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的盛期，快到了啊！又是一个雨季…距离我们从鸦城启航，已经有一年半了！”
神启祭司梅卡特坐在篝火前，出声感慨。随后，他含了含手指，伸在风里感受了下，眉头扬起。
“好大的风，从海上来，怕是要有风暴！…明天一早，得让武士们砍些木头，把营地加固一下…”
“风暴要来了…最多一两天…”
老民兵奇瓦科眯起眼睛，望着东方的阴云。在海上飘了这么久，加勒比海的气候，就像一位脾气暴躁的朋友，和大家都混的熟了。
“大风还有大雨…明天送来的粮食，得储存好，蒙上那个防水的什么橡胶布…”
“一定要想办法，多存一些粮食…我们在这里，还不知道，要呆多久呢！…”
第835章 第二次王国探索，这瞎眼的
“一定要存好粮食，千万别受了潮！”
“主神庇佑！王国大军，已经攻陷了金湾城…”
“对！陛下战无不胜，很快就会打到这里！…”
众人点了点头，低声议论了一会，又再次安静下来。梅卡特祭司想了想，握住脖颈的护符，虔诚地祈祷了一会。
“主神庇佑我们！穿过可怕的风暴，越过敌人的阻拦，行过漫天的波涛，抵达王国的海岸…”
听到梅卡特祭司的话，老民兵奇瓦科眉头一扬。他注视着东方的夜空，返程的艰难险阻，就一幕一幕，都袭上他的心头。
去年十月，四艘长船带着两百人，从马亚里部附近，王国建立的铁湾镇开始返航。他带着船队，沿着北方的海岸，一路向西。
船队依次经过沿海的泰诺大部落，包括棕树林边的棕丘部、盛产鱼获的渔湾部、神烟很多的加比部、出产海盐的盐滨部、占据天然深井的井河部、人口众多的哈瓦那部、养殖鬃蜥的鬃蜥部，直到蛇尾西山下的林脊部。
这些泰诺大部落都很友善，不仅包吃包喝，还陪着睡觉。船队的士气一直很高，在古巴蛇岛最西边的林脊部，过了岁末的凶日，最后补充了一批粮食。接着，众人就直接越过大海，驶向六百多里外的玛雅之地！
“可怕的风暴…”
老民兵奇瓦科抬起头，想起穿过大海时，变化无常的海上风暴，还有被风暴带走的几个水手。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深深的吸了口气，看着天空怒声骂道。
“该死，这瞎眼的老天！”
穿过大海，抵达玛雅后，船队在玛雅西南的埃卡布港，停留了半个多月。众人修补了长船，庆祝了下新年伊始的主神节庆。
之前留在那里养伤的水手与武士，大部分已经痊愈，重新加入了王国的船队。至于剩下的，老民兵找了一处村庄，把伤病的十几人安置好，也留下了足够的财货。
随后，船队小心翼翼，在奇金酋邦的火盐村，又停留了半个多月。众人和玛雅潘残部，也就是蒂卡洛出身的可可姆家族，重新接上了头。
可可姆族长，神裔领袖蒂阿金，额头刻着主神的徽记，风尘仆仆出现在船队的面前。他带来了许诺的南方海图、蜂奴船匠，还有最重要的王室后裔，他的两个子女，蒂蓝和蒂丹。
“主神庇佑！失去了培养的继承人，希乌族长休潘已经疯了！…”
神裔领袖蒂阿金形容憔悴，身上还有包扎的伤口。
“软弱的卡努尔氏族，已经和希乌议和。希乌氏族的军团，离开了西边的山林，八千武士不管不顾，全面入侵卡普尔氏族的领地！”
“我带着部族一路迁往东北，还是被希乌氏族的先锋武士截住，狠狠厮杀了一场！多亏了你们留下的武器，还有祭司大人赠予我的盔甲…只是部族的伤亡…一路逃散折损了三分
之一…”
“后面西去的路上，你们一定要小心！切尔神权酋邦是我们的盟友，可以信任。但更西边沿海的尾羽和鹿虫氏族，都是希乌氏族的附庸。他们遵从希乌族长休潘的严令，拉起一只船队，正疯狂的寻找你们…”
蒂阿金留下了向导与使者，祈祷着主神的名字，注视着船队西去。接下来的行程，就像是生与死的追逐。众人鼓足力气，日夜不停，直接冲过尾羽和鹿虫氏族的海岸，与截杀的玛雅船队厮杀了数次！
他们甚至不敢在卡努尔氏族的海岸多呆，直到抵达普顿部族的草原城，才终于松了口气。而奇瓦科清点船队的人数，返程时的两百人，已然伤亡近半，只剩下一百二十多人了！
“越过敌人的阻拦…”
老民兵奇瓦科咬着牙，想起阵亡的武士与水手，大多连尸体都找不回来。他闭上眼睛，沉默许久，长长的呼了口气。接着，他再睁开眼，狠狠的瞪了玛雅商人蒂卡洛一会，恨声骂道。
“该死，这瞎眼的普阿普！”
闻言，玛雅商人蒂卡洛摸了摸鼻子，闷声不吭的低下头。现在，他和探索船队，是同一根绳上的蚂蚱。而对于船队的安危，他甚至比奇瓦科要更加在意。因为，玛雅潘王室最后的继承人，可可姆家族神圣的血脉，此刻就在船队之中！
想到这，蒂卡洛转过身，看着两个疲倦的孩子。他慈祥的揉了揉他们的脑袋，轻声安抚。
“睡吧，安心睡吧！…爷爷给你们讲湖中都城的故事…那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一座建立在湖上的白石巨城…”
看到这一幕，老民兵奇瓦科抿了抿嘴，叹了口气。他摇摇头，注视着眼前的火塘。摇曳的火光落入他的眼中，让看不清前路的夜色，都显得温柔了许多。
王国船队在短矛部族的草原城，停歇了半个月，才见到了征讨归来的莫齐酋长。莫齐酋长大胜归来，吞并了两支千人规模的普顿部族，又抓获了许多战俘。他对船队提供的青铜武器，很是满意，又进行了一次交换。
船队补充了四十名普顿战士，这才继续向西。实际上，莫齐酋长手中的战俘还有很多，但奇瓦科为了船队的安全，只是选了四十个顺从的战士。他本以为，接下来的过程中，不会再有需要战斗的时候。结果，等船队抵达红湖镇，遇到蒂卡洛手下，早已等候的玛雅商船，才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湖中王国的死神殿下，发动了对托托纳克各部的东征，摧毁了羽蛇古城的圣地！隐蛇圣城的祭司团，动员各部，宣告了众神的神战！托托纳克各部，要与入侵的墨西加军团，厮杀到底，不死不休！…”
“行过漫天的波涛…”
老民兵奇瓦科红着眼睛，想起得知消息时的震惊与绝望。返程的王国船队，一旦遇到托托纳克城邦的舟师，就一定会爆发战斗！而敌对的城邦，不是一个两个，是整片东托托纳克的海岸！
想到这，奇瓦科咬着牙，看了同样消沉的梅卡特祭司一眼，狠狠骂道。
“该死，这瞎眼的陛下！…”
第836章 第二次王国探索，命运的等候
“美丽的长堤横贯湖面，高高的大神庙穿入云间…那就是刺梨与岩石的湖中之地，不朽的特诺奇蒂特兰…”
夜色深深，营地中渐渐安静。玛雅商人蒂卡洛轻声细语，把两个王室家族的孩子哄睡着。接着，他来到摇曳的火塘前，在怀里摸索了会，掏出最后一卷玛雅神烟，递给老民兵奇瓦科。
“奇队长，来一卷？”
“嗯。”
老民兵奇瓦科伸手接过神烟，搭在火塘的边缘点着。然后，他把烟卷插在围坐的众人中间。几位船队的首领，都一齐凑上前来，眉头舒展，呼吸着令人放松的气息。
“奇队长，我有个提议，想和你商量一下…”
“嗯？”
玛雅商人蒂卡洛低着头，深深吸了口烟气。随后，他看着老民兵，真诚的请求道。
“蒂蓝和蒂丹还小…风餐露宿，马上还有风暴…我怕他们受不住…”
“他们是玛雅潘王室最后的希望，也是可可姆家族交给联盟的质子…等明天商队的船过来，就让他们随船离开吧？…”
“奇队长，请您相信我…我来安排人手，把他们偷偷送到王国占领的海岸，就坐商队的商船…”
听到蒂卡洛的话，老民兵奇瓦科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会对方的眼睛，似乎要看透对方的心意。随后，他抿了抿嘴，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只是沉声问道。
“蒂卡洛，你真有把握，穿过托托纳克人封锁的海岸，穿过一支支警惕的巡逻舟群，和王国的军团联系上？”
闻言，玛雅商人蒂卡洛沉默不语。他知道老民兵的意思，也知道对方看透了自己。他刚才的提议，其实是想让两个年幼的孩子，去往隐蛇城周围，由商队照顾。那样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屋子，有洁净的井水，也有充足的食物和水果，比这里好上许多。
片刻沉默，蒂卡洛抬起头来，还是回答道。
“如果只是一两个人…可以试一试…有机会的…”
“赞美主神！要是能和王国的军团联系上，有了接应，我们就可以试着，冲过托托纳克人的封锁！”
听到两人的对话，普雷佩查武士队长塔瓦鲁精神一振，激动开口。自从灰土普阿普留在古巴蛇岛后，王国武士的首领位置，就由他来接任。
“风暴来临，降雨也会很大，视线看不了多远！我们就冒着雨，在傍晚和夜里，往西边航行！说不定，托托纳克人的巡逻船队，根本发现不了我们！…”
“冒雨夜行…”
老民兵奇瓦科想了片刻，轻轻摇了摇头。
“太危险了…托托纳克人看不到我们，我们也看不到他们…而一旦近距离碰上，逃都逃不了，就是不死不休…”
“奇队长，说真的，让两个孩子先走吧…”
玛雅商人蒂卡洛咬了咬牙，再次开口。
“玛雅商队的管事，都是家族
的人。他们就是死，也会保护两个孩子，和王国联系上的！…”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不需要和托托纳克人厮杀，只是可能会遇到风暴…”
神启祭司梅卡特突然开口。他淡淡地看了蒂卡洛一眼，眼神中是明显的不信任。为了王国的利益，他可不愿让两个玛雅潘王室的孩子，让两个这么重要的人质，离开船队的掌控。
“主神见证！我们现在的纬度，是18度左右。而羽蛇古城的纬度，在20度上下…”
“大风从海上而来，自东吹向西边。船队可以驶入大海深处，直接走直线，去往西边的王国海岸！这样，我们就不用被沿海复杂的水文，曲折的海岸线，还有托托纳克人的巡逻船队困扰。直接升满风帆，借满风力，全速向西就好！”
说到这里，梅卡特祭司握住脖颈的太阳护符，眼中是坚定的无畏。
“主神会庇佑我们！升满风帆，朝向西北，全速驶入大海，船速会是现在的两三倍！如果一切顺利，只要六七天的时间，甚至五六天的时间，我们就能靠岸！”
“这样太危险了！驶入深海，会遇到更强的风暴，也会有难以承受的大浪！…”
听到梅卡特的提议，蒂卡洛瞪大了眼睛，急急反驳。
“万一我们偏离了方向…不，我们一定会偏离方向，不可能准确抵达羽蛇古城！…”
“西边是延伸的海岸，不是无尽的大海！即使我们偏离了方向，只要去往西边，就一定能靠岸！”
梅卡特祭司神情认真，语气肯定。
“哪怕偏北一些，吹到瓦斯特克人的海岸，也没有任何问题！那里依然是联盟的附庸，是我们可以补给的地方！”
“可是…万一…我们的船上…还有…”
“赞美主神！奇瓦科队长，您怎么看？”
众人的目光，齐齐汇聚到老民兵的身上，让他肩头一沉。在托马特祭司离开后，他便成为了船队唯一的头儿，也是最终拍板的首领。
老民兵低着头，佝偻着腰，注视着眼前的火光，许久都没有开口。命运选择的天平，在他的心中反复摇摆。眼下的路，就是在等待与冒险中抉择。要么一直等待，要么等待时机冒险，要么立刻冒险…
“呼…”
好一会后，奇瓦科才用力呼了口气，沉声开口。
“再等等！…”
“蒂卡洛，你从商队派出使者，试着联系上王国…”
“梅卡特，你指挥水手们，修一间挡雨的茅屋，让两个孩子住进去…”
“塔瓦鲁，你带着武士们，整理好武器盔甲，做好厮杀与冒险的准备…”
“然后剩下的，就看命运怎么选了…”
老民兵做出了决断，众人也都接受了选择。然而这一次，莫测的命运，却似乎并没有偏爱他们。又或者，无论他们选择什么，命运都已等候多时！
当漆黑的夜幕过去，崭新的朝阳升起，新的一天，便从海岸线上到来。今天又是玛雅商船，送来食物的日子。众人期待的等了一上午，却一直没有等到船来。直到太阳过了天中，熟悉的玛雅桨帆船，才出现在北方的河流入海口，缓缓向着上游的泻湖开来。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来了！…”
武士队长塔瓦鲁面露喜色，望着摇摇晃晃的桨帆船，满心的迫不及待。
“咦！看这样子，吃水很深…这次运来的粮食，估计比上回多不少…”
“主神啊！那是什么？”
就在这时，视力最好的斥候山鸟神情一变。他眺望着北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手指向桨帆船的后面。然后，他惊讶的声音，就猛然凄厉，变成了惊惶。
“啊！是船…独木舟！好多独木舟！”
“是敌人，是托托纳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