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样一说,我便明白,是破军要等的人来了。
这个人,破军爱了一生。
她提刀下阴司,其实并不是想为他复仇,只是想把他的镇魂棺捞出来。一刀斩断忘川河,河水干涸,镇魂棺出,被人瞒天过海从阴司劫出来藏于东海。
遗憾的是,虽然镇魂棺劫了出来,但是破军却连看他一眼的机会都没有。
她战死之后,只逃出了一缕残魂,还是附加在破军命格之上。
此后,破军连续转世八次,八次都被人发现后灭杀。
直到最后一次她转生到我身上,我因为死的时候怨气太盛,含怨不散,这才以阴灵之体继承了她的破军命格。
我听说是九龙拉棺的时候,就知道是棺中人是他。
破军没有见到他,我想替她看一眼,确认一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遗憾的是,我当时的修为太浅薄,根本不是道士的对手,最终我只能眼睁睁看着镇魂棺被道士作法沉在水底。
不过我也并非什么都没做,我与人合谋想办法破了道士的法阵。
然后默默等了许多年后,终于帮助棺中人找到了重生的机缘。
看着那孩子一天天的长大,我心中充满期待。
可是等他长大后,我又变得很失望。
碌碌无为,意志消沉,怎么看都不像是破军要等的那个人。
柳河愁安慰我说,那是因为他还没有觉醒自己的宿命。
后来,随着九龙窟揭秘的时间越来越近,柳河愁亲自把他收为徒弟,和我结缘。
这桩婚事,起初我很犹豫,不过我想完成破军的意愿,就勉强自己同意。
和他成亲后,我才知道,有些人看起来满身灰尘,内心却依然纯净如处子。我对他越来越有好感,随着好感还有一丝惭愧,因为我知道我不是破军,我只不过是拥有她的记忆。
我和柳河愁都算错了一件事,我们都以为他就是破军要等的人,而事实上他并不是。
得知真相后,我虽然很失望,不过内心深处也有一丝窃喜。
我不是破军,他也不是他。
那么我们就可以做一对真正的夫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九龙窟揭秘那天发生了很多事,我遭到道门的联手围攻,被打成重伤。
这是我第一次感受到破军的伤痛,真的很痛苦,阴身破碎,连神魂都要随时离散。
我咬牙忍耐,没有不战而逃的破军,所以我也没想过要逃跑。
然而,就在我重伤垂死之际,有一颗流星划过天幕,燃烧出最璀璨的轨迹。
此后两年,我彻底摆脱了林家少女的身份,那颗流星让我明白了破军命格的真正使命,我是魔道的破军之将。
我明白了我是谁,而他也明白了自己要走的路,毅然决绝的扛起了魔道的招魂幡。
山海关夺镇妖刀,随后我和他一起入了寒荒寻找流风天尊的后裔,为魔道复出做准备。
寒荒一战,我一刀白头,从此魔道集魔道军威杀气于一身,坐实破军之将的身份。
再往后,魔道战事不断,我总是冲在最前方的哪一个。
军威煞气最先冲击的是我,其实,我的身躯并没有那么强悍,即便是穿了重铠,也背负不了太多的伤痛。
很多时候,我都是在用自己的意志,咬牙忍受。
既是为了魔道,也是为了他。
打败野仙之后,他为我封神,说不清是机缘巧合还是命中注定,我在过往的战斗中凝聚出了太古冥界死神的神格,被他封为死神,拥有了死神的不死之躯。
其实,所谓的不死之躯是世界上最大的谎言。
不死之躯并不是说我的身体足够强悍,不会轻易受伤,而是指我无论承受多少伤痛都可以修复。
换句话也就是说,我无论受到多么痛苦的伤势,都必须默默忍受下来,无怨无悔的承受下来。
没有涅槃之前,我认为世间最极致的痛苦莫过于军威煞气的冲击。
犹如刀山,犹如万剑穿体。
直到我在阴山第一次进入涅槃,我才明白,涅槃之痛,胜过穿越无数刀山,胜过无数次的万剑穿体。
就像是活生生被碾为齑粉,连神魂都要被打散,再重新组合为人。
我涅槃过一次,就不想再涅槃第二次。
可是命运最喜欢和死神开玩笑,死神的奥义居然要从涅槃中领悟。
他以为我是因为死神的缘故才会变得越来越冷漠,却不知,我以死神的面容掩饰的是对涅槃的恐惧和绝望。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每一次都让我痛不欲生,甚至压抑不住对他的恨意,我恨他为什么要为我封神。
我宁可战死,也不愿意做一个不死的死神。
可是,当我对上他温柔的眼睛的时候,我的恨变得不值一提。
随着魔道的强大,面对的敌人也越来越强,战斗也越来越残酷,破军之将的宿命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归墟之中,我涅槃了两次。
我以为有了归墟作为魔道祖庭后,我便可以休息一段时间,用来遗忘伤痛。
可是,很快就传来了贺兰山古地解封的消息,魔道三百万大军入贺兰山对决鬼妖联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