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盛大开业的时候还在沛城引起了不小轰动,至少广告都做到城郊去了,庄续腾小时候也看到过。去南方之星尽情玩上一天是他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的终极梦想,为此他把自己在镇子上打零工赚的钱全都攒了起来,幻想着好好潇洒一番。
小时候,那些钱一直没攒够,等他长大了、懂事成熟了,又觉得拿那些钱去游乐场很没意思,就都变成妹妹的学费和生活费。现在他更成熟了,至少经济上已经不必担心去游乐场没钱玩儿,却接了一个针对游乐场老板的工作。这工作,先偷窥、再抢劫、最后说不定还要杀人哩!一想到这个变化,庄续腾就觉得有些讽刺,也有些悲哀。
被露西等中间人盯上,除非拉齐奥长袖善舞,能够利用各方势力为自己所用,闪转腾挪求得一条活路,否则这个游乐场注定要关门歇业。想到这儿,庄续腾觉得除了要查看游乐场的情况之外,他也要抓住最后的机会,好好玩玩游乐场,至少圆了童年的梦。
干脆……直接过去得了!
庄续腾既没有改头换面,也没有偷偷摸摸。他从音乐餐厅出来之后,直接开着装甲车直奔南方之星游乐场。到了之后他发现,原本能够停一百多辆车的停车场,如今孤零零只停放着十来辆车,别提多冷清了。不过想想也对,现在是深冬,距离春天还有段时间,顶着寒风来这里玩儿的人确实很少。
来到售票处,写着“冬季酬宾大降价”的牌子几乎被雪全覆盖了,他用手擦了擦,然后指着牌子上的五折广告,买了张便宜的门票。卖票的那位胖姐姐对庄续腾爱答不理,出了票之后就继续守着火炉打毛衣。等庄续腾稍稍走远,她赶紧拿起电话打给拉齐奥,说有一个可疑且透着危险气息的家伙刚刚进入游乐场。
她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她低估了庄续腾的强化听力。尤其游乐场里人不多,噪音干扰很少,强化听力就更好用了。
“通报就通报吧,拉齐奥要么不管我,如果来找我,我正好有理由发飙。门票票根留好,我可以花钱进来消费的,不是偷偷摸摸溜进来偷窥的。呃,这里人太少了,想要溜进来好像相当困难。”
人少,那么还在运转的游乐项目就少,大部分都是室内项目。室外运行的设备只剩下过山车、海盗船、旋转木马等更受欢迎也相对更省电的。比如摩天轮那样如果一个人上去也得所有吊篮转一整圈的就不怎么划算,因此那个项目就停掉了。
“可惜。原本摩天轮最适合用来观察整个游乐场。反正我本来也不喜欢做那个,慢悠悠的不好玩。”庄续腾耸耸肩,向门口第一个开放的商店走去,点了一个大大的粉色棉花糖,再要了一杯热巧克力。
棉花糖很甜,热巧克力很暖,但是他的植入体提醒他,两种东西里面都添加了廉价的调味剂,后者脂肪含量相当高。对此,庄续腾没什么意见,外面的棉花糖和饮料就是这个味道,游乐场里既没有偷工减料,也没有暗中添加安全蓝一类的玩意儿,完全可以接受了。
“先生,要不要来射箭,按照环术可以得到奖品?”食品饮料商店边上就是射箭小屋,它中间是箭靶,两边墙上和屋顶架子上都摆满了各色填充玩具。
“你确定?”庄续腾乐了,说道:“虽说人少没开张不太好,但你找我射箭,一定赔钱。”
“哪怕赔钱,也比在寒风里干站着好。”
“行,那我就从你这里开始玩。以前我总做梦,能在这里拿到大奖,就是一个巨大的黄色鸭子,然后我就抱回家去,一路上跟人显摆。”
“黄色鸭子?哎呀,那可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刚开业的时候一共进了五十个黄色鸭子,后来就没再用过那种鸭子了,买不着了。”店员收了庄续腾两欧元,给他拿来一把弓和二十只箭。大奖需要两百环的总成绩才能拿到,箭靶上最高是十环,所以至少要二十只箭才能凑够分数。
但是箭靶上十环的空间有限,不够放置全部二十只箭,总要有一些九环、八环凑数,除非碰上庄续腾。
其实他没有练习过射箭,只在射击和投掷上下过功夫,如果比赛鬼影能量弹射击或者扔飞刀,他就不用作弊了。他很清楚自己手里的弓并不稳定,箭矢也来自不同批次,因此不可能追求手感习惯。直接用怨灵触手构造成圆筒轨道,箭矢只能沿着筒壁“滑行”。然后庄续腾朝里面用最大力拉弓,不就相当于抵着箭靶放箭吗?
再用怨灵触手稳固住箭靶上的箭,不让任何一根掉下来,庄续腾成功在十环上插满了箭头,密密实实、毫无空隙。
第491章 章节488 一番游乐
庄续腾嘻嘻哈哈地从射箭铺子拿走他们最大的玩偶奖品,先把它放回到车上,然后又买了张门票进来。这一次,射箭铺子没再招呼他过来玩乐,只是在柜台下面准备好了“暂时维修”的牌子,随时摆放上来并临时收摊。
“我不会总欺负你,没必要那么紧张。我去别的地方玩儿,哈哈哈……”庄续腾笑着摆摆手,从射箭摊前经过。他来游乐场有了两个目的:满足一下童年的愿望,对这里进行侦查。他不想用自己的各种能力欺负人,除非对方热情邀请。
游乐场还有一些项目开放着,庄续腾小时候最喜欢碰碰车,但没有其他玩家的碰碰车只能碰空车或者护栏,完全没有乐趣。还有一些项目是给小孩子玩儿的,庄续腾已经长高,不适合硬塞进去,也就没办法玩耍。结果除了旋转木马之外,过山车就成了他最后的快乐。
实话实说,这里的过山车应该检修一下了,尤其是第二个螺旋圆周弯道,那里有两节轨道因为共振松动了,很明显是个安全隐患。也就是他艺高人胆大,仗着可以用浮空术改变飞行轨迹,根本就不怕被甩飞出去,还来来回回坐了五趟。
过山车不是白坐的,更不单纯是为了玩儿。当摩天轮不运行的时候,过山车就成了游乐场的制高点,唯一一个可以俯瞰全场的地方——尽管只能倒着俯瞰。转了几圈之后,庄续腾对游乐场的情况有了一定了解,他找到三个值得怀疑的地方:糖果餐厅、黑夜先生的恐怖屋和好运姐的弹珠店。
如果拉齐奥也给他名下的雇兵安排了会谈和休息的场所,并以此扩建自己的秘密基地,那么这三个地方最有可能充当入口。
庄续腾在游乐场里玩耍,他的一举一动也通过监控镜头传到拉齐奥那里。
“这显然有问题。”拉齐奥观察许久,做出了判断。他拿起桌上的红色内线电话,给自己的情报官“颅龙”打过去:“游乐场里来了个奇怪的家伙,不确定是哪边的,你查一下。小心点,别被人反侦察。现在我的安全全靠你,一定不能出现问题。”
庄续腾都换了新身份了,他那张脸早就在系统里注销,正常情况下根本查不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虽然露西说拉齐奥的情报官技术好,但流星的技术也不差。自从她可以任意访问居民身份认证系统之后,她算是把这个东西玩明白了。宪法政府的面部信息识别到底用了什么样的算法,采集那些关键信息,被她一一厘清。现在拿着庄续腾的脸去运行面部识别,得到的关键信息要素会全都指向其他与庄续腾长相相似的人。而庄续腾的天生优势就是:他那张大众脸,有太多相似的人。
“颅龙”去查了,得到了四千六百七十个结果,其中相似度最高的也没超过81%,可以说毫无价值。其实这里面流星玩了个花招,四千多个结果里面其实有一个的确是庄续腾正在使用的新身份,但是她故意修改了关键要素的比重,让它只有52%的相似度。这个比例,在很多情况下根本无法采用。但真要指着身份信息说它就是庄续腾,那也说得过去。
之所以采用这种方法,主要是考虑到庄续腾在任务之外偶尔也需要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万一遇到刁难,还是需要一套能用的身份认证,总不能直接变成黑户。但是在拉齐奥这里,只靠庄续腾那张脸,肯定查不出东西来,而庄续腾停放的装甲车,车牌根本就是假的,也没有信息可查。
“不像是公司的人。公司的人没有必要隐瞒身份,至少不需要隐瞒车辆信息。而且,公司的人也不会傻乎乎地在这里玩小孩儿设备。”拉齐奥看向监控画面,庄续腾正在帮一个穿着灰色羽绒服的小孩投篮,争取更多抽奖的机会。他双手连续快速投球入框,脸上绽放着发自内心的笑容,看起来开心极了。“他肯定不是公司的人,除非我或者他疯了。”
“有可能是雇兵。”颅龙说道:“虽然车牌查不出东西来,但是停车场上那辆装甲车的配置很好,而雇兵中有不少人喜欢那样的配置。根据过去各种小道消息,最符合的结果是露西名下的稻草人奈客。有人曾看见他开着装甲车出任务,大概就是这个型号。”
“大概?不能肯定一下吗?”
颅龙立刻给出答复,说道:“露西的情报官水平很高,而且她最近还赢了一次中间人战争,同时确认接收了胖秃斯泰尔的情报官。我如果针对性调查她手下的红人,很难不被发现,甚至有可能被设伏。”
拉齐奥懂了,他说道:“这个出现的家伙很可能只是诱饵?”
“有可能,但这个诱饵怎么说呢……”颅龙也没见过这么奇葩的情况,他只能这样说:“如果他是诱饵,简直和直钩钓鱼没啥区别。我听说奈客得到稻草人的称号就是因为他在中间人战争中亲手干掉了D胖,帮露西获得胜利,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另外比较出名的就是被塔夫上校打趴下,现在还能活蹦乱跳的。”
拉齐奥叹了口气,说道:“咱们的人被塔夫打死三个,只有两个当时点到名的现在还活着。颅龙,你觉得我应该去和这个奈客打个招呼吗?”
“疑似奈客,不一定就是他,我还是建议你不要露面。让那家伙在逛呗,他还能一直玩个通宵?游乐场人少就提前关门,看他走不走,这样也能帮助判断他的意图。”
“嗯,这样最稳重,就这么办吧!”
此时庄续腾刚刚帮助挂着长鼻涕的小男孩儿赢了四百张计分卡片纸,足够他抽二十次奖,可把那个男孩高兴坏了。他抱向庄续腾,但是被庄续腾手抚脑门卡住了身位距离。帮小孩赢奖品是一回事,借衣服给小孩擦鼻子是另外一码事——庄续腾做好事也会挑挑拣拣。
他已经逛了好运姐的弹珠店,经过仔细搜查,这里并不存在隐藏门户,只有些具备作弊功能的弹子机。以怨灵触手和幽影的能力,通过操控这里的弹子可以想怎么赢就怎么赢。庄续腾觉得这样做过于不择手段,加上看管与经营弹子店的老板也没有向他发出邀请——或者挑战。
于是这里就幸免于难,没有和射箭房一样被拿走大奖。随后,庄续腾又去糖果餐厅吃饭,他在那些琳琅满目的速成食品中选择了软包装糖果饼干泥,然后拿着去外面的长椅上进餐。这是因为寻骨术告诉他,环境里存在安全蓝成分,不确定是否来自于那些速成食品,还是有人曾在这里撒了一包。他选的东西是确定真正安全的,而且餐厅里也不存在密室和暗道,没必要继续侦查,那还是到外面来吃饭更有利于健康。
“叮叮。”口袋里的手机发出提示音和震动,庄续腾迅速将它掏了出来。只是一条短信,莫甘娜发过来的,内容只有五个字:“有了点运气”。
外人绝对看不明白这五个字的意思,只有庄续腾立刻懂了。“运气”指的就是她一直在进行的针对安全蓝的化学分析实验,“有了点”的意思是虽然没有完全揭开答案,但已经找到了研究方向。
这是可喜可贺的事情,如果不是还有工作要做,庄续腾一定飞奔回去找她。“发消息而不是打电话,莫甘娜那边或许也不方便说话。”庄续腾考虑到这个因素,便也回复了文字信息:“太好了,开心:D”
如果能揭开安全蓝的秘密,说不定就能想出针对性的办法来。当然,首要的工作还是先弄明白安全蓝是个什么东西,与蓝色晶体粉末有多少关联,有多少成瘾性和破坏性等可能影响社会的问题,然后才是为什么一直找不出它的明确毒副效果等技术性问题来。
“叮叮。”莫甘娜回信了,内容又简单又安全:“有奖励,等回家!”
看来想对了,她确实不方便通话,估计正在执行任务呢。庄续腾三下五除二吃完午饭,他也准备加快速度执行任务了。将食品包装纸扔到垃圾桶之后,他径直走向黑夜先生的恐怖屋,去检查这里是否存在问题。
当人有了怨灵果冻这类探查手段之后,恐怖屋就没什么恐怖的了。所有惊吓类的东西都需要先藏起来,打人一个出其不意才有效果,而怨灵果冻的全域侦查,正是这种设计的克星。其实在庄续腾坐上恐怖屋的轨道小车之前,他已经把幽影和怨灵果冻铺开了,完全清楚自己接下来将会遇到什么。
他希望在这里能够碰到惊喜,没想到运气也光顾了他。除了发现隐藏在骷髅机关后面的可疑通道,他还发现前面路上有个人正潜伏在白布幽灵的身后。
如果那个人没有屏住呼吸、控制身体保持完全静止以及双手各持有斧和凿的话,庄续腾或许认为他可能是工作人员。那斧头和凿子是锋利的,是可以用来杀人的,哪怕潜伏者没有泄露任何杀气。但从技术上来说,他潜伏得不错,与庄续腾几乎在一个水平线上。但是庄续腾的侦查能力远超潜伏水平,怨灵果冻相当于将其遍布的每一寸地方都上手摸一遍,结合超算武技那强悍的“摸劲”技巧,所有实物几乎都无法躲藏。
稍微计算一下就能发现,庄续腾乘坐的轨道车会先经过密门,再经过潜伏者,两者之间的距离大约在一个不需要蓄力的纵身大跳之内。在这种情况下,庄续腾决定试探试探,看看这个潜伏者究竟是杀手还是看门人,以此来决定他接下来要怎么办。
于是在恐怖屋的旅程中,庄续腾一直表现出能够看穿各种惊吓的状态,对着跳出来的怪兽、骷髅和死人脸鼓掌祝贺做鬼脸,尽情发出嘲笑。而到了密门附近,他对着骷髅大呼小叫,仿佛一个失了心智的傻瓜成人,也没有往那边多看一眼。
“潜伏者”此时的内心也有些矛盾。他在这里的职责是保护密门,防止被来路不明的人发现和入侵。这只是他日常例行任务中的一项简单工作,但今天有所不同,他已经接到消息,知道进入鬼屋的这个人很有大可能是“稻草人”奈客。
稻草人奈客在中间人和雇兵眼中的印象是不一样的,雇兵们更多看重的不是干掉D胖那件事,而是奈客从未失手的记录以及饥荒陌客的传承。前者是他过往的成功,后者代表了他未来的无限可能。在当下,中间人越来越难以开展工作,还留在行业里的雇兵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只有已经拥有名声的雇兵才有足够的饭吃,才有未来可言,才有机会把握自己的未来。普通雇兵,只能等待命运的宣判,护城河公司、帮派或者失业,三选一。
“潜伏者”不想去护城河公司当一辈子安保——以他的人脉关系,也不知道私人侦探公司的事情——帮派和失业就更算不上正常人的选择。在他的认知里,拉齐奥就算能够东山再起,也不可能重现往日风光,况且他往日也没有多么风光。
其实这都是“潜伏者”的错觉,建立在错误情报之上的判断,而种种假象大多来自拉齐奥的刻意灌输。拉齐奥想把潜伏者留在身边,总给他说外面的情况很糟糕,雇兵除了与中间人一起再创业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如果拉齐奥确实努力拼搏创业,这个办法也会有效,但他偏偏采取了相当保守的策略,龟缩起来,那不就变成混吃等死了吗?
“潜伏者”要为自己的未来考虑,那么踩掉“稻草人”的名号,就会增加他的个人价值,紧接着就会带来更多的工作机会,包括其他中间人提供的机会,便不需要一定待在拉齐奥这艘漏了却不去修理的破船上。
他接下来的行为的确建立在深思熟虑的基础上,但大部分情报都有问题,便不可能得出正确的结果。当庄续腾逐渐接近的时候,他运用技巧控制了身体各个器官,甚至将心脏跳动和肠胃蠕动的速度都降低了,就为了欺骗雇兵经常使用的强化听力。
庄续腾其实也知道这个问题,他只不过用了其他技巧,比如用怨灵仆役包裹身体来吸收振动。一般行动的时候,他可不是一个心跳震动,别忘了他经常带一群小白鼠,各个都有心跳,速率还很快。只有怨灵仆役的全方位减震处理,才能应付这么多噪音源。
那几秒钟时间内,潜伏者的心跳声的确从强化听力里完全消失,这让庄续腾也挺佩服的。不过这种现象其实提醒了庄续腾,让他更加小心谨慎。此时此刻,庄续腾并不紧张,毕竟怨灵果冻还摸着他,而且卡霍之眼(红外和X透视)都能看到潜伏者的轮廓,甚至已经将他标记出来。
潜伏者静静滑落,手持武器,悄无声息地向庄续腾展开攻击。
第492章 章节489 当面质问
当“潜伏者”挥起武器的时候,庄续腾已经释放出幽影,让它膨胀成黑色的气球,蒙头盖脸向敌人包裹而去。与此同时,他用一个迅速的小跳离开轨道车,怨灵仆役控制心跳等声音,躲到幽影形成的人造阴影中。
潜伏者冲破黑暗,幽影在实体状态下非常脆弱,比纸还薄、一碰就碎。他只觉得眼前恍惚了一下,随后就再看不到稻草人奈客的位置,这让他一身武艺难以发挥。这个时候,他已然骑虎难下,只有继续加大筹码,包括使用更主动的探测手段,力求尽快找到对手,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
暗算者最怕被别人暗算,此时他的内心不可能不紧张。就在他启动植入体眼睛的红外线和微光视力增强的时候,轨道车一旁的阴影中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庄续腾挥动破甲锤,直取潜伏者的脑袋,下手一点都没有留情。
潜伏者也算是有点名声的雇兵,及时反应过来,没被庄续腾偷袭成功。尽管躲开了破甲锤,可潜伏者心里也明白,自己在潜伏这一项比试里落了下风。自己精心、提前准备的潜伏被人看破、没有成功,但是对方一瞬间营造的躲藏效果反而能蒙蔽自己的感官。稻草人奈客,他的名号会不会取自“行动轻如一根稻草落地”?
“不管怎样,今天一定要把你这根稻草斩断!”
实际交手只有片刻功夫,潜伏者已经汗流浃背,他发现自己向来骄傲的近战技术根本不是奈客的对手。他发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极其狡猾、灵活且从容的对手,动作效率极高,也不需要各种花里胡哨,还总是能威胁自己最难受的地方。与奈客战斗,主动出击就会被人打自己动作中暴露出来的破绽,全力防守又不得不面对势大力沉的锤子。
他毫不怀疑那个锤子能够直接打断自己的胳膊,哪怕上面还有防护臂盾以及装甲皮肤。这个猜想在他使用手中武器进行格挡的时候得到了验证:他的精钢凿子居然吃不住对撞的冲击力,直接弯曲了。很显然,如果换做胳膊,一定立刻断了。
似乎最好的战斗手段就是逃跑?这是什么道理?当他他心里生出这个念头,必然会影响战斗的动作。那一瞬间的迟疑立刻被庄续腾抓住,代价就是他的下巴被骨矛术射中,鬼影能量弹随后从后脑飞出,带走了他的性命。
“呼咔咔咔!”恐怖屋的骷髅按照设定发出周期性的笑声,似乎嘲笑潜伏杀手的不自量力。一辆空置的轨道车从身后缓缓驶来,即将碾上尸体,于是庄续腾将尸体拽开。他抬起头,仿佛第一次看到恐怖屋的监控摄像头似的,先摇摇头,再拿出手机开始拨号。
这台监控摄像头原本可以将战斗过程传了回去,但是一个黑色的幽影在战斗时负责遮住它,因此拉齐奥和“颅龙”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只有战斗结束,庄续腾撤走幽影,他们才知道自己一方死了人。“监控系统自检正常,他肯定没有使用技术手段入侵系统,可能只是用某种东西做了遮挡。”颅龙给拉齐奥汇报,说道:“他正在使用加密协议的通讯线路,看这种配置应该就是个雇兵了。老板,你确实没有下达攻击命令吧?”
“当然没有!他只是坐恐怖屋的轨道车,并没有闯进来,我杀他干什么?”
“不,他有试图进来,而你只是下达了防守的指令,却没想到这个人如此狠辣,直接将保安杀死了。”颅龙说道:“伱现在只能咬死了这么说,另外赶紧把双刀客叫回来。面对这个家伙,我没有信心。”
“就算他杀死了影忍,还能找到咱们基地来吗?哼,咱们把门藏……看来藏得还不够好,被他找到了。不过他能避开影忍的偷袭,眼睛应该足够毒辣,因此可以理解。”拉齐奥捏着鼻子,硬气说道:“没有密码和钥匙,他也开不了锁啊!等等,他怎么把门打开了,这么快?”
所有能从内侧按一下钮就开的非气密门,对庄续腾来说就是形同虚设。幽影从缝隙里钻过来,膨胀起来,然后用尽它的全部力气按下按钮,庄续腾便走了进来。他收起电话,对监控镜头摆摆手,然后比划起手语。
“他说什么……让我看看……要来见我,向我要赔偿?”拉齐奥被气笑了,说道:“真猖狂,太猖狂了,以为自己是饥荒陌客吗?颅龙,你准备一下。他今天必须被留在这里!”
“你确定吗?假设他是奈客,一旦他在这里失踪,露西肯定会发动一切力量寻找。而且他的战友戈工道目前在护城河公司有很高的话语权,恐怕也会带来无数麻烦。”
“你看的太简单了。如果今天让他完整走出去,把影忍已死的事情一宣扬,大家只要抓到双刀客的位置,就知道我这里是否还有防守了!事到如今,沛城已经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也不要想着东山再起。用这个家伙的死来形成震慑,争取两天时间,咱们离开这里。”
“……”颅龙沉默片刻,然后说道:“好,至少你终于做出了决断。在办公室好好安抚他,我要准备一下,确保能够直接烧毁他的脑子。”
庄续腾给露西打完电话说明情况之后,便被拉齐奥的手下带领着穿过狭长的地下通道,七拐八拐来到办公室。沉重的金属大门在身后关闭,屋子里只剩下拉齐奥,庄续腾便大大咧咧坐在办公桌前,掏出保湿的雪茄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粗大的短雪茄,掏出匕首裁切尾部,随后就把匕首“哚”的一声插在桌面上。
“我来你游乐园玩儿,补偿一下童年,你干嘛让人杀我?我本来挺开心的,现在多了段血腥的童年阴影,你到底想干什么?”庄续腾分两次用长火柴先烘烤再引燃,雪茄的烟气开始在屋内飘散。他没有立刻品尝,只是将它夹在手里,在面前来回缓慢平移。“都把我气得失去礼貌了。我是奈客,我知道你是拉齐奥。”
“稻草人奈客,久仰久仰,我一直在寻找与你合作的机会。”
“别扯了。我入行才多点时间?久仰……稍微久一点就没我这号人。另外,我知道你现在情况不好,失去了大量手下,无法开战工作。你也别装了,我就是因为你这里没有可以给我的工作,不存在任何嫌疑,我才来你的游乐场玩耍。”庄续腾微微皱起眉,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杀了我,你就有机会对露西发动中间人战争了?”
“我绝对没有那种想法。今天这件事,完全是影忍自作主张!他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你可以拿走战利品。这件事只是恰好发生在我的门口,并非由我指使,你要冷静判断啊!”
“我现在很冷静,还在给你讲道理。我没监控你的通讯,的确没抓到你给那个叫影忍的下命令。但这是你开的游乐场,我交钱之后乘坐在规定的轨道车上,然后就被你手下的雇兵给袭击了。你作为游乐场老板的责任在哪里?体现出来了吗?”
“严格说来,这家游乐场还真不是我的。”
庄续腾点点头,说道:“行啊!耍赖皮?这里不是你的,所以我也没进入你的地盘,因此发生的一切都不可以叫做中间人战争喽?你这里是改建的吧?看那个圆形大金属门,这里曾经应该是个银行的金库吧?”
不知道奈客为什么突然将话题转移到这个方面,但拉齐奥本就要拖延时间,便顺着说道:“不是银行的金库,而是一个中等规模帮派的保管库。我把他们干掉之后,就把旧设施利用起来,改成自己的办公室。”
“行啊,我还不知道你以前还干掉过帮派呢!”
“好说好说,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不值一提。”拉齐奥摇摇头,用伤心的语气说道:“时过境迁,曾经的辉煌都成了废土。游乐场刚盖起来的时候,我的确意气风发,觉得自己在沛城怎么着也算个人物。但现在,游乐场亏损得厉害,养不起了,只能作价卖掉。我已经不是游乐场的主人,只是还占着地儿没处走的孤魂。我都这么落魄了,还敢找你的麻烦?”
“游乐场不挣钱了?”庄续腾隐隐嗅到氛围有点不太对劲,影从能量有了些许改变。他一边提高警惕做好准备,一边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给拉齐奥演戏。“为什么突然不挣钱了?冬天人少,这只是季节周期的问题啊?”
“娱乐项目开始失去吸引力,沛城有了更好的娱乐方式:安全蓝。以后大家也不用来游乐场,甚至都不需要出门。买个可以看电视的眼罩一戴,然后使用安全蓝,那真是节目放到哪里,人就能爽到哪里。”
“啊?还有这种产品,还见过广告啊!”
“你的知识都是从广告中来的吗?”拉齐奥得意地哼了一声,说道:“露西最大的问题就是不接公司的委托,这会让她错过很多重要的技术进步,一步步落后于这个时代。我给你开开眼,让你了解一下最新的技术产品,这是我之前委托任务里弄到的。”
他说罢便要打开老板桌旁的保险柜,而此时庄续腾已经通过幽影之眼看到影从能量的聚集变化。根据能量信号分析,庄续腾认为整个办公室就像是一个影从装置,其作用大概要对自己不利。露西曾经警告他要小心拉齐奥的情报官,于是他停止演戏,启动卡霍之眼的视距内神经植入体震慑波。
从蓄能到激发需要几秒钟的时间,此时拉齐奥刚刚打开保险柜,正要从里面拿出一件带眼罩的头盔。从他的动作看,大概准备将那个东西罩在自己脑袋上,而他此时已经掩饰不住嘴角窃喜的坏笑。
震撼波以庄续腾为中心荡漾开去,所有影从设备,尤其是高端影从芯片都遭受了重大打击,原本包围整个房间的影从能量立刻消褪。拉齐奥猛地一翻白眼,两只耳朵里先后冒出电火花和黑烟,随后他就口吐鲜血向后倒下,重重摔在地上。
庄续腾立刻翻过办公桌,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已然非常微弱。“安装了什么植入体,居然会在脑子里炸了?嘶……双耳耳蜗全都替换掉了,还有影从芯片,看起来像是基于听力强化的、带有信号收发功能的个人影从助理。好东西是好东西,但既是高级植入体又是高级影从芯片,双重身份、双重伤害——突出一个惨字。”
拉齐奥大概活不过来了,但是庄续腾不需要他死掉,因为露西交代过。他拿起电话试了试,外面的基站应该被自己瘫痪了,目前还无法使用,看来只能等一会儿了。在这段时间里,庄续腾先把拉齐奥扒光衣服,然后捆住手脚,拖到屋外走廊上。
影从设备全都瘫痪之后,所有的门事实上都是机械锁,对庄续腾来说很好处理。尽管过来的时候被强请着绕了原路,但这恰恰给庄续腾提供了全面侦查的机会。根据怨灵果冻和幽影之眼提供的情报,庄续腾径直向着之前影从能量反应最集中的位置找去,那里最有可能是拉齐奥情报官所在。
震撼波只会瘫痪情报官的能力,不会杀死对方,这在流星以及夜莺岩雀姐妹身上已经验证过了。别看拉齐奥快死了,他目前不是还没死嘛,所以这一条规律并没有被打破。前往情报官房间的路上,拉齐奥几个手下想要阻止庄续腾。可惜,他们甚至都没有能被卡霍之眼看得上的植入体或影从设备,又如何与庄续腾对抗?
要赶在情报官恢复之前找到他并解决隐患,因此庄续腾不敢耽误时间。他只对拦阻者发出唯一一次告诫,不听劝的,那这辈子就不需要听劝了。从离开拉齐奥的办公室开始算,大约一分钟之后,庄续腾已经来到房间门口。他松开手,将浑身血腥且被拖行一路的拉齐奥丢在地上,然后便开始用破甲锤攻击房门。
最擅长使用影从设备和信息技术的情报官,装了一扇纯粹的钢铁大门,只用材料学、结构学和简单物理学的力量保护自己。他或许认为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人,一定具备高超的信息技术水平,相较而言影从锁就是个笑话。想要安全,还不如相信粗大的钢铁门闩和绞盘门锁更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