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就算是不会施法的工匠，在经过那个分离灵魂的仪式之后，应该也可以通过魔道机械来雕刻精密符文……”
艾琳低着头，轻咬着指头自言自语着。
现在这项技术她手里掌握了一半，阿格隆手里掌握了另一半，接下来一段时间他们需要做的，就是将双方的知识结合起来。
就在他们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的时候，已经来到了瑞伊的植物园里。
这里大家都喜欢叫做植物园，但如今的正式全称应该是【魔物与魔法结合研究院】，主要研究方向是魔物特性在生产生活中的应用，比如各种史莱姆凝胶，以及各种魔药，还有正在进行中、起飞一次摔一次的云莱姆飞艇等等，只是因为种了太多奇奇怪怪各种各样的植物，在外面看起来就像个植物园……
进来之后看着也像个植物园。
这里的员工相对西都另外两个研究机构，魔道院和机械厂都要少许多，主要是进来有一定门槛，倒不需要会施法，但至少需要具备比较敏锐感知以太的能力。
因为要是连以太都感知不到，那效果就和瞎子拍照差不多。
而这里有不少员工甚至有一定的施法天赋，不过却基本没有人去学习施法，毕竟学施法十几年出来大概也就是丢丢火球，而跑到魔道院仓库去捡一根破烂也能丢火球，威力还要更稳定一些。
也就只有一些人会把看施法书当作闲暇娱乐打发时间，毕竟比起用魔法灯发光，自己的手指会发光还是要炫酷一些的。
他们真正在学习的是魔法理论，以及如何将这些魔法知识运用到实践中去。
不过这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现在能给瑞伊打下手已经不错了。
在这么大个植物园里，完全不懂魔法的就两个，一个本贝克，主要工作是当大门保安，一个是小麦，主要工作是当吉祥物。
而罗德他们一路进来，既没有看到保安，也没有看到吉祥物，这倒是少见的情况。
进到位于植物园中央的那栋五层楼里面，打听到瑞伊的位置，罗德才看到他们。
小麦躺在一个台子上，一架非常大号、外形也非常复杂的机械就架设在她身边，瑞伊就站在旁边，将脑袋贴在这台机械的一个开口上往里面看着。
本贝克则是站在门口，见到罗德和其他人过来，也是打了个招呼。
“魔王，你来了。”
第592章 腐烂的树
“好久不见啊。”罗德稍微有些尴尬地向本贝克打了个招呼。
要说罗德公布魔王身份之后谁最伤心，那肯定是这位缚罪骑士。
他叛出国家，千里逃亡，为的就是找到魔王然后让魔王杀了他。
结果现在才发现，魔王就在这儿，而且魔王也拿他没办法。
他甚至提出过要让罗德把他丢进深渊里面算了，好不容易才劝下来。
倒不是说罗德舍不得他死，只是现在还不确定掉进深渊里会不会死。
曾经在天堂之战里掉进深渊里的那些缚罪骑士确实没有复活，但那也仅仅有可能是进到深渊里也没有死掉，说不定只是在不断地向下坠落，连死的机会都没有。
到这，本贝克这才放弃了这个想法。
这让他颓废了好一段时间，到最近才慢慢缓过来。
“这是在干什么？”因为怕打扰到瑞伊，罗德小声地向本贝克问道。
“瑞伊想要仔细看看小麦的身体材质。”他回答道。
艾琳也凑过来，小声地解释：“那台机械就是放大镜。”
“……噢。”
罗德点点头，这玩意和他印象中的放大镜显微镜都完全不同，外面看上去就是方盒子上面架了个圆柱体，这个圆柱体分成了不规则的很多等分，每一层都用一个“7”字型的结构连接着下面的方盒子，并且似乎每一层都可以单独旋转，互不干涉……
看着就像是会在游戏里一些需要解谜的场景里出现的东西，倒是不会往放大镜的方面去想。
可以看到，瑞伊正在用魔力操控这台放大镜的一层层结构进行旋转，时不时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操作。
过了好一阵子，才见到她离开那台机械，似乎是闷了太久，不少头发都湿漉漉地贴在了额头上。
看她的神情，似乎有些激动。
瑞伊回头，就见到罗德和阿格隆在窗子外面往里看，便赶忙招手让他们进去，进来之后发现艾琳也在，脸色稍微变得有些不好——她的脑袋刚才被窗台挡住了——不过也就一瞬间，这点小事还不至于影响瑞伊现在的好心情。
“你们来了。”她朝着罗德打了声招呼，然后向着门外的本贝克点了点头。
本贝克就站在门口的位置，依旧没有进来。
“他不能进来吗？”罗德有些好奇。
“不是说不能，只是说……”
瑞伊说着脑袋往旁边示意了一下，就见小麦从那台机械上爬下来之后，默默地退到了房间的角落里。
“……小麦有些怕他，所以他们尽量都不会待在一起。”
“怕？为什么？”
罗德回忆了一下，好像确实只要本贝克所在的地方，小麦都会默不作声地跑走，基本没怎么见到过他们站在一起。
“你要是早来一天，这个问题我都没法回答，不过现在可以了。”
瑞伊伸手拍了拍身边的这台机械。
“我刚刚发现，本和小麦的身体结构，从本质上来看十分相似，甚至可以说是同一物种的不同形态。他们的身体组织是像蘑菇一样，由非常多非常密集的丝状体十分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但是他们不同的是，小麦身上的丝状体没有任何活跃迹象，而本的身上那些丝状体在不停地生长，又在不停地崩溃……如果将小麦比作一颗健康的树，那本则是像一块因为生病不断腐烂、又不停在生长的树桩。”
艾琳托着下巴想了想：“也就是说……小麦是害怕被本身上的病传染？”
“有这个可能。”瑞伊点头回答。
旁边的阿格隆凑到这台放大镜旁边，来回试了好久，都没找到一个合适把头塞进观测室的角度。
“这个，对两个头的，不友好。”
“正常是不会有两个脑袋的人用的。”罗德吐槽了一句阿格隆，然后回头看向本贝克。
他的表情看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总之就是很复杂。
从好的方面看，现在对他的了解更多了一分，也就代表着更有可能知道该如何杀死他。
从坏的方面看……不管是谁被形容成一棵生病了的树，都不会太高兴。
特别是这个病还可能有传染性的时候。
罗德想了想：“所以如果说本贝克的身体结构和小麦很相似，那么是不是缚罪骑士们都……不对，就是说死蔓林有可能和天神族有关系？”
“是必然有关系。”瑞伊回答，“而且我认为，死蔓林可能就是天神族带来的东西。”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解释：“小麦害怕本，或许就代表天神族害怕死蔓，并且我认为，天神族之所以要冒着风险穿越世界……有可能就是要躲避死蔓。”
第593章 天神和死蔓
对于天神族的来意，目前为止还是一片迷雾。
最早的猜测自然是说这九位天神族或许是为了殖民扩张而来，所谓“天神的躯体”，更像是他们种族的某种类似飞船一样的东西，上面搭载了各种原材料，以及他们文明的各种书籍资料。
但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天神族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几乎只是和这世界本土的神进行了一次大战，然后就躲了起来……从苏赫纳的搁浅也能看出，穿越世界这件事是很危险的。
他们更像是为了逃难而来。
既然是逃难，那么是在逃离什么？
瑞伊给出的猜测就是——死蔓。
目前看来，死蔓具有侵蚀一切的性质，将接触到的任何东西转化为与它们同种的结构，动物、植物甚至土地也不例外。
天神族逃到这个世界，却将死蔓也带了过来，落地生根，经过千万年，最终化作了这片死蔓林……
“不对，我觉得不是。”艾琳打断了瑞伊的话，这让这位精灵学者有些不满。
她微蹙着眉头，不过并没有发难，而是认真问道：“那你说说你的想法？”
“你刚才说，本的身体是由丝状体组成，并且这个身体在不断地崩溃和重生对吧？”
艾琳回头看了一眼本贝克，他也点了点头。
“但是依照本贝克来我这里修剪从他身上长出的那些根蔓的时间来看，这个生长速度基本是保持恒定的，然而历史上死蔓林的扩张速度并不恒定，有的时间段比较快，有的时间段比较慢。”
在听说了缚罪骑士这么个死不掉的玩意之后，艾琳也认真去查过关于死蔓林的历史，发现直到很长一段时间之前，死蔓林都远没有作为一个主要威胁出现，甚至在当初科拉斯瓦尔格那个年代，他甚至都不清楚死蔓林的存在。
那时候的死蔓林，在地图上仅仅只是一小块区域，而现在却已经超过了一般小国的国土面积。
“经过我的比对，我发现了死蔓林的扩张速度与以太风似乎有一些关系……当以太风来得早的那一段时间，死蔓林的扩张就会变慢，而若是以太风平均来得比较晚的年份，死蔓林就会扩张地比较快。”
罗德好像是听明白了一些：“我记得以太风来的早晚是和战争有关吧？战争死伤越多，深渊以太越多，以太风就会来得早……看你的意思，你觉得死蔓林的扩张和深渊有关？”
“有一些想法，不过都是猜测。”艾琳朝着瑞伊扬了扬下巴，“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
瑞伊点了点头。
罗德举手：“什么意思，能不能向你们之中唯一一个不是学者的人解释一下？”
结果回答他的是阿格隆：“她们的意思是，天神族挑起战争，目的是抑制死蔓。”
“……”罗德挠了挠头，他想明白其中意思之后，表情和她们一样不太好看。
如果这个猜测是对的，那么摆在他们面前的就有两条路。
第一，是战争继续打下去，靠献祭人命来对抗死蔓侵蚀。
第二，是不打仗了，从此和平，但是死蔓会慢慢吞噬世界。
这两条路似乎都没法让人高兴。
或者还有第三条路，也就是像天神族做的一样，抛弃这个世界，直接逃到其他世界去。
这三条路罗德都不想选。
“有没有第四条路？比如……把天神族和死蔓一起扬了。”
“想法不错，要不这个魔道院的院长交给你当吧。”艾琳想要撂挑子不干了。
瑞伊却在认真思考罗德的说法：“假如……我是说假如，那些在天堂之战里消失的缚罪骑士的确是死了的话，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死蔓确实是可以被消灭的？”
“没想到你还挺乐观。”艾琳抱着手，靠在墙边上，“那这个工作就交给你了？”
瑞伊居高临下，鄙视地看了一眼艾琳：“搞清楚天神族和死蔓的本质，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之一。”
艾琳撇了撇嘴，懒得理她。
罗德看着她们两人，有些无奈。
好在她们只是嘴上不对付，真正有事的时候都不会给对方下绊子，比如瑞伊要这个放大镜，艾琳真就想办法给她造了出来，那其他的也就无所谓了。
只是他们的工作模式还是这世界老的那一套法师核心制度，也就是一个法师带着一群学徒在法师塔里闭门造车的类型，倒不是说不行，效率还是低了。
单纯就靠这么两个人……再加上阿格隆，西都的研究型人才还是有些太少，偏偏可用的人也不多，着实是让人头痛。
还是得需要时间，慢慢培养出更多的学者才行。
“时间啊……”
虽然按照目前的进度来看，再过几千年死蔓林都不会发展到吞噬世界的程度，但有这么件事挂在心里，还是让罗德稍微有了一些危机感。
至于他们来植物园的原本目的，罗德都差点给忘了。
“要小麦再做一把圣剑？这个应该没什么问题，不过材料需要你们去一趟荒漠村，从苏赫纳的身上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