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等他犹豫，灵魂列车离冥河大堤还有半里地时。
“跳车！尽量贴地飞行！”
戴维当即用龙尾跟钓鱼似的将熔炉中的塔尼娅一把拽飞。
他这条混乱的红龙刚刚升空，天空的火流星就接连砸来，戴维却是仰天张开巨口：
【权能——暴食】
接连十几朵火流星就这么被戴维径直吞噬了下去。
然后一道被极致压缩的澎湃龙息，朝着即将撞上冥河大堤的灵魂列车喷吐而去，然后打出一个冒烟的饱嗝。
嘭，一声低沉的轰鸣响起。
血战战场的边缘沉寂了一瞬。
那辆早就接近报废的灵魂列车在龙息之下，被爆炸的灵魂熔炉一同炸的四分五裂，更是在冥河堤坝的下方炸出了一个深坑。
但是相比起伟岸的冥河大堤，就只像是一道被蚂蚁蛀出来的巢穴。
就在面沉如水的戴维他们以为自己失败了时。
咔嚓。
突然间，护堤开始出现了一条裂缝。
一开始还只是小小一道裂口，可很快的，冥河的水面开始微微波动，慢慢如有生命般变得波涛汹涌起来。
轰.仿佛天地都在这一刻崩裂，巨大的水柱冲天而起，黑色的水流如同狂怒的野兽，冲破了河岸的束缚，随着越来越大开始坍塌的决口向着本能开始停顿后退的恶魔大军倾泻而去。
身后追击的恶魔们被完全措手不及，那些被冥河水淹没的恶魔，身体在转眼间就被腐蚀、分解，甚至他们灵魂也开始在冥河之水中呈现，如同溺水的亡者一般哀嚎挣扎着。
巨大的水浪有如海啸般开始席卷战场，无数的恶魔在尖叫中被冥河的水吞噬。
远在三万里之外的战场正中心，达苟斯依旧在指挥着军队与恶魔厮杀着，怒吼、尖叫和武器碰撞的声音响彻云霄。
他忽然有些感谢那条突然出现在战场上的红龙了。
那家伙居然以一己之力至少吸引走了战场中心近十分之一的恶魔兵力，竟是让原本向阿弗纳斯腹地继续平推的战线有了微妙的平衡。
恶魔们就是这样，他们永远会遵从于自己的本心与**形式。
也正是拜这所赐，魔鬼们才能每每都能够凭借着卓越的纪律性与秩序取得远高于恶魔的战损比。
可是不知为何，达苟斯总有种莫名不安的感觉，这种感觉在近半个月前也出现过。
忽然，他受到了来自战场边缘的警报：
“大大人，冥河！冥河改道了！唔.咕噜噜噜噜.啊！我是谁！你特么又哪位？”
听到这讯息的瞬间，达苟斯的脑袋中仿佛都开始嘀的一声嗡鸣起来。
然后悍然下令：
“撤退！放弃第二防线！全军撤退！”
“全军撤退！向高地撤！”
命令没有下达多久，大地就隐隐开始轰鸣起来。
沉浸在大捷中的恶魔大军正准备趁胜追击，就愕然停下了脚步，所有魔鬼和恶魔同时朝着东方看去。
就看到一道迅速奔腾而来的墙，至少有几十米高，更是以海啸般的速度涌来。
战场上恶魔和未能来得及撤离高地的魔鬼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淹没，他们的身体在冥河的水中迅速腐化、分解，他们的尖叫声淹没在汹涌的水流中，成为冥河的一部分。
冥河改道，黑色水流淹没了大半个战场，将这场血战的一切都吞噬在黑暗的深渊中。
原本充满了怒火和杀戮的战场，在冥河的冷漠面前，亦是如此渺小而脆弱。
冥河继续它的流动，将这一切的恐怖和绝望带向下一个目的地。
利用双翼飞在半空中达苟斯神情漠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他们取得了这场阿弗纳斯腹地遭遇血战的胜利
改道的冥河将恶魔涌出的隧道口一起给淹没坍塌了。
但同样的，损失，太大了。
如果这样的意外战况短时间内再发生一次，就全完了！
至少他在这位置上是干到头儿了。
“必须得让那条该死的红龙崽子。
“付出代价！”
如此喃喃自语到，这名‘傲慢与轻蔑’之达苟斯。
再也傲慢不起来了。
如同一条丧家之犬般，朝着青铜堡垒疾驰而去。
第187章 结果正义与程序正义
随着冥河的改道将整个深入阿弗纳斯腹地的这处血战战场吞噬了大半，隧道坍塌，后继乏力的恶魔攻势也就自行溃散了下去。
这可能是巴托地狱这么多年来从开始到结束最快的一场中型遭遇血战战役了。
而成功利用冥河决堤从这场血战中成功突围的戴维一行龙，也同样损失大半，脖颈上挂着一大串‘眷属的脑袋’。
幼年期曾经忘却的野望，却在时隔十多年后，成功COS了一把‘冥河之上的悟净龙’。
可此刻却没有谁还能笑的出来，满脸满眼都是疲惫与麻木，戴维声音沙哑道：
“不要停，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名魔鬼将领不会就这么轻易善罢甘休的。”
他能够感受到那名魔鬼将领的傲慢。
而拥有【傲慢】权能他同样知道这种傲慢的副产物：
当这种傲慢遭到冒犯时，往往会显得极其‘小心眼’。
而这种‘小心眼’，多半时候却很致命。
同样‘报仇不隔夜’的他自己就利用冥河在自救之余坑了对方一把大的。
可刚经历九死一生的龙爹阿蒂利西亚却是觉得有些无法理喻：
“可我们不是同样完成了他的战略目的，成功淹没了这次恶魔涌入的隧道吗？”
在他这个接受从小接受龙岛‘正义教育’银龙的三观里，一向只要是能够达成‘伟大而正确的最终目的’，那么无论付出多少牺牲都是值得的。
哪怕牺牲的是他自己，而他曾经也的确为了自己的儿子只身远赴幽暗地域过。
因此他有些无法理解，戴维虽然没有按照对方预期的方式来，但都已经成功阻挡住恶魔此次的攻势了！为此更是死了一大半的眷属，再要求更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若是放在一些物质位面比如艾拉瑞亚，戴维尤托斯之名，怕是能够直接被誉为成功击退恶魔入侵的英雄，被立碑纪念，永载史册了。
戴维张了张嘴，有些懒得说话，却是一旁同样衣衫褴褛满身血痂的龙裔欲魔叹息着解释道：
“阿蒂利西亚叔叔，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巴托地狱的情况。对于魔鬼来说，从永世前的血战开始以来，血战的局部胜利，对于魔鬼来说早就习以为常，因为无论遭遇什么，在魔鬼看来，都必然会取得胜利，无论早晚，既然必然胜利，那么如何以最小的损失来换取胜利，就成了每一位魔鬼将领获得评定与荣誉的标准，而‘程序正义’与否，同样是一个必须纳入判定的指标。”
换句话来说，身为非巴托地狱军事人员的戴维此次直接开掘冥河水淹战场的举动，多少有些出格了。
因为阿弗纳斯地势极端复杂，谁也无法预料冥河决堤能否真的达成战略预期目的，还是会对阿弗纳斯造成更大的破坏与损失。
比如，改道之后的冥河万一直接将青铜堡垒给冲了呢？
这谁又能预料的到呢？
这就相当于一场惊天豪赌。
只不过戴维自己赌赢了，阿弗纳斯的魔鬼和无底深渊的恶魔都输惨了而已。
说着她看向不想说话的戴维一眼：
“这一次阿弗纳斯的损失同样很大，尤其是冥河变道，在其河道稳定下来前，阿弗纳斯灵魂之壳的打捞进程会变得极其的不稳定，这也将影响到阿弗纳斯的战争潜力，以至于都没办法及时通过大规模晋升低阶魔鬼来弥补的地步，只能通过临时调遣其他层狱的兵力来消弭阿弗纳斯的这种一整个大战区兵力不足的风险。这样大的调兵，必然会惊动各层狱的领主并影响到他们的利益。
“甚至.有可能会上达到.九狱之主陛下那里。
“戴维尤托斯，我们，尤其是你，必须得做好这种准备。”
戴维眯起眼瞳道：
“这么看来，我可能有必要去亲自觐见一次五色龙后陛下了。”
毕竟这么大的篓子，他的那位红龙先祖埃菲洛蒙，都不一定能够候得住。
“的确如此，我恐怕也得回一趟第六狱玛尔博吉求见格莱西雅殿下了，不管那位殿下愿不愿意庇护我等，至少万一最坏的境况发生，我也好寻找家族为我们提前预约好一支辩护魔鬼团。”
戴维顿时就乐了：“那我们回头还得上军事法庭不成？”
“在一些极特殊的情况下，这也不是什么天方夜谭，这里是巴托地狱，各种规则与律法最冗苛的地方，我们必须得做好最坏的打算。”
听到这里，戴维倒是还没啥太大反应，一旁的龙爹龙妹已经懵了，满脑子恍恍惚惚。
他们一个是来巴托地狱做生意的，一个是跟着哥哥来‘求学’的，怎么才一个月不到，这就要闹上军事法庭了呢？
还是被告的一方！
很快的，天空便传来了呼啸声。
“隐蔽！快！”尤兰达传来预警声。
包括戴维一众龙当即跟北极熊扑海豹崽似的前肢跃起，准备在巴托地狱满是亡骸之层的松烂地面打个洞。
只是没想到这一擂之下，整个地面突然如同流沙般轰然坍塌，身体刚滑落下去不久，就看到一艘模样狰狞与灵魂列车有些像的堡垒从半空中一掠而过。
“看来最坏的情况出现了。”尤兰达喃喃道。
“那是什么？”烂尾的白龙墨菲勒问道。
“飞行堡垒，灵魂列车设计上的二代产物，地狱引擎同样由灵魂熔炉提供动力，直属于青铜堡垒阿弗纳斯大公麾下，早年间被用作指挥中心或战略防线之用，但随着灵魂熔炉的停产，现在一般只用于战况最危急时调兵和远距传讯之用，现在，多半是前线压力骤减后，用来通缉我们了。不能被抓住，否则，我们将失去最后为自己辩护的权利。”
“既然如此，那我们分头行动吧。”眼下继续抱团在一起已经失去了意义。
“好。”尤兰达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吐露了一个事实道：
“戴维尤托斯，这一次突发的事件，很有可能是被拖入进了一场针对我的阴谋之中，抱歉。”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先活下来再说。”戴维面无表情道。
他们也不是傻子，后方出现那么大的一个血战豁口，传送据点不可能收不到任何战报消息，哪怕是预见性的。
可是这样，他们却依旧被安排上了一辆正好途径那里的灵魂列车上。
怎么看都像是充满了一股巴多地狱魔鬼的阴谋味道。
“珍重，吾友，我尤兰达会偿清这次救命的情谊与债务的。”语罢，这名龙裔欲魔一溜烟的消失在了这地下空洞尽头的阴影中。
“她值得相信吗？龙主？”始终沉默不语的绿龙沙黛菈看着对方消失的方向，有些怀疑道。
“至少逻辑跟利益上我跟她或者她老子克里斯托斯暂时没有冲突的地方，而且，我也不认为我有什么价值值得利用一名凝聚两个家族纽带的核心继承者来兑换。”
之前那场血战中，但凡他有一个失误，尤兰达也不可能独活，甚至灵魂都有可能无法超脱。
无论是魔鬼还是恶魔，都有一部分拥有某些奇特能够囚禁捕获灵魂的魔法器物与特殊办法。
“哥哥，我们快点出去吧，这里好臭哇。”塔尼娅有些受不了这里的气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