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我在练功,石棺就把我害了……”
道无名说的含糊不清,我只能继续小心翼翼的询问,问来问去,总算是零零星星的问出了一些内情。
如果我猜的没错,道无名和我之前在小镇遇见的老乞丐一样,都会观想。观想也是冥想,等心境如净水的时候,就冥想自己站在一片深邃的深渊前,或是立足于高耸的山顶,塔尖,然后在冥想中纵身一跃。
练功者的身躯是没动的,依然还在原处,但冥想中纵身一跃,自己的魂魄就会离体出窍。
魂魄出窍,大致只有两种情况,第一种,就是那些修习观想的人,神魂可以自主出窍,目的是让魂魄脱离躯壳之后变的渐渐强大。第二种,则是普通人,因为特殊的原因,魂魄被迫离体。学观想的人,会让魂魄出窍,同样也能让魂魄归体,而普通人没有这个本事,一旦魂魄离体,就很难再回来。
我们河滩乡下,有时候有人得了怪病,头天还好好的,第二天就疯疯癫癫,怎么治都治不好。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家里人会认为,病人之所以这样,是因为魂儿被吓飞了,需要请有本事的人把病人飞脱出去的魂儿叫回来。这种巫术治病的方式,也叫做“招魂”。
道无名在絮絮叨叨的讲,根据他的讲述,我猜想的出来,他正在观想,魂魄出窍的时候,遇到了一口石棺。
现在已经分辨不清楚,道无名遇到的石棺究竟是瘦鬼的石棺,还是别的石棺。石棺其实并非针对道无名的,只是从道无名附近经过,但石棺不是凡物,好像拥有莫名的魔力。人的魂魄离体非常危险,就好像乌龟没了龟甲,失去保护和依托。那口石棺一经过,道无名三魂中的“爽灵”,一定是被重创,或者直接震散了。
爽灵主管魂,主管神智,意识,它一受损,或是脱体回不来,这个人必然疯癫失常。这根本不是病,所以就算华佗在世也绝不可能治好。道无名的魂魄受损,神智一下子不清,但他还记得受损之前有石棺经过,所以道无名疯癫之后,就一直在寻找石棺。
我听完这些,就知道想阻挠道无名根本阻挠不了,眼下只能再想方设法的拖延时间。
道无名在周围看了很久,渡口之所以荒废,是因为周近的人或者因为灾荒和汛期而背井离乡,所以渡口附近的河道,什么人都没有。
“咱们再等等,把情形都弄清楚了,再下水去找石棺也不迟。”
“一刻也不等,你我一块儿下水。”道无名一伸手就抓住了我的胳膊:“现在就去。”
“你先等等,先等等……”
哗……
我正想挣脱道无名,离渡口不远的地方,水面突然开始猛烈的波动。那种波动和河水奔流卷起的浪花完全不同,就好像水下有什么很大的东西,牵引起一圈一圈的波澜。道无名的神智是不清了,但是在魂魄受损之前,他的本事很大,感官极其灵敏,水面的波动一出现,道无名也随之停了下来。
水面上一圈圈的波澜中,咕嘟咕嘟冒起了水花,不等道无名再多说一句话,轰的一声,一口石棺,骤然从水下浮了上来。
“石棺!”道无名的眼睛一亮:“你果然没有骗我,这口石棺就在水下!”
一时间,我就说不出话来了,这件事情当真就是这么巧,八十里外,真的有个渡口,而渡口的河道里,真的有一口石棺。
我只来得及想这么多,因为那口石棺浮出之后,水面的水花依然翻滚不休,紧跟着,水浪冲起了足有两丈高,流水之间,轰的就冒出来一团影子。
看到这团影子,我的眼睛骤然一滞,这竟然是那辆白骨马车!
白骨马车一出现,铺天盖地的杀气仿佛贴着河面就四溢开来,杀气逼的我喘不过气,同时也把道无名给逼住了。
一口石棺,一辆白骨马车,一出水面就嘭的撞在了一起,无法形容这种力量,仿佛震动了整条大河。我脑门子直冒冷汗,幸亏刚才没有跟着道无名下水,否则,俩人在水里震也要被震死。
石棺和白骨马车碰撞起来的浪头翻卷成雨,马车除了杀气,隐隐约约中,好像还夹杂着铮铮铁马之声,我站在岸边,腿不由自主的就软了。
“石棺!石棺!”道无名在我身边,望着石棺目不转睛,他很想下水,但席卷河面的杀气让道无名也在瑟瑟发抖。
轰!!!
白骨马车和石棺又一次碰撞到一起,河面如同炸裂了一般,石棺从水面下被掀了起来,至少几千斤重的石棺,凌空飞起了一丈多高,又噗通落入水中。
嗷呜!!!
就在石棺落水的那一刻,水浪和轰鸣中,陡然传来了一声飘渺的叫声。我和道无名都听的出,这声音,似乎就是从石棺里传出的。
我的身子忍不住又晃了一下,因为我听出来,这声飘渺的叫声,如同虎叫。
第九十二章 设计逃脱
我听到了石棺里传出的隐约的虎叫,还不敢确定。长在河滩这样的小地方,肯定没有见过真正的猛虎,只不过以前到镇子里的茶馆听说书先生讲书,讲到水浒传里景阳冈一段的时候,说书先生说武松打虎,学过老虎的叫声。
“是虎叫!”道无名的眼睛又闪过一道光:“这口石棺里,真的有一头猛虎!”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哄骗道无名的话,本来就是随口胡诌的,可是一嘴胡言此刻竟然一一的印证了。
嗷呜!!!
这时候,水浪中好像又传出了隐约的一声虎叫,随即,石棺如同变成了一座雄山,重重的撞在白骨马车上。杀气升腾的白骨马车被撞的歪歪斜斜,一眨眼的功夫,石棺沉入了水中,白骨马车毫不迟滞,跟着也入水。
石棺马车入水,再也不见踪影,过了一会儿,水面的水浪波澜都渐渐平息,河水依然静静的流淌,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石棺呢!石棺呢!”道无名惊醒过来,看着平静下来的河面,焦躁的踩着水走来走去。
“石棺肯定顺着河朝下游去了,它漂的太快,咱们追不上。”
“追不上也要追!”道无名不由分说,抓着我就走:“咱们一定要追上它。”
我没有一点办法,心里焦灼不堪,这个人太危险了,跟他在一块儿得时时小心,说不定什么时候他一发疯,就要没事找事打打杀杀,我这颗脑袋,可经不住他拍一巴掌。
道无名抓着我,又沿着河道一路朝南跑。他一边跑,一边望着河面,但石棺和白骨马车都入水了,仅从河面上暂时看不出什么,就这么一路跑了能有好几里地,道无名明显的焦躁起来。
“你快看看!石棺现在在什么地方!”
“我看不出来,也不知道石棺现在何处啊。”
“先前就知道,现在为什么不知道了!”道无名的手一用力,几乎要把我的肩膀给捏碎了,他的眼睛目光闪烁,一会儿迷迷糊糊,一会儿又杀机四溢。
人都有善恶两面,有些人被称作好人,有些人被称作坏人,但并非好人就没有恶念,坏人就没有善念,就算古时候的圣人,也不是十全十美。只不过,好人能把心里的恶念压住,仅此而已。
道无名之前是好是坏,已经无从分辨,但他的神智不清,恶念有时会不受控制。我看着他现在的样子,真怕他突然发难。
“石棺入水,那么大的一条河,现在我真是不知道石棺的下落了。”我跟道无名说:“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咱们找个镇子,若是遇到了推演卜算的先生,就能叫他帮咱们算一算,那口石棺究竟在什么地方。”
“算命先生,算算石棺的下落……”
“是啊,有些算命先生推演的很精准,在方天峡河道,就是神机门的人推演出石棺会从这里经过。”
“走!”道无名估计是被我说动了,眼睛里的杀机一敛,心急火燎的就带着我继续跑。
跟道无名一起赶路,真是要了我的命了,他的道行深,不怎么知道累,赶路全靠两条腿,天黑了也不歇,除非是他觉得走不动,才会停下来休息休息,最多一个时辰,又爬起来不要命的跑。我跟着他跑了足足两三天,累的没人样,不过,两个人终于到了百川县。
百川是个挺大的县城,水陆要冲,不管从南向北的,还是由北向南的货船商队,都会在百川停一停,这里虽然比不上开封洛阳那样的大城,不过对河滩人来说,已经是繁花似锦一般的所在了。
“百川到了,县城里面,保管有推演卜算的先生。”我琢磨的很透,在空旷无人的河滩上,我想从道无名手里逃走,根本没有可能,除非是到了人多地杂的城镇里头,才能想法子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