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河伏妖传 第42节

可是,我的脑子一下又和浆糊一样,糊里糊涂。算命先生嘴里的瘦鬼,嗜杀成性,结了仇就没完没了,赶尽杀绝。但是昨天我被他掳走之后,从头到尾,对方都没碰我一指头。

不仅没打我,而且还专门给了我一块世间罕见的黑金桃木牌,我就算再聪明,也猜不透瘦鬼的意思。

“这个阎王爷够凶的。”我装着被吓住的样子吐了吐舌头:“先生,三十六旁门的势力那么大,难道就吃了哑巴亏了?他们没有想办法摸摸这个阎王爷的来历?”

“怎么会不摸。”算命先生嘘了口气,又端着酒杯抿了抿:“专门叫我推演过阎王爷的来历。”

“怎么说的?”

“他不是人,死了好些年了,但是生前肯定有大本事,死后不丢自己的皮囊,入了尸道。”算命先生说道:“旁门的人,都该庆幸,这人的尸道还没有大成,要是他还活着,旁门那几个家族,他一指头就给碾死了。”

“那他为啥不丢自己的皮囊呢?”我没料到这一问,竟然问到了我之前心头的疑惑,瘦鬼即便是死了,但凭他的本事,想要重新来过的话,办法多的是,可他偏偏就选了一个最慢,最笨,也最愚蠢的法子,守着自己的皮囊不丢。

“他是想找一个人。”算命先生压低了声音,小心翼翼的说道:“他唯恐自己的皮囊丢了之后,他要找的人会认不出他,因此,他宁可多费百倍的辛苦,也要用自己的旧皮囊入尸道。”

“他要找什么人啊?”

“这个,我哪里能推的出来嘛。”算命先生苦笑着摇摇头:“想要推演这个,就得阎王爷亲自来。老弟,听我一句劝吧,阎王爷本事太大,这块黑金桃木虽然是捡来的,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还是赶紧把它送回原处为好,免得惹祸上身。”

“多谢先生了。”

黄三儿又陪着算命先生喝了点酒,然后才各自离开。我背着买来的干粮,快步和黄三儿离开镇子。这边一走出来,黄三儿就亲热的不得了,围着我来回乱转。我知道他惦记那块黑金桃木牌,所以马上就叫他死了这条心。

从这里向北,水路是逆流而上,非常难走而且慢,所以出了镇子之后,我叫黄三儿拿钱雇了一辆马车。镇子太小,我们雇来的车子破旧不堪,拉车的马估计跟黄三儿的爷爷岁数一般大,走两步就呼哧呼哧的喘气。如此一来,脚程慢的要死,走了整整一下午,拖拖拉拉才走出去十几里远。

眼瞅着马车还是慢吞吞的走,我心里就急,刚想叫车夫快着点,冷不防大车的右轮咔擦一声,整辆车跟着就朝右一歪。

我们俩人灰头土脸的钻出来一瞧,这下可好,破车坏到半道儿上,而且修都没法修。赶车的也是急的要死,把车钱退给我们一些,叫我们另外找车。

俩人又得步行向前,天色渐晚,我找个水洼把脸上的泥洗了洗,跟黄三儿商量,想要连夜赶路。黄三儿觉得累,一定要找个村子借宿,说是吃的好睡的好才有精神明天上路。我们争来争去,竟然真看到了一个村子,而且还是个不小的村子。

“走吧,兄弟,听哥哥的。”黄三儿一点苦都不想吃,估计也是野惯了,根本想不起来他妹妹还在小盘河那边的河道等我们:“咱去村子里睡一晚。”

“不去。”我拧着脖子就继续走,他没心没肺,我可着实惦记庞独:“赶路。”

“我真走不动了。”黄三儿很赖,作势要往地上躺,我不管他那么多,硬拖着他朝前继续走。

我和黄三儿就这样他拽着我,我拖着他,从村子外头的路走过去。正在纠缠不清的时候,我猛然听到身后有人喊我。

“六斤?”

我顿时吃了一惊,下意识的就转头去看。

第五十七章 多管闲事

在听到身后有人叫我的时候,我的心就发颤,这一扭头,一眼看见了喊我的那个人。

“老牛?”我揉揉眼睛,立即认出了这个喊我的人。

前几年,我在河滩到处流浪,跟着跑船打杂,船工里头有个叫牛富贵的人,三十二三岁了,家里头穷,老母亲又有病,牛富贵当船工挣的钱都给老娘治病,等到母亲过世,牛富贵一个子儿也没攒住。后来,他就不做船工了,听人说自己开张做了些小买卖。

这个人是个实在人,当初对我也很好,如今我真没想到,竟然会在这儿遇见他。

“六斤。”老牛笑呵呵的,过来拍拍我的肩膀:“都路过我家门口了,不去家里头坐坐,想要直接走?”

“我咋知道你在这个村子住着呢?”我看着老牛满面红光,身上的褂子整齐干净,就觉得他现在日子过的不错。

“走走走,家里坐坐。”老牛不由分说,拉着我就朝村里去。我本身不想耽误时间,但架不住老牛这么热情,再加上黄三儿死乞白赖的,我只能跟着老牛进村。

一边走,老牛一边就说了说他自己。当时不做船工之后,老牛的运气似乎就好了,他做生意很实在,虽然老实人会吃亏,不过,上天还是公平的,在这里吃了亏,在别处就会加倍赚回来。老牛把家里的老房子翻修了一下,每年里头有半年在外面做生意,半年在家呆着,还娶了老婆,日子过的很红火。

说着话,老牛把我们带到他家,一进院子,我就瞧见两个约莫有二十三四岁的女人在一块儿绣花闲聊。老牛说,这两个都是他老婆。

“老哥,你是个有福气的人。”黄三儿很会套近乎,走了一段路,跟老牛就变成熟人了。

“她们都是苦命人。”

老牛告诉我,他这两个老婆,是头几个月从北边逃荒过来的,孤苦无依,到了老牛这里就不肯走了,虽然老牛比她们大了十好几岁,俩女人也不计较,就图老牛人好,一块儿嫁了他。

“大红,小红,家里来客人了,给咱们张罗几个菜。”

老牛的两个媳妇很勤快,忙不迭的就去收拾饭菜。黄三儿是真粘酒,中午刚喝过,这会儿又跟老牛喝的不亦乐乎。

我们这边吃着饭,猛然就听见村子里呜呜啦啦的有响器的声音。我是乡下长大的,对这种响器很熟悉,河滩上办红白事,都要请响器班子,只不过红事吹喜乐,白事吹哀乐,我听得出来,此刻的响器,是在做白事。

“怎么好端端的,就做白事了?”黄三儿迷信,觉得遇见白事不吉利。

“这个月第三回了。”老牛伸脖子朝外面看看,他的一个媳妇就端着一盆炭灰,在自家院门口洒了一圈,这是民间的老习俗,门口洒一圈炭灰,晦气什么的就进不来。

“咋?村子里还老是死人?”

“就这半年里头,和中邪了似的。”老牛叹了口气:“老有人得病,几天时间下来,就瘦的皮包骨头,头发大把大把的掉,请了好大夫也来不及救,我啊,也不打算在这儿长住了,等过了这个月,就带着媳妇到南边去。”

老牛这人,酒量不怎么好,又喜欢喝,跟黄三儿真是相见恨晚,俩人喝了能有一个多时辰,天刚一黑,老牛就醉的满嘴胡话,回屋歇着去了。

我和黄三儿睡在院子的偏间里头,这货也喝的不少,进屋倒头就睡,我心里有事,一会儿想想这些,一会儿想想那些,直到快子时了,才稍稍有点困意,打算好好睡一觉,明天起早赶路。

唰!!!

我这边刚想睡,身边的黄三儿突然就醒了,在炕上直着身子朝窗外瞅了瞅。我一看他,这家伙多半又是装醉的,此时此刻脸上清醒无比,一点酒意都没有。

“我跟你说,你跟这个老牛关系咋样?”

“跟老牛?”我楞了一下,不知道黄三儿干嘛这么问:“挺好啊,过去他很照顾我。”

“那就看你了,你想救他不想,你要是说救他,咱们就费费力气,要是你不想管,咱们就接着睡觉。”

“啥意思?”我一听这个话,就觉得很纳闷。

“吃饭的时候,老牛不是说了吗,这个村子这半年和中邪了一样,接二连三的死人,告诉你,这整个村子都干干净净的,只有老牛家,最脏。”黄三儿贴着我的耳朵说道:“要是咱们不管闲事,村子还会接着死人,等该死的都死的差不多了,也就轮到老牛了!”

“你可别胡扯啊!”我大吃一惊,忍不住也翻身坐了起来:“老牛家里怎么不干净了?你别看走眼。”

“就算我能看走眼,这俩个小东西……”黄三儿呲牙咧嘴的一笑,从身上摸出那两只小黄鼠狼:“它们绝不会看走眼。”

两只小黄鼠狼就那么大一点儿,被黄三儿拿出来之后,两条后腿支着身子,也在那里呲牙咧嘴,那模样,活脱脱和黄三儿一个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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