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经有了目标,这么走起来自然也是更有动力了一些。众人没有再耽搁,赶紧抓紧脚步向着烛火缥缈的地方走去,生怕晚了便进不了这寺庙。
走了片刻时间之后,那烛光所在的位置终于已经近在眼前。
只是有些意外的是,眼前的这兰若寺非但不像之前徐志岩口中所说的那般破落,反而显得意外的……华丽。
只见空地之上一座香火鼎盛的寺庙拔地而起,无论是瓦片还是墙壁都是崭新似是不久前才刚刚完成一般几乎一尘不染,没有任何的损坏或坍塌。而庭前有一棵巨大的树木耸立着,枝叶繁茂遮盖了半个寺院,颇为宏伟。
而在树下则立着一个由香客们插香供奉的台子,只见上面已经插满了正跃动着烛火的香烛,从中升腾而起的淡淡烟雾弥漫在空气中带来一股浅浅却颇为动人的香气,让人远远闻到便觉得心绪宁静,浑身疲乏似是一扫而空一般,颇为奇异。
“这里……平时的香客应该不少吧。”那陆姓书生感叹道,“这里如此偏僻也能有那么多的人慕名前来,想来也是有不凡之处。”
只是让他有些奇怪的是,怎的现在这寺庙却是一个人影也见不到,便是那志岩口中的老妪也是不见踪影。
走了一圈,整个寺庙空空荡荡的,连人声也不曾听见,倒是奇怪的每个佛像前都点满了香烛,将整个庙堂照耀得一片火红温暖,隐隐驱散了夏夜的些许寒意。
“怪哉。”之前那位最为瘦弱的张姓青年四下望了一望,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就算那个老人家不在,怎么也没有一个留守的人?也不怕有人进来偷东西?”
“佛祖面前,谁敢放肆?”陆姓书生振振有词,他抬起头望向佛堂正中那尊金身笑面佛像,想了想,还是跪下拜了三拜,合掌闭目念道,“佛祖在上,我等几人此行前往尼山书院求学,不巧天色已晚,欲借贵庙留宿一晚,明早便离开,请勿责怪!”
言罢,他睁开眼睛望向一旁的几人:“你们不如也来拜一拜,不求鬼神勿扰,但求一个心安理得。”
“不了不了。”那张书生摇摇头拒绝道,瞅了瞅那佛像,眼里似是闪过几分贪欲,随后又收回了目光,“天色也不早,我刚才看见院子里有一口井,我去打一点水冲个凉然后看会儿书便睡了,你们谁要一起吗?”
最后除了那位姓燕的书生外,另外几人均是一起去冲凉了。
陆姓书生抬头望了一眼那几人离去的背影,又转而看了看正在凝视着佛像的那位同伴,有些疑惑:“藏山兄,你不和他们一起去吗?”
“我稍等片刻。”这位燕姓书生也就是燕藏山缓缓摇头,却也没有跪下拜佛,只是似有所感地微微闭目,良久却又睁开眼睛略有几分迷惑,望向面前那尊笑面大佛的眼神更是深邃。
“这里似乎不是个普通的寺庙。”
“的确。”陆姓书生有些诧异地望了他一眼,随后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这尊额祖佛像应该早在百年前便已经绝迹了才是,现在最为广为人知的是阿祖佛。怎的这里还有这尊佛像留下,而且还有这么多香火供奉……”
作为在徐志岩口中也是自叹不如的人,这些细节他自然也是能够看出来,只是他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来。
而且他相信徐志岩不会骗他,也没有骗他的必要。可如今这座寺庙的确是处处与对方当时所言截然相反,处处透着诡异令人不安。
“不过我们也只是路过暂住一宿,也不必去追究那么多了。”他疑惑不解却也没有深究的意思,当务之急还是为明天的赶路养精蓄锐好好休息一晚。
陆姓书生挥手告别,背着书篓选了一间客房住了进去。这座寺庙虽然不大,不过留有的房间还是有好些个的,正好几人可以一人睡一个,不用怕挤了。
点满烛火的佛堂里此刻只剩下了燕藏山一人。
他转身望向四周的烛火照耀不到的黑暗角落处,那里隐约可见几尊低矮粗糙的佛像面目有些格外狰狞,一双双黑色墨水描上去的眼睛似乎有灵一般正在偷偷窥视着拜佛的人们,微微咧开的嘴似是嘲笑,着实惹人不快
夏夜风徐徐微凉,镶着铜片的经幡摇晃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似是阴暗的嘶哑,缭绕在梁木之上。
微微皱了皱眉头,燕藏山终究还是没有久留,走到了房间里,却也没有立刻睡下,而是点起蜡烛后小心地将自己的书篓放至桌上,一阵摸索从其中掏出一道细长的剑匣来。
奇怪的是,这剑匣虽是暗红喑哑,却无形中散发着一股尖锐的气息,让寻常人甚至不敢直视。连带着当燕藏山握住剑匣时,整个人的气质也从原先的儒雅书生变为了一个锋芒毕露的剑客!
“若是当真有什么妖魔鬼怪……”他的眼神间闪过一道寒芒,“那说不得吾辈便要用这把祖父传下来的剑匣斩妖除魔了!”
第57章 夜谈
夜已深,苏府内。
杜白回到了房内,虽然依旧是独自一人睡觉,不过这也有助于他接下来的行动。
依旧是准备好的笔墨纸砚,他先是闭目感应了一下体内的正气,虽然量依旧不多,不过应该足够自己完成这次的施法。
脑中预想了一下此次的符文,酝酿片刻后,他胸有成竹开始缓缓落笔。
此次的施法与当初第一次的鬼界符文相同,也是山鬼转祟法。不过今时不同往日,他也不是当时那个一知半解便莽莽撞撞下笔写符文的家伙,现在有正气护体,又有鬼王分身撑腰,他写起来愈加顺手。
而且大概是正气的影响,此次书写并没有引起当时第一次那般的异象,反倒一切顺利,甚至整个纸上散逸着一股正面的气息,如果不是杜白知道自己写的是个什么东西,还真可能会怀疑是不是写了什么道家仙法。
法术施展完毕之后,如期的一道幽魂缓缓从地下升腾而起,只是杜白隐约觉察到这只幽魂似乎比之前第一次的那只要凝实一些,虽然还是同样的呆头呆脑没有灵智,不过已经强了许多。
“这也算是侧面证明了我的实力进步了?”他暗自想到,又觉得可能是正气带来的影响。可惜用正气写鬼文他也算是千古第一人了,也没法找到先例来给自己证明一下。
也罢,他也不是个喜欢深究的人,这些可以留待以后慢慢考据。在熟练地附身之后,先是原地运动一番适应了一下身体,随后便穿透了墙体向外飞去。
他始终觉得那个兰若寺有些古怪,无论是那个破落的寺庙,还是那个一眼看透他内心的老妪都让人不得不在意。现在晚上寻到了机会便打算去查探一番。
如果这一夜那古庙的确和白天一样平凡,那他也就算死了这条心了,也不惦记着什么聂小倩宁采臣燕赤霞了。
只是还没走出苏府,他心中似是有所感应,低头望去,却是看见苏老太爷的房间里烛火还亮着,里面似是有人正在交谈。
他将自己身形隐去,缓缓穿墙进入,却是意外看见了苏老太爷正在与婉妙秉烛夜谈。
“爷爷,您身体还没好,这些小事还是交给婉妙来处理吧。”苏婉妙斜坐在床边,一边小心翼翼地服侍着躺在床上的苏老太爷喝药,一边不放心地叮嘱道。
杜白望了一眼一旁的桌上,上面还摆着几本苏家商铺的账册,还残留有翻动的痕迹,想来这两位苏家真正的当家人先前就在讨论这些东西。
真正要在其他两个家族的虎视眈眈之下,努力维持住如今苏家的局面甚至越做越大,这其中不投入心血是不可能的,如果苏老太爷真的能完全放心下来,安心养老,或许病情还能好转一些。
苏婉妙无论是能力还是才情都已经足够独当一面,然而唯一欠缺的便是她的身份——一个女子。
在如今这个封建社会里,女子是当不了家的,缺少男人的家里就像是缺了一根脊梁柱,随时都有坍塌的可能。外人都在对着摇摇欲坠的苏家垂涎欲滴,就像是饿急眼了狼随时可能扑上来咬一口,原本依附于他们的下面的人也可能利欲熏心,蠢蠢欲动想要取代他们的位置。
苏老爷子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性子倔强要强如苏婉妙也正是因为如此,才会同意入赘一事。她一人也无法对抗整个世界的局势。
“婉妙,委屈你了。”苏老爷子面容不复白天在外人面前那般红润,反而有几分虚弱的苍白,皱纹也似是愈发的浓重,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叹道。
“爷爷,这哪里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苏婉妙浅浅一笑,“这本就是我应该做的事。”
苏老太爷似是呛去,连连咳嗽了两声,苏婉妙赶紧轻轻用手帕擦去其嘴角的水渍,却忽然听见一道沧桑的声音:“其实这些日子以来,爷爷也想通了。”
她的动作微微一顿。
“之前是爷爷错了。苏家的命运未来不应该全压在你一人的身上。婉妙,如果你真的不喜欢那个杜秀才,只是为了这个家才委屈自己,那爷爷可以为你做主……”
“爷爷……”苏婉妙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会突然说起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