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奇能猜到，通过亵渎的行为，这些恶魔完全支配了凡人。
接下来恐怕会面对不少混沌魔域的来客，热血种并不孤独。
火焰在营地中蔓延，硝烟吞没了血雾。
越过火与烟，林奇从营地的废墟中走出，火星映衬着他燃着怒火的竖瞳。
这怒火未被热血种的惨叫浇灭，它要继续燃烧，直到所有入侵者都被焚灭。
林奇不能再容忍这些蠢货了，刚好，这杀戮之路与他北上的路线重合。
从塔拉克斯兰到赫斯欧塔，林奇要推平所有热血种的营地，用他们的血来作为星图的点缀。
丛林里到处都是处理热血种伤员或尸体的灵蜥。
在它们崇敬的注视下，林奇缓缓向北方移动，前往下一个热血种殖民营地。
沿海的雨林红树较多，从高大的蕨类树叶下走过，林奇奇异地发现了一片浑浊的池塘。
它周边堆砌的金砖已经消失不见，冒泡的池沼内一片荒芜。
这是孵化池。
根据样式，这应该是用来孵化灵蜥猎手的池塘。
当然，它是废弃的。
这种被破坏的孵化池遍地都是，没有修复的可能，失去维护后，很多孵化池都被丛林彻底吞没，看不出过往的神采。
唯一掌握相关知识的，只有最古老的魔蟾，以及远去的古圣。
在大灾变中，初代史兰尽数战死，残存的遗骸祭司与生者隔着一层薄雾。
冷血种之所以如此专注于收集古圣石板，就是想要发掘这失落的知识，以及拼凑出古圣完整的规划。
它们要重建曾经的辉煌，必须找回修复孵化池，以及制造孵化池的知识。
如果这部分遗失的知识被拾回，哪怕大漩涡消失，冷血种也能继续与无穷尽的恶魔斗上数十年，直到年轻物种找到新的出路。
很可惜，现存的孵化池越来越少，光复辉煌之日遥遥无期。
孵化池向来是混沌势力最优先攻击的目标，那些暴露在外的孵化池，不是被瘟疫污染，就是被恶魔暴力填平。
精密的仪器一旦受损，便难以继续运转。
在大灾变过去后，野外已经不剩下能正常产出的孵化之地了。
就连城市内的孵化池，也因各种因素而被封停，导致新诞生的冷血种越来越少。
林奇希望“迷途者”有留下相关知识，这样他完成使命后，就不只是能得到史兰的全力支持，他甚至有希望贯彻最血腥的清除计划。
只要解决了孵化问题，有源源不断的、出生即成年的战士，冷血帝国将不再失落。
这个念想其实很有可能实现，阿斯霍兰卡便是创造冷血种的古圣之一，如果祂有留下只言片语，必然有相关资料。
但林奇固执地考虑了最坏的情况，并且为它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奢求古圣遗物要如何强大。
世界被恶魔变得足够糟糕了，他不能抱有希望，必须时刻做好玉石俱焚的准备。
带着那缕希望，会让他软弱，这是不被林奇允许的。
他不需要退路，他走在古圣的道路上，至死方休。
林奇暂停了行军，他带着泰格里斯研究着孵化池，试图以凡人的知识触及非凡。
很可惜，这就像原始人想要理解宇宙飞船的动力引擎。
知识渊博的史兰都对此愁眉莫展，更何况是肌肉远比知识沉重的蜥人。
精灵这种后生物种更是难以破解远古的辛秘，不过**师解构了污染孵化池的特殊物质，自己创造了一种新的生命法术。
然而这种才情对林奇来说毫无用处，他见阿苏尔皆疲惫不堪，索性直接就地扎营。
林奇懒洋洋地让自己沐浴在柯泰戈的照射下，趴在被权杖削平的巨大树桩上。
一头倒霉的冷蜥是今天的午餐，它比林奇还要大一圈，这种巨型迅猛龙足以承载蜥人。
很多强大的蜥人会暴力驯服冷蜥，除却那些天生就与冷蜥关系密切的蜥人骑手，冷蜥不亲近其他生物，只能被暂时驱使。
杜鲁齐找到了用药物驯化冷蜥的方法，这曾经让冷血种吃了个大亏，然后灵蜥驯兽师就更新了驯兽方法…它们也有了别样的、驱使冷蜥的办法。
比起邪恶的冷蜥，林奇更中意暴龙的残暴。
可能是因为蜥人基因上与暴龙的传承关系……是的，梭罗士更像小型恐龙，史坚克反倒是更像蜥蜴。
也可能是他本就喜欢巨型爬行动物。
这古圣伊奇最得意的造物，浑身都是肌肉与坚硬厚实的角质皮肤，描绘着暴力的原始美学。
它们短小的前肢被改良，现在粗壮到能轻易撕开厚厚的钢板。
这可能是林奇少有的爱好了，每次看见其他梭罗士与暴龙战友一同奔赴战场，他都要暗暗向伊奇祈祷，祈祷能弄到一头愿意接受骑手伙伴的暴龙。
成年的暴龙不可能被驯服，只能暂时控制，这是各族驯兽师用累累白骨验证的铁律……林奇倒是对此嗤之以鼻，给野兽戴上项圈当然是不可行的。
有很多例子…被控制住的暴龙撕开了铁笼，屠杀了装载它们的货船，消失在海洋中。
若是拥有强大到，凌驾于暴龙嗜血欲之上的意志，就有机会在心灵层面上让其屈服。
这也是幸运的疤痕老兵或古血战士能支配暴龙的秘诀。
不同于其他生物对暴龙的畏惧，林奇对它的渴望堪称梦寐以求。
梭罗士总是这样，它们更容易把可怕的顶级掠食者、能让其他生物做噩梦的暴龙当成亲人。
如果有一头暴龙，林奇愿意天天带着它去狩猎飞龙，每天都让它吃到撑。
**师打搅了林奇的美梦，他不识趣的靠过来，向懒洋洋的听众诉说着自己的冒险。
荷斯剑圣忙碌于警戒和烘烤食物，没有阿苏尔愿意让林奇展示他高超的厨艺了。
烤肉悦耳的滋滋声里，泰格里斯评判着自己微不足道的前半生。
第118章 前尘旧事
“伊泰恩是繁华的大城市，您可能无法理解我当初的震撼。
我从柯思奎王国的乡下出发，最终抵达了奥苏安最繁盛的海上都城!虽然他们并不欢迎我。”
泰格里斯自嘲着，诉说自己第一次外出的盛况。
林奇知道，**师的童年是在床上度过的，疾病让他看起来随时都可能彻底咽气。
林奇对凡人的城邦只有好奇，见过古圣的鬼斧神工后，蜥人很难为凡人的技艺惊叹。
世界上最雄伟的城市无疑是最初之城，伊塔扎上空的众多浮岛也别有洞天，它们就像更小型的神殿城市。
可惜那里是被限制的浮空花园，林奇不能随意参观。
若想震撼到林奇，只能去寻觅黑暗诸神的神力了。
“我的父亲沉迷于修复艾纳瑞欧的龙甲，独一无二的神器总是有许多份，我一开始并不认为那是真品。”泰格里斯略显轻佻的说着。
林奇抖了抖眼睑，他知道，那正是初代凤凰王的遗物，现在应该在泰格里斯的兄长身上。
这是几乎所有战士梦寐以求的盔甲，它不光可以抵御魔法，还坚不可摧，铠甲上的魔法符文能让穿戴者无惧一切攻击。
林奇倒是毫不在乎，他的鳞片若是再进行一轮改造增强，就不逊色于所谓的龙鳞了。
泰格里斯舞动修长的手指，魔法的光辉在空气中流转，勾勒出简单的画面，这画面模糊不清，似乎是有意遮掩。
一艘船航行在风暴里，面色苍白且更显瘦弱的**师将自己捆绑在房间内，他的兄长关心地安抚着他…林奇只能看见这些。
离他们两个远一些的荷斯剑圣，什么都看不见。
“所有精灵都认为，我的父亲沉溺于母亲逝去的悲伤里，所以才花光积蓄，借助修复祖传的铠甲来转移注意力。”法师的嗓音渐渐低沉。
“我没有怨恨过他，因为我同样悲伤。”
“作为落魄的贵族家庭，我从未想过，在母亲病逝后，还会有来自伊泰恩的大人物来拜访我们。”泰格里斯提及“大人物”时多了分戏谑。
**师嗤笑着，毫不顾忌同族的颜面。
“他们不会做没有利益的事情，失去母亲后，我们的财富甚至不及伊泰恩的平民家庭。”
林奇嗅到了淡淡的哀伤，**师脸上依旧噙着微笑，所以说他讨厌阿苏尔的社交方式，精灵总是不肯表达自己的脆弱。
“好在我的姑妈虽然无礼，但还记得我们之间的亲情。”
不知为何，林奇莫名察觉到了**师的酸涩，可能是羞耻于原生家庭的贫穷，在富贵亲戚面前丢失了颜面…精灵总是这样，为这种细枝末节感伤。
“我以为我会死在那一年，我得感谢她，她为我调配了能缓解病况的药剂。”泰格里斯冷漠的腔调，没让林奇察觉到他的谢意。
这其中有更曲折的故事，林奇懒得追寻，泰格里斯又不是古圣。
“我通过观察，从她身上学到了更不可思议的魔法，虽然他们总是不肯相信我的能力。”
**师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傲慢与愤恨，又莫名怀念起风平浪静的以前。
那时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精灵，困居在阁楼中，每天通过哥哥来了解外界。
“您可能无法理解，平庸的事物很难相信有比自己更卓越的存在。”
林奇微微扫动尾巴，想解释自己很理解，但又懒得开口，索性给自己翻了个面，继续享受日光浴。
泰波克之棘深深陷入木桩，这让仰面朝天不见得会更舒服，林奇不动声色地又翻了回去。
“当然，我得承认我那时的鲁莽很不明智，我当初并不了解魔法的危险，差点危害到附近的精灵。”
泰格里斯发散出的追念，压过了酸涩与苦楚，林奇知道，这个精灵崽想家了。
阿苏尔毕竟不是冷血种，为了简单的目标，冷血种可以在故土以外游荡数千年毫不动摇，热血种总得花费时间去追忆往昔。
**师还在说着自己的故事，一点也没察觉到林奇对此漠不关心，因为蜥人大致了解泰格里斯的经历。
“我一度以为我会死在那次远行里……因为莫名高涨的黑魔法力量引动了风暴，实话说，我不能适应船上的生活。”
“好在我所住的房间足够奢华，毕竟我和哥哥是要面见凤凰王的囚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师再次讥讽地咬重了“大人物”的发音。
“我们是艾纳瑞欧的后裔，这不是什么尊贵的身份，初代凤凰王的后裔有很多。
事实上，这为我们带来了负担，我起初认为我的姑妈是要来毒杀我，阿苏尔总会对凯恩诅咒可能的继承者报以猜疑。
在被确定没继承艾纳瑞欧的诅咒前，我们不能以王子的身份自居。”烤肉的芬芳让精灵的语速缓慢下来。
“也许您并不了解，我的祖先，伟大的“守护者”，在沐浴凤凰圣火后，就成了神王阿苏焉的神选。
他和卡勒多.驯龙者是阿苏尔最伟大的英雄。”**师言语中多了些尊敬，不复之前的轻佻。
“但他后来又拔出了凯恩神剑，把凯恩诅咒的阴影带给了精灵，我并不想提及血手之神，祂的残暴至今还困扰着阿苏尔。”泰格里斯沉凝起来。
“在抵达伊泰恩后，由于我那糟糕的身体，我的外祖父，一位地位崇高的贵族，以及我的表亲们，没有对我的到来表示出欢迎。
事实上，他们就差没把我扔进海里了。”
法师低声揶揄着，他如今已经成功翻身，不再是那个任凭他人嘲笑的孩子了。
“好在之后一切顺利，现任凤凰王是一位明智的王者，只是我不曾想到，自己竟然会被传说中的大魔盯上……”
林奇猛然起身，打断了泰格里斯的故事。
在**师紧张的草木皆兵里，林奇冲向烤熟了的冷蜥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