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从巴托尔德身边路过的时候，秦渊停顿了一下。
用仿佛很随意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不要给自己任何预设和暗示。”
他没有直接将这个副本的本质告诉巴托尔德。
从其他囚犯的反应可以看出，当看穿了这个副本的本质，并且潜意识中都不承认这里是监狱……就会被识别出来。
龙国及其盟友在潜意识中已经发生变化。这种影响或许是全局性的，又或者是仅限于对应天选者的副本，暂时还无法判断。
巴托尔德现在的狱警身份，还是必要的。因为其他的囚犯，仍然认这个身份——只要他还是狱警，就仍然能一定程度上限制囚犯。
在小副本真正打通之前，还不能给巴托尔德过于显著的提示——
但，这个时间也不会太远了。
第42章 灯塔国的代价
离开放风区域，秦渊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到自己的房间。
在天选者中，龙国及其盟友大约占据了10%的比例，低于这些国家的总人口在全球中的占比。
这是因为当一个国家不满一亿人，也会强制产生至少一个天选者，所以，实际的天选者数量远远超过了按人口计算的数量。
以龙国以及各位盟友的效率，现在所有友好的天选者，应当都已经收到了提示……但他需要确认。
这种确认，不需要消耗宝贵的提示机会，秦渊已经想好了可以在哪里找到这样的提示。
在灰勒拓德的诊疗室中，有一间屋子，可以观察到黑塔中，所有囚犯的潜意识变化情况……
那就是观察室。
来到诊疗室，跟灰勒拓德稍微聊了几句，灰勒拓德就像上次一样转了过去，装作看不到他。
而秦渊也与上次一样，先是装模作样地关上门，然后轻手轻脚地进入观察室。
这里的景象仍然与上次类似，只是其中一些气泡的大小发生了改变。
最大的气泡，寄托的意念仍然是“这里是黑塔监狱”，只是气泡的大小缩小了一些。从体积来看，它缩小点的比例应当有10%左右。
原本就有的、寄托着各种意念的较小的气泡，数量实在太多，秦渊一时半会没有办法确认，其中是否发生了什么数量和大小的变化。
当然，也有一些较为明显的新增、或者突然变大的。
其中很明显的是一个较大的、灰色的气泡。秦渊观察了一下，它包含意念是“这里究竟是什么样子？”
还有一些上次没有见到的意念，例如“龙国怎么知道这些信息的？”“下一个要踩雷的不会是我吧”“灯塔国什么时候能做好攻略”“这里的出口在哪”……
秦渊猜测，仅仅是削弱“这里是黑塔监狱”这一共识，并不能做到让黑塔发生这样剧烈的变化。
集体潜意识中，在否认了这里是黑塔监狱之后，还产生了另一种情绪——对这里原本模样的迷茫，这种迷茫，在被黑塔响应之后，进一步提高了这个怪谈副本的不稳定性。
这种迷茫……不能始终持续下去。现在这是破坏监狱的力量，但如果到监狱被破坏之后仍然没有形成足够的共识，那么所有的天选者，都将会面临无以为继的问题。
监狱被破坏，则是可以满足第一条通关条件——离开黑塔监狱。
但这仅仅只能达到最低的通关要求，而且如果真的使用破坏监狱的方式来通关，他们离开的，真能算黑塔监狱么？
在这个怪谈副本中，还有另一条通关通关条件——也就是淘汰其他的囚犯。
如果没有察觉这个怪谈副本的本质，以至于始终无法完成第一条通关，那么第二条通关将会成为一个陷阱……要么天选者之间猜疑加重无法合作，要么就是死于此处。
当然，秦渊也很清楚，对于龙国天选者来说，这一条通关条件，是可以完成的。
………………
灯塔国，对策局。
对策官正在接着一个电话，电话里的声音暴跳如雷，骂的非常难听，但他却不敢挂掉电话。
因为这是灯塔国统领打来的。
“你简直是个毫无用处的爬虫！无能！可耻！”灯塔国统领在电话里吼叫：“现在！那些付出了天选者，甚至只是最简单的加入我们联盟的国家，都来问我要通关对策！你折腾了那么久！进展呢？信息呢？对策呢？”
即便隔着电话，对策官也只能唯唯诺诺，他不敢在这个时候违逆大统领的意思。
但他的心里，却极为不爽。
这难道不是你自己做出的决定？我一个小小的对策官，何德何能去影响灯塔国对外的决策？
对策官清楚地记得，之前大统领要求对全世界公布哲人国的神器：普罗米修斯，并且以这个神器为基础，组建了这个松散的联盟。
联盟中的大部分国家，其实所看重的只是联盟对他们的利益罢了。尽管灯塔国以种种手段，威逼加入联盟的国家，都同意了在某些时候，可以使用他们的天选者踩雷。
除此之外，灯塔国还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将哲人国从内到外整个控制了起来，以确保能够完全掌握灯塔国所得到的任何知识。
这种等同于灭国的行动，蓝星已经有几十年未曾发生过了，更不可能发生在自诩正义使者的灯塔国……但这偏偏就还是发生了。
灯塔国的声誉……如果还有声誉的话，遭到了严重的质疑。
更严重的还在前一段时间，在龙国向着自家的天选者大规模发送提示之后，整个蓝星所有的盟友，对于灯塔国的质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为了对冲这种质疑，控制住局势，灯塔国甚至启用了全球范围内所有的军事基地，以及大部分的核潜艇。
这不仅让全球局势一下子变得风声鹤唳，也让灯塔国的全部力量，一下子暴露了出来。
未知的威胁才是最可怕的，如果一个国家将它所有的力量全部摆了出来，即便看起来再强，也只能说明……有更强大、更令它恐惧的敌人。
所以，它就不再可怕。
灯塔国压制住了近乎所有盟友，近乎大半个蓝星的声音……这意味着总有国家会出来跟它掰手腕的。
加上为了动员这些力量所付出的资源……这才是灯塔国最大的代价。
这不是孤注一掷，即便这一次计划不顺利，灯塔国的武力仍然可以维持在蓝星第一……只是它打了折扣的威慑力，将会在未来，让它举步维艰罢了……
而无论灯塔国如何，这一切的源头，这一届灯塔国高层，包括大统领和他在内，都要被清算。
如果失利，仅仅下台已经是不错的结果了。
“聋了？！”大统领的声音通过手机听筒传了出来，即便隔着无线信号、跨越了若干距离，仍然让对策官感到一阵耳鸣。自从接通电话并且被连番骂了半个小时以来，对策官第一次将手机从耳边拿开。
“是是是，统领先生，我在尽快总结对策，您继续说……”
第43章 我们都会死去
告别灰勒拓德，秦渊找到巴托尔德，让他带着自己来到图书馆。
巴托尔德看着秦渊，犹豫片刻，还是提了一个问题。
“秦先生。”他放低声音，微微回头，询问道：“刚才您说的不要给自己任何预设和暗示……指的是？”
对于秦渊所说的这些话，他也稍微有些猜测。之前秦渊曾经暗示过他，狱警是另一种囚犯……而且给他提供了一些这个副本里本来不存在的食物。
再之前，因为莫里斯想要对付秦渊，但在攻击秦渊之后，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狱警。
这个狱警的出现显然是在莫里斯的预料之外，而秦渊似乎毫不意外，甚至连如何应对这个狱警，都考虑到了。
显然，秦渊已经有了比较明确的通关思路。至少，他对这个副本的本质已经有了较为深刻的理解——
所以，他所说的某些话，一定是重要的暗示。
面对这个问题，秦渊的回答只做了必要的隐瞒。
“你不觉得这里有些奇怪么，巴托尔德？”他没有刻意控制音量：“这里如果是正常的监狱，你作为狱警，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典狱长？”
“通关条件有两个，一个是离开监狱，另一个是淘汰囚犯。”
“至今为止，这个牢房的结构都是密封的，从来没有见过任何可以离开这里的地方。而如果要淘汰囚犯，对于普通天选者来说，他们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淘汰其他天选者。”
“但是……天选者真的是囚犯吗？”
在巴托尔德的背后，秦渊摇摇头：“这个副本隐藏了很多东西……我不能现在告诉你，但你要注意，不能被副本本身所影响。”
“等时机到了，我可以帮助你通关，并提高评价。”
这是秦渊第一次明确说明，他可以帮助巴托尔德通关。
甚至还可以帮助巴托尔德提高通关评价。
………………
“对不起，但我认为，现在不是发出提示的时机。”
哲人国对策局，对策官对着电话，说出了这句话。
他无视了电话另一头的身份——那是灯塔国驻哲人国大使。
以现在哲人国的处境，这个大使的行为，可以视为灯塔国在这片土地上的实际统治者的行为——
这一点，只要看哲人国对策局中，无处不在的灯塔国士兵就可以知道。
“这不是一个请求。”大使的声音中包含着一些傲慢：“认清你们的处境，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对策官笑了，他的语速慢了下来。
“请问……”
“这是贵国大统领的要求吗？”
作为一个国家的大使，在外的一切言行都代表了其国家。所以，一些影响重大的行为，必然要得到国内的授意——如果大使有什么擅作主张的行为引起了严重后果，那么他将会被召回。
现在，由于龙国及其天选者秦渊的行为，当然更大程度上是因为灯塔国之前的行为……他们遭受了不小的压力，这种压力更多的是由做出这些决策的灯塔国统领，及其派系的官员承担。
这种重大决定，完全可以影响灯塔国的国运……如果他们成功，毫无疑问将会成为灯塔国历史上的伟人之一。
同样的，如果面临了挫折甚至是失败……后面的一切 问题，也都会转化成绝大的压力。
现在，他们显然遇到了问题。
对策官本人也是哲人国体系内的官员，因此他在听到大使的要求时，就明白了原因。
这种要求，由大使提出，而且并非向哲人国统领提出……就是留下了余地。
灯塔国可以说“此事是哲人国大使的问题，其实我们已经有了完备的通关对策，只是大使和哲人国提前用掉了提示机会而失败”，从而保全自身的形象，就算所有人都清楚——这就是灯塔国的一块遮羞布。
但至少，这块遮羞布下，他们还能保住一些脸面，后续怪谈副本中，还能理直气壮地要求其他天选者踩雷、将信息交由他们来组织攻略。
否则，其他盟国就没有任何消耗自家国运及天选者的理由。
如此操作之后，灯塔国只需召回大使，并且责令哲人国处决自己这个“不懂事”的对策官就好。
果然，听到对策官的话，大使的声音有些恼怒。
“这不是你应当关心的，我只需要你立刻、马上，向你们的天选者发出提示！”
“即便发出提示，我应当说什么呢？”
“告诉他，灯塔国举国之力，加上消耗了若干天选者的提示机会，最后得不出一个像样的攻略？”
“还是告诉他，灯塔国大统领已经想到如何为他的无能推脱责任了？”
“或者，也可以跟他说，灯塔国会用哲人国的一些人来泄愤？”
“你！”大使的声音虚弱了一下，马上又变得强硬：“你不怕我杀了你？”
对策官笑了，笑的很开心。
“不要着急，大使先生。我肯定会死的，但不是现在……一个被灯塔国控制住的国家，它的对策官在怪谈副本展开期间意外死亡，你觉得巴托尔德会相信下一个对策官给出的攻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