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的风雪里,我看不到一个人影,但是追了大概有十丈远,我看见雪地里有几滴血迹,血迹显然是刚刚留下的。而且,这几滴血迹的前面,是一排很浅很浅的脚印。我顺着脚印一直往下追,又追了二三十丈,脚印骤然间就消失了。
风雪连天,这么大的风雪中,如果没有什么显眼的线索,就无法再追击。我停下脚步,朝四周看了看。
嘭!!!
我骤然出手,手里的棍子携带着风雷之声,朝右边厚厚的积雪上砸落。这一棍子下去,雪地下面唰的蹿出来一个人,跌跌撞撞的还想继续逃窜。我已经有所察觉,就不可能让对方再逃掉,甩了手里的棍子,打鬼鞭一抽,鞭子直接缠住了对方的小腿。
我手上一加力,把对方硬拖了回来,到了这个地步,对方已经没有了还手的余地。
这是个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很面生,我以前没有见过。但是看见对方的时候,我回想到了刚才一鞭子抽碎那道门神影子的情景。我的脑子少一冷静,就能判断的出,那道门神影子,多半是三十六旁门里纸人章家族的秘术。
“纸人章家的,是不是!?”我一脚踏在这人的胸口,厉声喝问。
这人不回话,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我跟三十六旁门的人打交道打的多了,尽管他不开口,但从他的眼神和表情,我就能看得出,我判断的没错,这人多半是纸人章家族的。
一想到这儿,我的心肝脾肺好像一起开始发颤。不管当初住在小盘河,还是现在来到八角楼,应龙的下落,我从来没有透漏给任何人,可旁门的人怎么能知道应龙在八角楼?如果应龙的下落已经暴漏了,那以后是不是还要承受接连不断的追杀?
“说!!!”我看到对方不答话,心里烦躁不安,抬手抓起丢在雪地里的棍子:“你不说!我即刻杀你!!!”
“你杀……杀了我吧!”对方被我踩的喘不过气,可嘴巴还是很硬。
我的脑子一热,唰的举起了棍子,就在这一刻,我突然想起了九黎小祖和我说的话。
她说,我跟杀念重的人争斗的久了,自己的杀念,也会慢慢变重。诚然,一个人在出生的时候,心如白纸,没有恶念,可在他长大的过程中,耳濡目染,潜移默化,恶念就是这样渐渐生出的。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任何人威胁到了应龙,我心中的杀念就无法抑制。
我一棍子砸了下来,对方的一条手臂立刻被砸的粉碎,我毫不手软,随即又举起了棍子。
“你不说!我打断你的骨头!!!”
这个人嘴巴当真是硬,小臂骨碎,疼痛难忍,可他紧咬着牙,还是一言不发。
呼!!!
我又是一棍砸了下来,但是棍子还没落到对方身上,我就觉得不对。我看见这个人的牙齿一咬,喉咙跟着一动,就是转眼的瞬间,他的脸上,立刻就浮起了一片死灰色。
这种手段,我以前见过,牙齿里藏着毒,真到了万不得已的关头,咬到牙间藏的毒,立刻就会毙命,以免受到折磨。
果不其然,等我弯下腰查看的时候,这个人已经断气了,他牙齿里藏的是剧毒。
我的脑子一晕,这人一死,所有的线索就此中断,我根本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应龙下落的。
我想了想,拖着对方的尸体,重新回到八角楼。
“六斤!你快来看看!”廖七儿看到我回来,神情很紧张,带着一股哭腔,说道:“应龙他……”
“应龙怎么了!?怎么了!?”我听到廖七儿的语气,就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左右摇晃了几下,几乎站不稳了。
“应龙脖子上的伤口……一直止不住血……”廖七儿焦急的说道:“伤口流的血都是黑的……我给他吃了你留的药,流的血转红了……可是血却一直都止不住啊……”
我晃了晃头,让自己镇定下来,快步冲到了卧房里。
应龙没有昏厥,暂时清醒着,他的脖子上被门神的影子砍了一刀,伤口不大,也不深,最多一寸长。可是小小的伤口不管怎么上药,怎么救治,就是止不了血。血一滴一滴的流,虽然流的不快,但人的身躯里一共就那么多血,如果始终止不住,迟早都会流尽的。
应龙脖子上的伤口,显然是被方外秘术所致,寻常的刀伤药根本不管用。我顿时没了主意,遇到这样的情况,只能去求张龙虎了。
“七姐,给我准备一辆大车,要两匹马拉着,跑的快一些!”我对廖七儿交代了一声,接着就转身跑回院子。
对应龙下手的人已经死了,从死人嘴里得不到什么话,但我还记得瞎子和我说的,人头颅上最坚硬的慧骨,或许会留有一些记忆。我不知道张龙虎有没有解读慧骨的本事,可现在只能试一试了。
第七百一十七章 恨意滔天
我已经无法顾及其他,从那个谋害应龙的凶手头颅上取下了一块慧骨。廖七儿准备好了大车,我带着应龙离开了八角楼,朝着松树岭的方向狂奔而去。
风雪漫漫,我只恨拉车的马儿跑的太慢,不断的策马扬鞭。应龙还是清醒的,但脖子上那道只有一寸来长的伤口,一直都在流血。我叫应龙不停的朝伤口上敷伤药,可是伤药撒的再多都止不住血。
应龙的手得不停的按着伤口下方,否则血会流的更多。我赶着大车,时时都回头看看应龙,应龙很懂事,脸色已经苍白了,却还是安慰我。
“爹,我没事,这伤口不大,或许再过一会儿,就会止血了。”
“好孩子,忍一忍,按着伤口。”我心里既感觉酸,又感觉疼,同时还有一股难以抑制的怒火:“等到了松树岭,找到你张伯伯,什么都会好的……”
我没有片刻的停留,两匹拉车的马儿跑的筋疲力尽,可我还是不断的抽打马匹,想让它们跑的再快些。
等到了松树岭外围大概十几里的时候,马儿终于坚持不住,一左一右的倒地,差点把大车也带翻。我二话不说,跳下来抱起应龙,在积雪中急速的朝松树岭而去。
中间再没有发生什么意外,我带应龙顺利的进入了松树岭,找到了隐居在这儿的张龙虎。应龙在张龙虎这里住过几年,张龙虎无儿无女,对应龙很好。一看见应龙此刻的样子,什么都没有说,直接把应龙带进了自己平时打坐练气的精舍。
“怎么样?”我焦灼不堪,心始终都在嗓子眼悬着,一进精舍,就迫不及待的询问张龙虎。
“不要急。”张龙虎在应龙脖子上的伤口处仔细的看了一会儿,抬头对我说道:“这是有人想害孩子,用的是术,凶手的功底不纯,但术法很邪。”
说着话,张龙虎取了一面只有半个巴掌大小的镜子,把镜子放在应龙伤口的旁边。这几天赶路期间,虽然我心急如焚,但每隔一个时辰,都会看看应龙的伤口,我不懂术法,什么也看不出来,只觉得应龙的伤口止不住血。然而,等张龙虎拿出这面小镜子之后,我的心就立刻被揪紧了一圈。
在这块小小的铜镜的折射下,我能看见应龙的伤口处,有一个很小很小的小人儿。小人儿赫然还是一尊门神的样子,骑马握刀,不断的朝应龙的伤口乱砍。我顿时就明白了过来,应龙的伤口为什么不能愈合。
这种术法是很邪,一般的人,哪怕精通术法,可能也找不出缘由,只不过,张龙虎又经过十多年的精修,大河滩能比得过他的人,几乎已经没有。在张龙虎面前,这种邪法一旦被识破,就不堪一击。
张龙虎伸出两根手指,把应龙伤口上的那个小人儿给捏住,用力一捻,随手丢到了精舍的香炉中。小人儿化成了一股黑烟,荡然无存。
这只小人儿被张龙虎灭杀,应龙的伤口立见好转,我精心给他上了上药,血很快就止住了。
“爹……我觉得好多了,伤口不流血了,也不疼了……”应龙接连几天被伤口困扰,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靠在张龙虎的云床上,连说话都没多少力气了。
“好孩子,现在没事了,张伯伯和我都在这儿,你好好睡一觉。”我轻轻拍着应龙,孩子总算安然无恙了,可我心里的怒火,却丝毫没有消减。
我从不会想着去害别人,只想好好守着自己的儿子,盼他平安长大。但我不招惹人,人却一直招惹我,何况牵扯到了应龙。我越想,火气越大,牙齿咬的咯咯作响。等应龙睡着了之后,我从身上拿出那块慧骨,交给了张龙虎。
“龙虎真人,应龙是我的命根子,我不愿跟人结仇,可欺负到孩子的头上,我绝不能忍。你再帮我个忙,看看能不能从这块慧骨上,解读出一些线索。”
我把事情的经过和张龙虎详细的讲了一遍,说起来,和张龙虎认识了这么久,也一起共过事,已经是很好的朋友了。张龙虎热血衷肠,一句推脱的话都没有,拿着慧骨,就尝试着能不能看出些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张龙虎从慧骨中解读出了些许记忆。虽然不完整,但足以让我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
这个暗害应龙的人,果然是纸人章家的。但他不是元凶,只是受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