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一般人,或许,真能找到一条正确的路。
胡刀走了,可我不甘心就这样离开,想要寻找落月。刚才那场没有降临的天罚不知道是否真正吓退了九黎人,现在四处转悠,说不定还有危险。我小心翼翼的绕着河滩又走了一大圈,把之前九黎和旁门争斗的区域踏遍,依然看不到一个人。
我开始心慌,落月是什么秉性,我很清楚,我不慎落入了万虫巢,落月就算没办法救我出来,她也绝对不会走。可是找了这么久,一直没有找到她,我心头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无奈之下,我只能扩大的寻找范围,从河滩朝西面一路找去。沿途没有任何线索,不知不觉,一口气走出去四五里路。四处的积雪还没有融化,我心里越来越烦躁,一边走,一边开始小声的喊着落月的名字。
我说不清楚,刚才那帮九黎人有没有到过这儿,但积雪上没有一个脚印,似乎许久许久无人涉足了。我马上调转方向,朝着别的地方走,这样又走了最多半里,平坦的积雪上,骤然间现出了一排脚印。
脚印只有一行,说明从这儿走过的人就一个。我跑过去看了看,因为在河滩行走的久了,江湖上那套闻声辨形的手段,我多少学了一些,经验老到的老江湖,凭一个不甚清晰的脚印,就可以分辨出留下脚印的人是男是女,是什么身材,从何处走来,又往何处走去。我没那么强的本事,但一看这个脚印,我还是能认清楚,这是个女人的脚印。
这是落月的脚印!?
我的心又慌乱了几分,如果这脚印真是落月的,那么她肯定从这里经过的时间不久,她一个人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我一下子就顾不上再想那么多了,顺着脚印开始追。脚印在积雪上凸显的非常清晰,绝对不会追丢。我一路奔跑,追了有一里多地,脚印在前头突然朝右一拐,当我跟着脚印也朝右一拐的时候,随即停下了脚步。
眼前是一个土坑,不是人挖出来的那种坑,是汛期时河水泛滥,冲刷沉积留的土坑,在河滩上,这样的土坑太多了,毫不稀奇,可是我追随的脚印到了土坑这里就消失了,仿佛是脚印的主人跳进了土坑里面。
我又看了一下,事实就是如此,脚印在土坑一消失,就再没有出现。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皮隐隐发麻,总觉得这个事情不对,可又看不出端倪。
事有异常,需要小心应对,但已经跟到了这儿,不可能半途撒手。我轻轻的走到土坑旁边,土坑有些深,离的稍远一点就看不到坑底,我只能又走近两步,一手拿着刀子,悄悄的朝坑里探了探头。
这个时候还没有天亮,不过遮蔽月光的云都散去了,月光洒落土坑,在我探出头望向坑底的时候,没有看见人,却看到了一只盘卧在坑底的鸟儿。
黑色的鸟儿,奇形怪状,有一双大翅膀。和之前我梦里梦见的黑鸟,一模一样。胡刀杀过一只这样的报讯鸟,可眼前骤然又出现了一只,而且是在脚印走到尽头的土坑里出现的,这就让我觉得匪夷所思。
黑鸟卧在土坑的坑底,抬头看看我,那模样,就如同专门在这里等我似得。我的心神一滞,没等再有多余的反应,黑鸟唰的从土坑里飞了出来。
黑鸟飞出土坑,我下意识的举刀阻拦,但是还是分了心,黑鸟一下绕过了刀锋,继而拔高了两三丈。我看着它,心里又开始犹豫,因为我知道,不管是在梦里,还是梦醒之后,这样的黑鸟一出现,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心里一犹豫,脚步自然就迟缓了,那只黑鸟飞的不紧不慢,我跟了几步,陡然间就听到了一阵声音。
“你要找到你想找的人,那就跟着来……”
我的汗毛顿时根根直立,这声音是从半空飘来的,模模糊糊,但又很尖利,如同一根无形的钢针,刺的耳朵生疼。
“我要找的是谁?”我不假思索脱口追问,我想知道这声音究竟是谁发出来的,也想知道对方是否在套我的话。
“一个女人……”
黑鸟扇动翅膀,骤然间加快了速度,那尖利的声音也随即消失了。但是此时此刻,我的心完全就被勾了起来,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迈开大步。
我不知道这样跟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可是,这是唯一能找到落月的办法。我心头不安,不过,有些事情,我还能想的明白。如果对方想设计伏击我,那么我顺着脚印跑了这么远,肯定已经被伏击过了。
黑鸟在前面飞了能有两三里左右,速度又慢了下来,我必须要全力奔跑,才能跟得上它,跑着跑着,迈出去的右腿在薄薄的积雪中骤然一沉,感觉像是踩到了什么东西。
哗啦……
这一脚踩下去,方圆两丈之内的积雪仿佛瞬间就崩散了,紧跟着,崩散的积雪下,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咔咔声。积雪一散,露出了下面的一层薄冰。这也是个汛期时被河水冲刷出来的坑,坑里积着水,天气一冷,水就结了冰。我不熟悉这里的地形,一脚就把冰面给踩裂了。
两丈方圆的土坑,都覆盖着一层冰,冰面一裂,迅速泛起了一片如同蛛网般的裂纹,冰层下的水轻轻一翻,把碎裂的浮冰都冲到了旁边。
水面如同一面镜子,我站在水坑旁,余光一瞥,脑袋顿时大了一圈。正常情况下,水面应该倒映着我的影子,可是我的余光却看到了一道淡淡的女人的身影。
这道身影,仿佛是在无穷无尽的云雾中,让人看不清楚,只能瞧出一个大概的轮廓。不过,水面的倒映中,这个女人的身姿尽显婀娜,只是一道淡淡的影子,却让人觉得风华绝代。
这道淡淡的影子,轻轻的抬起手,抚了抚乌云般的长发,她的手白皙娇柔,玉指纤纤,我看不清楚她的脸,可是却认得这双手。
这就是打伤了落月的那只手,这就是传闻中九黎小祖的转世之身?
我知道这只手有多么可怕,尽管这女人没有显露真身,只在水面映出了一道淡淡的影子,可我明白,就这么一道影子,也足以让大河滩的英豪殒命胆寒。
我立即倒退了两步,把手里的刀子握的很紧。
“你莫怕……”
水坑里的水,原本是静静的,但是我退了两步之后,水面映着月光,波光粼粼,一圈圈的水纹中,柔音袅袅。
我听过这声音,如同山间的清泉,丝丝缕缕的话音钻进耳朵,又融入心田,每一个字都听的那么清楚。
“你应该知道我是谁,我对你没有恶意,所以,才把你引到这里,一个人在此等你。”那道柔柔的声音接着说道:“我想见你,只是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我的脑子有点糊涂,因为到了这个时候,我心里已经确认,这道影子,肯定就是九黎小祖的影子,她来到大河滩的时间不长,是随着那些九黎人一起来的,我和她之间,原本不会有什么瓜葛。
这个时候,我陡然想到了自己做的那个梦,梦里的九黎小祖对我说,她一直都在找我。对这个梦,我一直都很费解,但终究是个梦而已,不能当真,然而在梦里的情景,此刻仿佛重现了。
“九黎到中原,万里之遥,我来这儿,只是为了问你一件事。”
第三百一十八章 被迫妥协
此时此刻,我能听到对方的声音,不过,就如她所说,我的确没有感觉到她有什么恶意。事情大概了然,她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为了隐秘,她专门把我引到这里。
“你想问什么事?”我心里依然保持着警觉,九黎虽然很少来大河滩,可他们毕竟和七门也是死敌,如果她真找我问关于七门的事情,我是绝不能回答的。
“我想问,一只瓶子……”她慢慢说道:“一只白瓷瓶子,瓶身上,有一条龙……”
“瓶子!?”我楞了一下,心里顿时充满了讶异,那只白瓷龙瓶的事情,算是非常隐秘的,估计除了莫天晴还有古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然而这个九黎小祖的转世之身在万里之外的九黎,都能知道这只白瓷龙瓶,那意味着什么?
我不仅讶异,而且又一次充满了警惕,她是怎么知道,那只白瓷龙瓶现在在我的手里?
“对,瓶子,我想问的,就是那只瓶子。”她接着说道:“我找了许久,一直在找那只瓶子,可我找不到。你身上,有那只瓶子的气息,别的人察觉不出,我却察觉的到,你见过那只瓶子,你把它藏在什么地方了?”
“我……我不知道……”我不善于说谎,但是此时此刻又不得不说,那只白瓷龙瓶的用处,暂时不得而知,可我明白,那是顶顶要紧的东西,甚或和天崩都有莫大的关系。
换句话说,那是比我生命还要宝贵的宝物,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说出瓶子的下落。
“你能知道吗,若一个人奔波了一百年,一千年,只为了寻找一件东西,那这东西对这个人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它会变成一个执念,解不开的执念,让人甘心舍弃轮回,舍弃一切。”她没有为难我,也没有逼问我,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的说道:“这个世间的事,我都知道,唯独不知道这瓶子在什么地方,你莫怕,我千里迢迢来到中原,只为了这只瓶子,我不想跟任何人为敌,也不管九黎,圣域,七门之间有什么恩怨瓜葛,只为了这瓶子……”
听着她的话,我暂时分辨不出真假,因为和她不熟悉,更不可能了解她。常言说,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上笑里藏刀的人多的是。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她说的不会是谎话,凭她的本事,还不至于以欺蒙的手段来对付我这样一个无名小卒。
她来到大河滩,或许真的不是为了九黎和旁门的道统之争,也不是为了了结七门与九黎的旧怨,她只为了白瓷龙瓶。
“我见过那只瓶子,你说的白瓷龙瓶,可那只瓶子下落不明,我也不知道它在什么地方……”
“你好好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