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母亲没有告诉应瞳哥哥为什么会被打,他后来通过保姆才知道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时玩捉迷藏的时候,应臣拉着应瞳偷偷跑出住宅楼,溜进了一栋还没建好的楼里,然后应臣让应瞳站在了三楼的阳台上。
那个阳台没有安装防护栏,如果应瞳当时乱动的话,很有可能会摔下来,幸好被工人们看到,及时制止。
应瞳想不明白哥哥为什么会那么做,他感到害怕,总是做噩梦,睡不着觉,年幼的他想起父母曾经对他的警告,他心目中关于哥哥的形象在慢慢改变。
大概几个月后,应瞳早上起来,忽然发现哥哥的房间空了,他的父母告诉他,哥哥被送出去接受治疗。
年幼的应瞳脑海里对疾病的理解还停留在生理层面,他并没有从父母难过的表情中读出太多东西。
又过了半年,也就是在应瞳父母出事的前一个月,应臣被接回了家中。
经过治疗,应臣变得比正常人还要“正常”,看到这样的应臣,应瞳的父亲心中总有一些担忧。
一个月后应瞳的父母出了车祸,应臣、应瞳开始被亲戚照顾。
根据应瞳所说,亲戚虽然有些贪财、抠门,但人很不错,非常用心的照顾着兄弟两个,这一点和门外应臣对亲戚的描述完全不同。
父母早逝,导致应瞳要比同龄孩子成熟的多,他在五岁的时候就明白了死亡代表着永远的离开。
在和亲戚一起生活的那段时间,应瞳逐渐发现了自己哥哥的另外一面。
应臣有一个特殊的爱好,他喜欢制作昆虫标本,肢.解昆虫,然后再重组,他的卧室里有很多类似的标本。
这个爱好延续了一段时间,忽然在某一天,应瞳在应臣的卧室里看到了一只鸟的标本。
想要完美还原一只鸟生前的样子,需要用到很多工具,应瞳打开过应臣的抽屉,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亲戚,但是亲戚终究是外人,没有干涉应臣的爱好。
后面的日子里,应臣放学回家越来越晚,他总是身上带上,有的是被猫抓伤的,还有部分是淤青。
这样持续了很久,忽然有一天社区的人找上门来,他们怀疑亲戚虐待应臣和应瞳。
虽然应瞳竭力否认,但不知道应臣给社区的人说了什么,那些人没有相信应瞳的话,反而非常的同情应瞳。
亲戚被社区警告,当天晚上亲戚就和应臣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结果第二天社区的人又来了。
应臣加了很多反家暴的群聊,他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经营社交账号,他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家被外人霸占的可怜孩子。
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过了半年左右,亲戚被赶走了。
应瞳清楚记得那天发生的事情,亲戚临走时,将自己的手机号码输入到应瞳的盲人手机里,并告诉了应瞳一件事。
在应瞳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应臣有一次偷偷溜到了应瞳的婴儿床旁边,没人知道他那天想要做什么,只知道他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这件事是应臣父亲告诉应臣的主治医生的,后来主治医生又把这件事告诉了应臣的亲戚,作为当事人之一,应瞳反而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应瞳也觉得害怕,从那天开始他就疏远了哥哥,可是哥哥依旧像平时那样,很热情的邀请他一起出去玩,但是他再也没有跟哥哥一起出去过。
亲戚走后,应臣愈发的肆无忌惮,房间里开始出现各种异味,不过应臣那个时候没有做任何伤害应瞳的事情,甚至还在悉心照顾应瞳。
他每天帮助应瞳按摩眼睛,然后询问应瞳视力恢复的如何。
其实经过早期治疗,应瞳的视力已经恢复了一部分,但他不敢把这件事告诉自己哥哥,只是像小时候那样,一直跟应臣说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应瞳在撒谎,可怕的是应臣可能知道他在撒谎,但没有戳破这个谎言。
从虫子,到鸟,再到流浪猫,当应瞳以为自己哥哥不会再做更过分的事情时,他在自己哥哥的包里发现了满是血污的头发。
应臣回家越来越晚,他把几个房间全部换上了新锁,钥匙都在他自己手里。
应瞳躲在自己屋子里,他总能听见外面的房门在深夜响起,应臣的脚步声在厨房、卧室和卫生间之间徘徊,偶尔还能听到很恐怖的声音。
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某天深夜应臣外出“倒垃圾”的时候,应瞳发现应臣的卧室门没关,他进入其中,然后看到了终生无法忘记的一幕。
应臣的床底下伸出了一条手臂,那是一具被处理过的尸体。
那天晚上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应瞳没有细说,他只是告诉陈歌和阿目,从那个时候开始,他便下定决心要逃离。
应瞳没有家门钥匙,平时他都被自己哥哥锁在屋子里,一直等到他六岁生日的时候,应臣说亲戚过来想要看看他,此时正拿着礼物和蛋糕在楼下等他。
应瞳满怀希望的离开了家,可是到了楼下并没有看见亲戚,他拿出自己的盲人手机,拨打了亲戚预留的号码,响了几声之后,电话里突然出现了自己哥哥的声音——你往后看。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到自己哥哥正拿着手机和一把剪刀站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
那种恐惧无法掩藏,尤其是对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应瞳的表情变化被应臣看的清清楚楚。
应臣知道应瞳没有完全瞎,所以他决定按照自己的想法改造一下弟弟。
应瞳说到这里的时候,小屋里的阿目又一次犯病了,他哭喊、吵闹,喘不过气,仿佛此时正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一次又一次刺向自己的眼睛,还有人在逼迫着他必须要睁大眼睛去看。
房门不断震动,应瞳告诉了阿目对方会得利器恐惧症的真正原因。
六岁生日的那个夜晚,是他最不愿意想起的几段记忆之一。
“我一共逃跑过三次,应臣用三种不同的方式警告了我。”应瞳的声音在沙发旁边响起:“现在我第四次逃离,我不知道他会再对我做什么。”
“你第一次逃跑导致自己患上了利器恐惧症,出现了阿目这个承压人格,大楼内还有阿应和阿童,这三个人应该就对应着你的三次逃跑经历。”陈歌顶着沙发,用尽全力在堵门,屋内阿目已经失控,他剧烈喘息,再拖下去可能会有生命危险:“应瞳,你去卧室找找,我记得裙子女士是在卧室给阿目喂的药,桌子上可能还有剩余的药.片。”
陈歌说了半天,但是应瞳却没有移动脚步,他仍旧站在原地。
屋内阿目的惨叫声越来越大,房门震动的也愈发剧烈,门外的应臣似乎也有些着急。
所有人中只有应瞳很冷漠的站在客厅里,他就像是个旁观者一样。
陈歌想要轻拍阿目的后背,安抚阿目,但当他的手触碰到阿目的时候,他发现阿目的身体正在扭曲,就像是应瞳床头柜上摆放的那些人偶一样。
“刚才和阿目交谈的时候我想起了一些东西。”应瞳的声音再次响起,他就站在陈歌身边:“你知道应臣给他们的药是用什么做成的吗?”
“用什么做的?”陈歌不知道应瞳突然说这个干什么,眼前的当务之急是救人。
“用我的血和我的肉。”应瞳说出了一个有些惊悚的答案:“阿目就是我的痛苦,我的恐惧,我的不安,他就是我在应臣面前乖巧的样子……”
门板震动的幅度不断增大,听到阿目撕心裂肺的叫喊声,应臣似乎变得有些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