落在我的胸口上,胸膛像是被一柄铁锤重重砸了一下,闷闷的喘不上气,抓着打鬼鞭的手也被迫松开,骨碌碌的朝后滚了两三丈远。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如同被砸碎了一般,胸膛里气血翻滚,嗓子也一个劲儿的发痒,忍了几忍都没忍住,噗的吐出一口血。
事情到了这一步,我彻底没招了,自己冒然从藏身处钻出来,不仅没能救下两个十八水道的汉子,反而把自己也陷了进去。
“打鬼鞭!?”排教主事手里抓着打鬼鞭,眼睛微微一眯,露出一缕讶异之色:“是七门的人?”
嗖!!!
我根本不搭理他,翻身想要爬起来,就在这个时候,躲在暗处的如莲丢出一把刀子。这一刀准头足足的,只是力道欠缺了些,排教主事艺高人胆大,信手就把飞来的刀子拨到一旁。
“七门的人跟十八水道联手了?哼哼,自找死路!”
排教的主事抓着打鬼鞭,拔腿追来,我们相隔只有两三丈远,而且,我的胸口始终像是压着一块大石头,气都喘不上来,现在想跑,绝对是跑不脱的。
如莲不顾一切的冲了出来,想要挡在我和排教主事之间,但她的功夫当初最多跟我打个平手,完全挡不住排教主事,不等她跑到跟前,排教主事的拳头直接就又砸到了我的胸口。
这一拳几乎要了我半条命,刚刚撑起一半的身躯轰然摔倒在地。但是我毕竟提前有了些许防备,拼着挨了这一拳,攥着刀子,在摔倒前的一刻,借势猛挥了出去。
这已经是我冒着生死危险所做的反扑,刀光快如闪电。只可惜,我遇到了强手,排教主事反应奇快,闪身躲过这致命的一刀。
这一刀只在他的脸颊上划破了一层皮,但即便如此,也让排教主事的眼里迸发出一缕骇人的杀机。
“小狗!你真是找死!”
“慢着!!!”一直都在林边倾听战局的瞎子突然开口说道:“这个……这个娃子,你不要杀他,留他一条命,抓活的。”
“既然您老说了,我就留他一命。”排教主事恨恨的一翻眼皮子:“我把他双腿双手都拗断,给他留口气就行了!”
“留口气,别打死他就行,别打死就行……”
排教主事把打鬼鞭用力丢在地上,一抬脚又要冲我奔来。旁边的如莲肯定知道自己挡不住他,但是我连着挨了两拳,半条命都没了,暂时没有还手之力,如莲想要救我,猛然一咬牙,加快脚步,直接拦到排教主事的面前。
“别……”我勉强撑起身子,想要出声阻止。
如莲和对手的实力差的太远了,压根就不是一个级数的,一个照面的功夫,如莲就被打的倒飞出去。
排教主事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我身上,如莲被打飞出去,剩下三个排教的人终于能插上手了,快步尾随,想要制住如莲。
我一肚子苦水,哭都哭不出来,这个节骨眼上,不可能再有谁来救我们。
可我还是不想就这样束手就擒,拼尽全身之力,打算爬起来。我的动作迟缓,只爬了一半儿,排教主事就到了跟前。他自持功夫好,跟人动手不用武器,只靠一双拳头取胜,奔到我跟前时,他的右拳奔雷似的朝着挥来。
要是我没有受伤,多少还能躲闪几下,可是胸口闷的一直喘不上气,动作也慢了许多,这一拳头到了离我额头还有不足一尺远的时候,我还是没能躲开。
我的心完全凉了,排教主事的拳头,我刚才已经见识过,一拳足以把人的头骨打裂。尽管瞎子发了话,要留我一条命,但这一拳,我也很难承受。
嘭!!!
我来不及再有任何多余的念头,排教主事铁一般的拳头正中我的额头。我直接被打的踉跄倒飞,身子重重的落在地上,仰面朝天。
第二百五十九章 神凰浴火
在我倒地的一瞬间,脑子仿佛完全空了,甚至感觉不到那一拳砸在额头的痛楚。先是一阵微微的眩晕,之后,就觉得自己好像飘荡在一片流云中。
我的眼前发黑,心神似乎也被那一拳给打的散乱了,所有的杂念全都消失的一干二净,仅剩下的,是一种从记事到现在都没有过的惧意。
自从行走河滩,我已经记不得自己经历过多少艰难险阻,记不得经历过多少次生死磨砺,我曾经害怕过,也畏缩过,可是从来都没有像此刻一样,心里的惧意完全抵挡不住,只剩下了害怕。
可我说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害怕什么,那种畏惧,似乎来自我的心底。我的眼睛什么也看不到,耳朵里隐约嗡嗡作响,除此之外什么也听不到。
这一刻,我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陡然间,我眼前完全漆黑一团,整个人好像被抛进了一片万丈深渊。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心底那仅存的清醒告诉自己,我到底在害怕什么。
我怕死。
排教主事那一拳,真的是致命的,常言说,除死无大事,可是现在,我面临的就是死亡。我不像别的江湖人一样,从小就打磨的一身钢筋铁骨,我算是半道出家的,练功虽然刻苦,但底子没有那么扎实,尽管排教主事听了瞎子的话,已经留了手,但即便如此,致命的一拳,也不是我能够承受的。
我只觉得自己要死了。
我就剩下一丝神智,已经不足以闻声视物,但是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好像回光返照一般,耳朵里充斥着一片隐约又杂乱的声音。
“你下手太重了……”那个瞎子的声音在耳边缭绕着,语气里带着一丝埋怨:“这一拳下去,他还能活么……”
“我怎么知道这个小崽子嘴巴硬,手底下的功夫如此稀松平常,去,把他给扶起来,我看看他的头骨裂了没有,要是头骨没裂,就还能救活,要是头骨崩裂,那也只能这样了……”
我能听到他们隐约的对话,可是眼睛还是什么都瞧不见,黑乎乎的一团。恍恍惚惚里,我觉得好像有人把我从地上给架了起来。
我依然如同飘在漆黑的万丈深渊中,越来越怕,我觉得只要自己什么时候掉落到深渊的最底部,什么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期。死亡,难以避免。
心底那仅存的清醒,好像也在渐渐的涣散,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半生所经历的事,所认识的人,全部恍如云烟,难以追忆。
陡然间,我眼前的黑暗里,好像有淡淡的光芒一闪,一串一串折射着微光的字,不停的晃来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