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是。”老洋人摇摇头,“是我一脉的先辈。”
“什……什么?!”
听到这话。
饶是杨方见识过人,也被震撼的瞠目结舌。
他进入陈家庄时间最短。
并不清楚他们一脉的真正来历。
但身为摸金传人,在倒斗江湖上混迹了这么久,哪里没听说过搬山道人。
虽然初次见面时,他确实有些惊讶于老洋人师兄妹三人长相,似乎与汉人存在迥异。
但除此之外。
口音、习惯、衣着,哪一样都和汉人没有任何区别。
如今……远在西域黑沙漠的古城。
一具都已经风化的古尸,怎么可能是他一脉的先祖?
“你,不是,你小子疯了?”
“都他娘开始说胡话了。”
杨方凑上前,就要去试探他额头温度,他都怀疑老洋人是不是撞了邪,不然怎么胡言乱语。
但手还没碰到,就被老洋人避开。
一脸认真的看着他,“不是玩笑。”
“这……”
深深看了他一眼。
此刻的老洋人目光清澈,神色坦然,丝毫不像是撞邪见鬼,但偏偏说出来的话,让人无法置信。
“是真的。”
就在他心中一团乱麻,不知如何是好间。
一道平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杨方下意识回头。
刚好迎上从黑暗中走出的鹧鸪哨。
此刻的他,神色与老洋人几乎一模一样,难以言喻的复杂。
而他边上的陈玉楼。
也是一脸沉静,没有半点意外,似乎早就有所预料。
一时间,杨方内心更是凌乱,有种被全世界抛弃的感觉,“这……到底怎么回事?”
“井下姑墨王子墓葬壁画最后,记载了一个人,在刺杀失败后,他为姑墨王子出了一个主意,将毒藏在羊肉中,进奉给精绝女王。”
“不久,女王毒发身亡的消息传来。”
“姑墨王子于是率领联军,大破精绝国,兵临城下。”
“而那个人……我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他。”
鹧鸪哨淡淡的说着,仿佛是一件与自身无关的小事。
但话到最后,他话锋一转,叹气道,“他其实是我扎格拉玛一脉的先祖。”
在族人东迁之后。
因为一直无法找到雮尘珠的下落。
扎格拉玛中一位智者,想到了个方法,回到圣山寻找当年先圣命人造出的那只玉石眼球。
但等他历经千辛万苦回到祖地,却发现沧海桑田,物是人非。
曾经的圣山,被精绝古国占领。
玉眼也被成为女王之物。
为了重新拿回祖物,于是和同样有着深仇大恨的姑墨王子合作。
只是……
扎格拉玛的族书上,只记载了智者返回圣山一事,关于他的后续却是一片空白。
如今看到石塔外的古尸,鹧鸪哨终于明白过来。
智者死在了此地。
或许是古城淹没后,他费尽心思找到了古塔,结果却没找到进入王宫的通道。
死在了最后一步。
实在是可惜。
此刻忽然见到族书中的先辈,出现在自己身前,那种感觉是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得了的。
“节哀……”
站在一旁。
听过前因后果的陈玉楼,看着他颤栗的肩膀,忍不住轻轻拍了下安慰道。
先辈前赴后继。
时隔千年,再度相见。
这种事情确实无法宽慰。
“老洋人,收敛先祖遗骨。”
鹧鸪哨摇摇头,示意自己无事,随即深吸了口气正色道。
“是,师兄!”
老洋人何尝不是如此。
之前灵光闪烁,认出古尸身份的一刻,心中思绪万千,他甚至有种强烈的窒息感。
“掌柜的,我们要不要过去搭把手?”
见他们师兄弟二人,抬着那具古尸走到一旁。
花玛拐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
陈玉楼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这种事还是让他们亲力亲为的好,他们终究是外人,不好插手。
而看鹧鸪哨二人的举动,大概率是打算将尸骨先行收拢,等出城后,再将先辈遗骸送去圣山下安葬。
这么说起来。
比起那些叶落无法归根,只能葬在孔雀山后的族人,还算是幸运的了。
不多时。
两人便收敛好了遗骨。
见气氛僵持凝重,陈玉楼指着身前的塔门,“这石塔样式惊人,或许能找到些线索。”
说话间。
接过花玛拐手中风灯,矮身径直穿门进去。
见此情形,除却两个伙计留在外面接应之外,所有人都是鱼贯而入。
塔内空间不小。
十多人入内,也丝毫不觉得拥挤。
一盏盏风灯火照,很快便将漆黑如墨的塔内照得灯火通明。
只见塔内石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古文字。
西域三十六国,除却少数几个国家没有自己的语言体系,绝大多数古国都有文字记载,甚至如精绝、楼兰这等大国,存在好几种文字。
但一眼扫去。
石壁中的文字,却与之前所见的任何一种古文都不尽相同。
“好像不是佉卢文啊。”
“确实不是,如果没猜错,这应该是传说中的鬼洞文。”
鬼洞族,以鬼洞为源,无论魔国、轮回宗还是精绝古国,都是鬼洞族人。
但显然身外几人都不曾听过。
“掌柜的,你认识?”
“想什么呢,我要什么都懂,岂不是成了神仙。”
陈玉楼摆摆手。
只是提着风灯,走到身后矗立着的一具石像跟前。
那是一头黑山石雕刻的岩羊。
倒是栩栩如生,足见工艺,不过并无特殊之处。
一行人并未耽搁,沿着石塔边的楼梯一路盘旋上至二楼,几乎是在相同的位置,又找到一座石人。
与常人无异。
但一双眼睛却是大的惊人。
“这不就是西夜城中见过的那些巨瞳石人?”
杨方一脸古怪。
当初以为是西夜独有,如今看来,似乎并非如此。
“是它们,估计是精绝国的一种象征,西夜被精绝占据多年,出现相似的巨瞳石人也不算是意外。”
“这每一层放座石像,看着也不像值钱的玩意啊。”
花玛拐四下看过,除了石像和墙上密文外,殿内空荡荡一片,要不是确认无人来过,他都怀疑是不是早就被人捷足先登了。
“这叫宗教信仰。”
“你小子就没发现,每一层人物不同,从低往高,地位身份也截然不同吗?”
陈玉楼瞥了他一眼笑道。
“掌柜的,你的意思,第一层石羊代表了牲畜,第二层则是人,那照这么说,第三层不用想肯定是女王。”
一行人顺势上去。
但第三层出现的并非面罩纱巾,头戴王冠的精绝女王。
而是一座蛇身人首,手持利剑盾牌,看上去面目狰狞、凶煞滔天的将军,看上去就像是寺庙中的怒目金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