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伏妖传 第196节

“这就没事了。”三苦居士看到我吐出这一大口青灰色的血,仿佛放下了心:“剩下的,我就有十足的把握。”

如莲喜出望外,这么多天来所受的苦,所受的累,好像在这一刻彻底的释怀。她小心的擦掉我嘴角的血迹,说道:“六哥,快要好了,居士再给你医治一番,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咱们走吧。”三苦居士收起了那只小瓶儿,朝四周看了看:“这里总归是个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寒松和尚又背起我,顺着来时的原路朝回走。我的身体舒服了一些,慢慢的,四肢恢复了部分知觉,等走出十方洼,踏上那条山路时,我心里只觉得庆幸。

大缸里的尸体,被五行地火烧成灰烬,不管怎么说,等于消除了他以后会给我带来的威胁。这趟五仙山之行,算是幸运至极。

一路上没有什么波折,顺利的走出了五仙山,几个人都觉得有些累了,就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寒松和尚从包袱里拿了干粮,前后一两个时辰的时间,我的知觉应该恢复了大半,虽然全身上下还是没有一丝力气,不过小臂已经能够轻轻抬动,也能断断续续的说出话来。

“谢……谢居士的救命……之恩……”

“莫要道谢,我救人,从不图谁来道谢报恩。”三苦居士慢慢吃着干粮,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问我道:“你认得陈师从这个人吗?”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庞独告诫过我,七门出了内鬼,就连七门里的人也不能全信,更不要说外人。但是和三苦居士相处这些天来,他的举动我都看在眼里,这绝对不是个为求私利就不顾手段的人,尽管心肠有些硬,可依然算是个坦荡君子。

“我只是问问,你若不方便答,不说也罢。”三苦居士肯定瞧得出我左右为难,他摆了摆手,说道:“我问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很多年来心里的一个心结而已。”

“居士……”我想了想,小声说道:“陈师从……那是我嫡亲的……爷爷……”

“我就说了,要不是陈师从的族人,眼睛里怎么可能有九星图。”

“什么……什么九星图?”

“你是陈师从的后人,难道你一无所知?”

“我爷爷去世的早,我爹……我爹也去世的早……家里的事,我没听人说过……”我如实回答了三苦居士的问话,又接着问道:“居士,你……你见过我爷爷?”

“只听说过,没有见过。”三苦居士眯着眼睛在想,仿佛是要把那些陈年旧事一股脑的全都回忆起来:“那都是很早之前的事了。”

升龙观的升龙道人,传说是几百年以来大河滩第一个尸解羽化的高人,尽管只尸解了一半儿,但也称得上惊世骇俗。在升龙道人尸解之前,他博览道家典籍,但凡能寻到的经典,全都尽数的买下,藏在升龙观。这些道家典籍,升龙道人究竟有没有全部读懂,这还不好说,不过在升龙道人尸解之后,所有的典藏一本不少的留在了升龙观。

升龙道人尸解前后的那几年,是升龙观名头最盛的时候,不过人走茶凉,等升龙道人尸解,升龙观就再没有出现什么出类拔萃的人物,他的徒子徒孙都是些平庸之辈,最多十几年时间,升龙观就破败了,观里的道士要么就四处云游,要么就还俗下山,最后剩下的两个道士连饭都吃不上,彼此商量了一下,卷了升龙观里的一些东西,也离开了升龙观。

升龙道人视书如命,留下的最多的也是书,就因为这两个道人,升龙的藏身才流传到了外界。在这些道家典籍里面,有一本已经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留下的古籍,连书名都没有,内容则生硬隐晦,和天书也差不多。

在这本书里,有一张图,见过这张图的人,叫它九星图。传闻,这张九星图里,隐藏着一个秘密,要是能挖掘出这个秘密,就会有天大的收获。

“那张九星图,被复制了无数张,当时传的到处都是,我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这些东西,托人弄了一张。”

三苦居士很痴迷这个传闻,把九星图里里外外钻研了大半年,尽力搜集与之有关的古籍,但费了半年的劲,一无所获。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得到,因此,三苦居士走访了一些也持有九星图的人,想跟对方交流交流。

但是一连走访了十多个人,对方和三苦居士一样,对这张神秘的九星图一无所知。

“我已经有些心灰了,也觉得自己太急,这种东西,想必不是三年两年就能钻研透的,所以,我就打算回家去,再费上几年的时间,看看会否有所收获。”三苦居士把最后一口干粮吃完,喝了口水,说道:“但是我还没回到家,外面就有了传闻,说是陈师从破解了这张九星图。”

第二百七十五章 不知往事

三苦居士也不知道这个传闻最早是由谁说出来的,但一传十十传百,只要是接触过九星图的人,最后都听到过这个传闻,说我爷爷陈师从破解了九星图。

“那时候心思不缜密,连着听几个人这么说,我就真以为,陈师从破解了九星图。”三苦居士轻轻叹口气,可能是为当年自己的无知而感叹:“事后很多年,我自己琢磨着,事情怎么会那么简单,当时拿到九星图的人不是一个两个,大伙儿连一点线索都没钻研出来,陈师从怎么就可能把九星图给破解了呢?”

“居士……你的意思是……”

“只有一种可能,在陈师从之前,陈家的人就已经得到过一张九星图,连续摸索了很多年,渐渐积累了不少线索,最后到陈师从这里,才集其大成。”三苦居士说:“而且,陈师从绝对不是刚刚完全破解了九星图,他肯定早就破解了,只不过消息流传出来的太晚。”

三苦居士当时的心思,都在九星图上,其实,他家财丰厚,并不贪图什么荣华富贵,也不指望从九星图里获取多大的好处,他只是想知道,这张道家的九星图,究竟隐含了一个什么样的秘密。

那时候三苦居士年轻,心思也简单,知道了我爷爷陈师从破解九星图的传闻之后,他就想去找我爷爷问问,问问九星图的秘密。

只不过,河凫子七门的人行踪一直飘忽不定,真要用心去找,找个十年八年或许也找不到。三苦居士寻找了差不多三四个月,始终没有结果。他不肯死心,还要继续找下去,不过有一次,三苦居士跟旁门的一个人出了点过节,交手斗了一场。那人功夫很强,打的三苦居士只有招架之力,最后拼命才勉强逃脱。

“后来,我听人说过,这个把我打的大败的人,是陈师从的手下败将。”三苦居士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北师从,南云天,中间横跨一雷山,这句当年流传大河滩的民谚,说的就是叱咤风云的七门三英,我算是彻底醒悟了,我连陈师从的手下败将都斗不过,又有什么资格去找陈师从询问九星图的秘密?”

从那时候开始,三苦居士就放弃了找我爷爷的念头,而且,他可能也悟出一个道理,有些东西注定不是自己的,如果强求,那么只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甚或是杀身之祸。

此后的很多年里,三苦居士闲暇无事时,还会观摩一下那张九星图,不过,仅仅是观摩而已,不管他翻阅多少古籍,费多大的心机,一直都未能探取九星图所隐含的那个秘密。三苦居士觉得,或许这一辈子都解不开这个秘密了,九星图也被他收了起来。时间一久,这件事在他心里越来越淡,只是今天骤然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九星图的虚影,三苦居士才骤然想起了这些往事。

“居士……”我一开口说话,嗓子就觉得痒,咳咳的咳嗽了几声,嘴角又溢出了些许微微发青的血迹,如莲帮我把血迹擦掉,这点残血一吐出来,身子仿佛又舒服了几分:“居士……我爷爷,还有我爹的事情,我真的不清楚……”

我只怕三苦居士认为我在说谎,故意隐瞒关于九星图的事情。

“罢了,那件事在我心里,已经是过眼云烟,不会再去强求,只是看到了,随口一说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三苦居士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再解释:“我没有不信你,这个小姑娘肯舍命救你,想必,你也不是那种无信之人。说来也是,当年陈师从纵横大河滩的时候,有人就说过,整个河凫子七门里,只有陈师从心机如海,不要说外人,就连自己人都猜不透他的心思,何况你这个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后生晚辈。”

三苦居士是不计较这件事了,可我心里一下子掀起了一场无声的波澜。事情越来越复杂,现在又把我们陈家的祖辈牵扯了进来。我不断的回想着当时白莲女和唐玄锋的对话,白莲女说,陈师从布了一个局,那时候我还听不懂是什么意思,但现在联想前后,我就觉得,我爷爷布下的这个局,肯定跟九星图有关。

但是,现在再想这件事情,又该从何想起?我爷爷去世多年了,当事人都化成了一捧黄土,还有谁能说的清楚这件事?

我们四个人在这里休息了很久,体内的僵木散化去了一大半儿,三苦居士又给我用了些药,身躯在逐渐的恢复。不过,我还是觉得身子软绵绵的,使不出一点劲儿,我不知道这种状态还要持续多久,就问了问三苦居士。

“静心修养吧,这一次身子恢复过来,可不是三天五天的事儿。”三苦居士说道:“这个小姑娘把你带到方山寺的时候,我还真以为你是被人误伤的,现在看起来,绝非误伤吧?”

“这个……”我觉得有点尴尬,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必要再去隐瞒三苦居士,所以,我把那个瞎子的事情说了说。

“陈师从是你爷爷,那你就是河凫子七门的人了,按照你说的,那个瞎子原本是重瞳,后来为了练一双心眼,自己刺瞎了自己的眼睛。他有重瞳,多半是西边的人。”三苦居士虽然这三两年隐居于方山寺,但江湖见闻广博,慢慢的捋清了这里面的关系:“僵木散是三苗九黎的不传之秘,三苗九黎和西边的人,同属一脉,以后你行走江湖,还是小心一些吧,我只是觉得,既然西边的人开始动手,那么,九黎的人可能也会来到河滩。”

我点了点头,三苦居士说的没错,现在正是大河异动的关键时刻,如果西边的人大举来袭,那么,和他们同宗的九黎,多半不会坐视不理,也要过来分一杯羹。我从来没有见过九黎的人,但三苦居士说,九黎人的手段,不比西边的人差多少,绝对是很难对付的强敌。

我和三苦居士聊了很久,到身子困顿了才睡了一会儿,几个人休息的差不多了,起身赶路,因为顾及我,如莲一直都让走的慢一些。一路走,三苦居士一路给我施以药石,大概五六天之后,我身上残余的僵木散,都化解干净了,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就可以恢复元气。

如莲的意思,是想让我在方山寺暂住一些日子,把身子养好。但我心里急,急于把唐玄锋的事情告诉庞独。庞独镇河,行踪不定,完全要靠小白从中联络,可这段日子小白不知道又有什么要紧事,一直都不露面。

而且,我看得出来,如莲想她父母,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我能感觉到。

左思右想,我还是想着早点走,即便现在做不了什么,至少也可以沿途打探一下消息。所以四个人到了方山附近时,我们就跟三苦居士道别。

三苦居士也没有阻拦,他看了太多世间的事,心境和常人不同,临别时也没有说别的,只是细细叮嘱了如何保养身体,又留给我一些药。

从方山离开时,我已经可以自己慢慢的走动,就是身躯无力,练就的功夫一点也使不出来。如莲问我要到哪儿去,我想着,庞独镇河,不管在什么地方,总是不会离开大河的,所以离河滩越近越好。

第二百七十六章 逼我动手

我和如莲就开始沿着河滩走,现在河里的渡船还多,不过再过一段日子,天气彻底转冷,入冬下雪,河里的渡船减少,赶路就不那么方便,我想趁着这段时间,多走一些地方。

我的身体需要时间来恢复,为了减少意外,我们俩人乔装打扮,一路没有丝毫张扬。我心想着,想让小白能早点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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