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在领主府附近，所以这里最老的一批原住民——准确说是其中的翘楚，首屈一指的建筑家兼包工头大雄先生带着他新收的小弟加里凑了过来。
“早上好啊，楼尔顿先生。”
“早上好，阿奎拉里亚先生，这位是拉卡兹阁下，一位矮人锻造大师。”
“矮人？”大雄两眼放光地打量着拉卡兹：“听说矮人都是住在地下，地下的房子长什么样啊？”
拉卡兹翻了个白眼：“何等无知才会造成这样无礼的偏见？矮人可从不会觉得精灵都住在树上！”
“树上？”
大雄忽然眼前一亮，拍掌叫好道：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我可以给凯蒂女士盖一座长在树上的房子，反正她没有手脚，爬树十分方便……太谢谢你了拉卡兹先生！真不愧是锻造大师！你们忙，我先走了！”
他带着加里匆匆离开，留下拉卡兹在风中凌乱。
直到他走远，矮人才问：“他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吧？”
“如果考虑现实里躯体的存活状态，您所见的两人都已经‘死’了。”
拉卡兹陡然警惕道：“所以这里是冥界？你们是伪神的人？”
楼尔顿：“这是一个不错的假设，但是距离证实它还有一段距离。”
“所以这里不是冥界？”
“这是一個不错的……”
“够了！”拉卡兹打断了对方的复读，喃喃道：“不对，如果他真的‘死’了，为什么身上一点怨恨和痛苦的情绪都没有，竟然是一副天真快乐的样子？这里是暗影界？也不对，我在外面见过你，没有人去了暗影界还能回来，可他明明真的死了……”
在拉卡兹仿佛神经错乱般的自言自语中，楼尔顿把他带到了位于领主府背后的奎尔库斯脚下。
这里竖着一圈栅栏似的图腾柱，上半段的材质正是矮人熟悉的那些矿石。
这不禁又让拉卡兹费解了。
如果这里是灵魂居住的位面，那为什么能看到现实世界的材质？
“这是来自现实的投影。”
仿佛看穿了他的疑虑，楼尔顿适时地解释道：“元灵可以沟通两个世界，因此我们使用元料勾勒出现实世界中灵魂熔炉法阵的结构，这有助于阁下的观察和理解。”
“原来如此……”
拉卡兹仔细感知过后也明白了。
灵魂熔炉法阵需要特殊材料来搭建，而他现在看到的只是使用元料做出的“模型”，并不是真的那些材质。
可如果是这样，那就意味着他们在现实里搭建出的法阵也只有眼前这种规模——因为法阵中的基本零件他是认识的，甚至其中不乏当年由他亲手打造的。
这些零件的大小没有被改变，这就意味着模型与实物是1比1完全复刻。
“你们实在没有剩余材料了吗？”拉卡兹不禁问：“如果再有3倍的材料，不，2倍也行，我就能把现在的法阵扩大五倍。”
“阁下误会了。”楼尔顿解释道：“我们的法阵其实已经搭建好了，而且是面向全境的。”
“面、面向全境？这不可能！”
拉卡兹果断道：“即使是吾王的陵寝，在耗费了那么多材料之后也只是勉强做到覆盖整个王宫，你们只不过得到了一些边角料，怎么可能覆盖麦卡拉全境！”
楼尔顿：“您不妨仔细感受一下，灵魂熔炉法阵作为一项规则被写入了麦卡拉的系统，我已对您开放授权，您可以向系统发出申请，这样就可以通过贡献自己的精神力来获得对应的贡献点。
“当您获得第一个贡献点时，系统会自动向您发放一份《贡献点使用手册》，介绍了关于贡献点的一切，另外还有用户总结出的《贡献点获取攻略与使用指南》，当然，后者是付费的，0.1贡献点即可使用。”
拉卡兹茫然地照做了。
随即，一段清晰的信息波动以他无法捕捉的方式进入了脑海，内容正如对方所说，是关于“贡献点”的说明，用词严谨，条理清晰。
相比之下，另一份需要付费的东西就口语化多了。
「本攻略由罗杰·海默和他的朋友们提供——如果你想谢谢我，就来我乌木镇喝一杯吧！」
「如果伱有一膀子力气，不擅长动脑，那我建议你去北边正在建造的神学院搬砖，详情见p2，兑换指南跳转至p4.」
「如果你脑瓜子灵活，但身体虚弱，那我建议你迅速掌握符文学基础，去做一名私人教师，详情见p5，兑换跳转至p7.」
「如果你的身体和脑子都不行，那真是太棒了，苜蓿园就缺你这样发育不良的实验对象，详情跳转至p11.」
…
仅免费预览部分的内容就让他有种亲切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少年时代。
那时他还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学徒，在酒馆里做帮工，终日听着那些冒险者和酒鬼胡说八道。
“拉卡兹先生？”
楼尔顿的声音让矮人从久违的回忆中回到了现实。
拉卡兹：“抱歉，我刚才愣神了。”
“没事，第一次使用‘系统’的人都会这样，您的体验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另外值得一提的是，罗杰·海默先生提供的攻略已经过时了，最新版的攻略正在制作中，如果您有疑问可以亲自去乌木镇的酒馆问他。”
拉卡兹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它过于让人意想不到，以至于让他感到一丝不安——来源于对未知事物的恐惧，完全被动地在享受，失去了思考能力。
“它没有问题……”他抿了抿嘴唇，仿佛它有些发干似的：“所以你们还需要我做什么？我不知道你们是怎么让它作用到全境的，这里面还有什么我没看懂的结构吗？”
他甚至觉得这些话有些难以启齿。
“您又误会了。”楼尔顿解释道：“您面前这个法阵的作用是摆在这里供奎尔库斯学习，一旦它学会了，我们就可以将其写入规则。
“但如您所见，我们手头的材料只够搭建这样一个模型，无法开展更进一步的研究，奎尔库斯所做的也无非是将粗浅的理解应用于精神力兑换。
“但现在不同，我们邀请到了您这位法阵的缔造者，所以就可以了解其背后的原理，以及可能的发展方向。”
“所以这个东西只是教学工具？”
拉卡兹指着法阵问。
“可以这么理解。”
“……好的。”拉卡兹苦笑道：“那么，我的学生——奎尔库斯又是谁？它在哪儿？”
“是我呀！我就在这儿！”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拉卡兹听着十分熟悉。
略一回忆，赫然是之前在他耳边叨逼叨的那个小孩子。
难道说……
拉卡兹抬起头，看到的却只有一棵通体银白的参天巨树，无数细碎的银光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融入这棵树中，又化作银色的河流向着四境流淌……
那是浩瀚的、无可匹敌的精神力头一次闯入他的认知，仿佛之前从未察觉过一样。
(本章完)
第456章 信赖
拉卡兹也曾见过另一个如此强大的灵魂。
那是他的王，他们的王。
疯王狄克塔图拉。
不同的是王的威压笼罩着整个王宫，相同的是那也成为了规则的一部分。
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无人幸免。
他早已习惯威压的存在，以至于当奎尔库斯这样的强大个体就这么堂而皇之横亘在自己面前时，他许久都没能意识到其存在。
是啊，谁会去惧怕一棵树呢？
人对同类的畏惧，其实是来自心底的敌意。
以自己的敌意去衡量他人，然后对比实力，意识到自己有被征服的可能，继而产生畏惧的情绪。
但一棵树不会。
因为树不认为自己生来是要征服人的，因此也不认为人会征服自己。
拉卡兹平复了激荡的心情，随后才意识到自己在这里似乎更容易平静下来。
在屡次被震撼后，他也终于接受了这一切。
“说吧，你有哪里不太明白。”
“好的呢，我其实都不太懂！”
……
领主府的书房里，楼尔顿的汇报以字符的形式浮现在空中，周围是海涅、米尔顿和惠惠。
这是一次观测行动，汇报内容包括拉卡兹进入里世界后的一切反应，以及正在讲述的法阵原理。
以奎尔库斯如今的知性，掌握法阵的边角料就已经是极限，还不足以学会完整的内容。
因此这堂名义上给它上的课也只不过是计划的一部分罢了。
真正听课的是这群阴暗的大人。
只要拉卡兹意识不到自己在泄密，并且主观上不认为自己在泄密，那么他就能在不知不觉中透露部分处于“界线”上的信息。
另外，这也是给惠惠一个机会。
几名玩家离开前随口聊到了这方面——考虑到他们给原住民设计副本时都要“因地制宜”，即结合副本原有的特性来发散思维。
那么，既然倾颓王宫是法爷们专门设计给玩家的，其特性是否也被继承了？
尤其是疯王这個boss，他可能是被替换了，被控制了，被支配了，但无论怎样，维利塔斯人都不太可能为了糊弄玩家专门设计出一套与真相无关的技能。
——疯王都未必学得会啊！
所以萨总等人留下了一些玩家侧的打法建议，让惠姐自己改造一下，以“学者之见”的方式告诉海涅。
惠惠为此考虑了很久都没机会开口，海涅干脆顺水推舟，给她这个机会。
…
“从拉卡兹的反应来看，倾颓王宫起码是现实世界的一部分，没有跨位面，同时疯王的灵魂量级没有高出奎尔库斯太多。”海涅总结道。
“但是攻击性差很多。”惠惠说：“就像几百亿立方米的水，落在坑里只是个湖，但如果是洪水，那就足以水漫金山。”
米尔顿：“金山是什么地方？”
惠惠：“呃……一个俚语，形容金矿很多的山。”
米尔顿：“哦。”
惠惠松了口气，转手就在群里吐槽：
【腹黑眼镜】：家人们谁懂啊，差点就被米尔顿问住了……
结果兄弟们该出门的都出门了，只有捉羊回了个「有瓜？」。
【腹黑眼镜】：算了，没事。
【捉了三只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