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基，你刚才说什么？王国祭司团与联盟大祭司团的矛盾？！…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嗯…你一直在外面跑船，当然不知道。自从大祭司去往神国后，王国与联盟间，有一些教义解释与祭司安排的冲突…大祭司之前，给了陛下王国祭司团，神启的宗教解释权，但眼下的大祭司团想要收回或者加以限制…又比如奥托米人领地的祭司管理，以前都是王国插手，但现在联盟要直接管辖…不过这些冲突，目前都还不严重…”
博识者揉着眉头，简单的讲了几句。这个敏感的问题，他不想多说，也很难说什么。
“啊！教义解释与祭司安排的冲突？…”
探索队长祖瓦罗稍一思考，神情便凝重起来。
“这样的冲突？这种冲突？…米基！真的不严重吗？”
“嗯。至少我离开钦聪灿王都的时候，这些还只是个苗头…愿主神庇佑！”
博识者米基闭上眼，虔诚的祈祷着。而探索队长祖瓦罗沉默许久，也无可奈何。在两个祭司中心，两个庞然大物的权力冲突中，他们两个二级祭司，又算的了什么呢？更何况，他们此刻远在万里之外，能做的唯有祈祷。
“愿主神庇佑！”
轻轻的祈祷声，在荒凉的北方海岸边响起，又被不断前行的船队，远远的抛在了身后。而越过维约特人的土地，行出三四百里后，强盛的托洛瓦诸部（Tolowa），就会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第882章 亥伯龙树，托洛瓦诸部的战斗
在维约特人的沿湖平原，与托洛瓦诸部的沿河谷地之间，是三百多里隔绝的山峦高峰，与高耸茂密的红杉森林。这片宏伟的红杉森林，几乎是世界上最古老的森林之一。古老的红杉巨树在海岸的山脉上生长，十几人合抱的巨木随处可见，数十上百米高的树梢插入云天。它们像是来自蛮荒的长者，历经数千年的岁月，静静的俯视着无波的大海，还有大海上划动的长船。
博识者米基站在旗舰船舷，仰望着东方山中的巨木，眼中满是敬畏。他的视线落在一颗格外高大、格外醒目的红杉古木上，吃惊地喃喃低语。
“主神啊！这么高大的神树！它一定是整个天下的陆地上，最高的巨木了！”
“主神庇佑！真有这么高的古木！要是用它做主干，恐怕能建一条一百多米长的巨型长船！…”
探索队长祖瓦罗瞪大眼睛，也仰望着海岸边出现的神木，满脸的不可思议。
“啊！古老的神树！萨满口中的巨神木！”
看到神树，斗篷猎手乐天也一脸惊讶。他直接伏在甲板上，发自内心的向东方敬拜。随后，他激动的对米基说。
“我听过这颗树！这颗巨神木，在北方诸部中很有名！过了它，就是托洛瓦各部的领地了！”
此刻，激动的三人并不知晓，这颗高耸入云的红杉古木，在后世被称为“亥伯龙树”（Hyperiontree），是世界上已知最高的树木，高达惊人的116米！
这样的高度，实在是过于醒目，隔着数十里，都能远远的看到。以至于它不仅是周围印第安部落的神树，被当成古老森林的标志，也几乎可以当成航海的地标来导航。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给它，哦，给祂起个名字！”
探索队长祖瓦罗震惊了片刻，就突然兴奋起来。
“这是从未有过的神树！是陛下的神启，也是主神的祝福！我们就叫它…神启木！”
听到这样的名字，博识者米基沉吟了会，点头赞同。他看了看黄昏的天色，随即让船队停下，在这处海岸登陆修整，并向所有人欣喜的宣布：
“赞美主神！这颗神启木，是主神赐福的吉兆，也是神启预言的象征，会庇佑北上航行的顺利！”
而听到这一番话，看到真切的神木，整个船队的士气，都明显的高涨了起来。
“主神庇佑！赞美陛下！北上航行顺利！…”
众人在神启树下，修整了一夜，感受着古老森林的呼唤。而在第二日的晨祈之后，船队便再次出发。东方的晨光落在红木的森林，投影在湛蓝的海面上，就像在树海中航行一样。
“主神啊！真是壮观的航行景象！这一定是个吉兆！…”
博识者米基望着海中的树海，祈祷了会，笑着开口。
“祖瓦罗，
你说的不错！这些高大坚固的红杉树，确实是极好的造船木料，可以造出从未有过的大船！”
“当然！王国要是在北地，有足够的人手，设立一处造船司，砍伐这些高大的红杉造船…甚至可以造出比现在大两三倍的大长船！”
探索队长祖瓦罗眺望着这些红木，看着古老而蛮荒的海岸，心绪飘远又飘回。
“可惜啊！我们在这里，没有那么多人手！…”
“嗯…”
博识者米基默默点了点头。他沉吟了会，便转移话题，笑着问道。
“祖瓦罗，你是怎么想起来，在西蜂祭司的婚礼上放炮传教的？”
“哈哈！米基，我们传播信仰，自然是人越多的场合就越好！我捉摸着，船队离开前，至少应该留下主神的名字！既然有机会，就要抓住了…”
探索队长祖瓦罗笑意吟吟，为自己绝佳的思路而得意。随后，他有些苦恼的说道。
“接下来的北地部族，对王国船队，还不知道是什么态度！你别忘了，萨满的信物，再往北去，恐怕就不一定有用了。更何况，有些部落还语言不通…”
也许是神树的加持，祖瓦罗的话，就像是开了光一样。船队从湖园部北上三百多里后，便来到了托洛瓦诸部中，最靠近红杉森林的红杉部。但面对突然出现的五艘长船，红杉部的托洛瓦人迅速动员起来。他们手持石矛、猎弓与投矛，大声向海岸边呼喊，似乎时刻准备与船队厮杀。
“主神啊！这些托洛瓦部族这么警惕？看起来，很不好打交道的样子…”
博识者米基摇了摇头，看向一脸旁观、好奇张望的斗篷猎手。
“乐天，雪松萨满和这些托洛瓦部族，有过交情吗？”
“嗯…有的吧？雪松萨满说，他去巨神木下感悟过伟大精神，然后还救治过几个遇到的托洛瓦猎人…很可能就是这个部落的！我去问一下！”
说着，斗篷猎手乐天便跳上岸边，举着雪松萨满的木刻，高喊了几句什么，似乎是萨满的咒语一样。而岸上的托洛瓦猎手们迟疑了片刻，走出一位壮年的猎手。他仔细端详了木刻一会，便神情激动，大声喊道。
“高斯（co’is）！齐乌伊和温！（tsi’iihewon）！朋友！值得欢迎的人！”
“托乌！伱确定他们是南方来的朋友？”
听到壮年猎手的呼喊，另一个戴着鹿角帽的中年壮汉走上前来，警惕的询问道。
“不是我们的敌人？也不是叶草部引来的人？”
“大木酋长！我确定！这是南方萨满的木刻，他们应该是萨满部落的人！在十多年前，南方萨满去过红杉圣地，在那里治疗过部族的猎人，也治疗过我的顽疾！”
说到这里，猎手托乌神情激动。他之前一直生不出孩子，但拿了萨满给的草药茶后，回到部族喝了一个月，立刻就有了奇效。后来，他还一直想再找到南方萨满，甚至去过南边的部落，再讨要些草药茶…可惜再没有遇到过。
“南方萨满的人…”
戴着鹿角帽的大木酋长沉吟了片刻，又仔细打量了会船队武士的打扮，这才点头道。
“既然和叶草部没有关系，那就不是敌人！托乌，你会南方部族的语言，就由你来和他们说！”
“我们红杉部欢迎朋友，尤其欢迎能够并肩作战的朋友！而若是与叶草部暗中联系，图谋部族的村落、猎场与田地，那就是不死不休！…”
闻言，猎手托乌重重点了点头。他直接跟着斗篷猎手乐天，来到从没见过的长船上，用和米沃克语同一个语系的麦杜语（Maidu），沉声说道。
“来自南方萨满部落的朋友！刚才的敌对，只是一场误会！我们红杉部，这几年正在与北方的仇敌，叶草部厮杀。这是一场艰难的战斗，要时刻保持警惕！…”
“你们坐着长船，从南方的红杉圣地过来，是要与我们交易吗？还是说，你们想要加入我们，并肩与北方邪恶的叶草部战斗？！”
第883章 托洛瓦人的部族内战
海风微凉，清晨的海面上升起晨雾，在山岭间蔓延。山间的红杉树与晨雾交融，高大的树干时隐时现，幽深的看不到头，缥缈的宛如梦幻。
五艘王国的长船，在红杉部外的海岸边停泊，安下简单的宿营地。翠鸟的啼鸣在不远处的村落间回响，武士们披着甲胄、带着武器，从浅睡中醒来，开始准备早饭。而村落中的红杉部族也是如此，戒备的猎手们背着新交换的铜矛，一边升起炊烟，一边警惕的看向海岸，观察着从海上而来的南方部族们。
“嘶！这果子真酸！…”
博识者米基打着哈欠，接过祖瓦罗递来的莓果，扔到嘴里嚼了嚼，顿时一个激灵，几乎要原地跳起。
“这？祖瓦罗？这果子？…”
“喏！昨天从红杉部换的，还有两个草篓。陛下说了，出海要多吃水果，才不会什么坏血…哈哈！这么酸的果子，应该能放很久。”
探索队长祖瓦罗憋着笑，用手中的木勺，搅了搅陶罐中煮着的鲑鱼、海蚌，还有不知名的菜根。海鲜的香味，便从热腾腾的陶罐中升起，让人肚子咕咕。
“咳！祖瓦罗，好了吧？可以吃了？”
“再煮一会。红杉部交换的鱼贝，估计捕了有两天了，有点不大新鲜…不过问题也不大，只要煮透了。”
“嗯。”
博识者米基点点头，注视着眼前的篝火，还有正在加热的陶罐，沉声问道。
“祖瓦罗，你昨天和他们，换了多少能储存的食物？”
“没多少。他们把最近的渔获、猎物，都换给了船队。但能够储存的熏鱼、熏肉，还有豆子、玉米…只换了很少一点，大概够船队两百多人吃八、九天吧！”
探索队长祖瓦罗扯了扯头发，遥望着晨雾中的部族村落，叹了口气。
“他们盐不多，不够腌制肉食，对能储存的谷物看的很重，也不愿换宝石和布…就这些吃的，还是我拿出了二十把铜矛后，才换来的！”
“啊？”
闻言，博识者米基皱起眉头，疑惑的问道。
“红杉部的规模，估计有三千人！他们在河边开的有田，有几十条渔船，还有那么多猎手…这样大的部落，又是种地，又是打鱼，又是捕猎，怎么可能没存粮？”
“嗯，主神见证！他们肯定有存粮，只是对外人很提防，不愿换给我们。”
探索队长祖瓦罗摊了摊手，无奈回答。
“说白了，他们不信任我们…除非，我们答应他们的请求，加入到什么和北方叶草部的战争中去…”
“祖瓦罗，那是托洛瓦诸部的内战，牵涉了很多部落…船队要北上探索，还是不要搅合到里面去！”
博识者米基摇了摇头，轻声回应。
“主神见证！昨天我拉着乐天当翻译，和那个部族猎手托乌，聊了整整一晚上…我大致弄清楚了，这场部族战争的情况…”
“嗯？怎么
说？”
探索队长祖瓦罗正了正身子，仔细的倾听着。船队越往北走，语言不通的问题，就越来越严重。众人两眼一抹黑，能找到一个能够交流的对象，那可真是感谢主神的庇佑！
“这一片托洛瓦人聚居的沿海谷地，大概南北有六十里，东西是二十里，是很适合定居的地方。整片谷地中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部落村庄，一两万托洛瓦人。但眼下，他们分成了南北两支。北方是叶草大部落，南方是红杉大部落。两个大部落各带着七八个小部落，互相敌对，厮杀了很多年…”
“啊？他们就一两万人，还能分成两支，互相厮杀很多年？”
闻言，探索队长怔了怔，疑惑的问道。
“双方各拉出几千部落丁壮，大战一场，不就分出胜负了吗？”
“呃，怎么说呢？…北地部落的厮杀，和高原上大规模的征战，还有犬裔们部落突袭的战斗，都不一样…”
博识者米基揉了揉脸，想了一会，回答道。
“主神见证！他们的厮杀，其实有点像墨西加联盟，与特拉斯卡拉联盟，在过去进行的鲜花战争，并不那么激烈…这些托洛瓦诸部之间，虽然彼此非常仇视，但血脉上就像墨西加人和特拉斯卡拉人一样，都是同源的兄弟部族…”
“他们战斗的目的，是争夺交界处的猎场和渔场，以及最重要的盐沼…对，就在两个部落的中间，有一片产盐的盐沼，是他们最主要的食盐来源…”
“两支部族每隔几个月，都会出来打一场。一般最多也就是几百人对峙，互相威慑呼喊！然后，各派十几二十个勇猛的战士和猎手，要么混战，要么单挑…最后留下几条十几条性命，暂时决定一片地方的归属，等到下次再打…而除了这种正式的战斗，两边的猎人小队遇到，也会互相约斗。当然，如果一方不应，选择离开，另一方只会大声嘲笑，四处宣扬，但不会冲上去追杀…”
“这样啊…真是好斗又节制的托洛瓦人！真是有趣！…”
探索队长祖瓦罗摸着下巴，沉吟不语，眼中闪动精光。
双方的这种仪式性的、低烈度厮杀，王国的船队，要不要参与进去呢？又或者用什么方法，能够参与进去，传播主神的信仰，皈依这些经常厮杀的部族？要不然，把火拱起来，在两头卖武器，交换他们的战俘？可是，语言不通，互相也不信任…
“祖瓦罗，你在琢磨着什么？”
博识者米基眯起眼睛，目光深深地看着祖瓦罗。祖瓦罗摸了摸鼻子，心虚地笑了笑。
“呃！我在想…红杉部盐不多，又这么警惕，大概是在双方的战斗中，落在了下风？…哈！他们肯定没有抢到那什么盐沼！”
“嗯…还真是这样！”
闻言，博识者米基有些惊讶。他点了点头，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