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打了,别打了,都是帕斯里克说的,你要骂去骂帕斯里克好了。”霍恩后撤了半步,死丫头一身牛劲,还挺疼,“你阿妈是怎么离开的,有告诉过你为什么吗?”
双手按着尾巴交叉压在大腿上,希洛芙乖巧地坐着:“没有,十年前她忽然就消失了,没给我留下任何消息,只留下了阿福。”
“伱阿妈叫什么名字,你知道吗?
希洛芙仍旧是摇头:“不知道,我喊她阿妈,镇上的工匠喊她领主大人。”
“好吧,那还是看看远处的小镇吧,看看有没有其他线索。”
说到这个话题,霍恩便想起了之后对希洛芙的安置工作。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接下来,我们要进驻这个岛屿,你有什么想法吗?”
“我想,我可以和你们签订契约,把一些星铸齿轮交给你使用,你们去清理那些亡灵,我也没意见。”
狼女看着满院子的人,相比于先前狭窄的空间中的寥寥数人,这一院子小三百人面前,十年没见生人的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反正霍恩是看到她把尾巴塞到屁股缝里去了。
“你肯定也有要求吧?”
“正确的,我承认你成为这座秋暮岛上的实际领主,但这座机械宫是我的个人财产,我想要住在这,你们不能把我赶出去。”
“当然不会。”
“然后,你们把亡灵清除了,我的衣食住行希望你们能够承担,别担心,我会为你工作来换取报酬的。”
狼女没有一丝感情的话语中透着狡黠的味道:“我知道你对我的机械技术还有炼金知识很感兴趣。”
“当然可以,你能够享受与让娜同等的待遇,我是说物质上。”
“最后,你是领主的话,我希望你能够住进这个全岛最尊贵的地方,随行人员也是,如果其中有和我一样的学者就更好了。”
“不用,我们可以住在对面的小镇的……”霍恩视线下扫,狼耳在他的视野中如枯萎的花一般蔫了下来,“不过既然你把这个作为条件的话,那我住进来也不是不行。”
“太好了。”希洛芙仰面看着霍恩的下巴,“那我们可以一起开茶话会,吃晚饭,还有辩论会,或者诗会,像古艾尔戏剧里那样……”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希洛芙重新放平了视线,不再说话。
尽管她的面容没有任何变化,但霍恩还是敏锐地感觉到——她害羞了。
“我们当然可以在闲暇的时候做这些事,但你要知道,我们都是白天活动,晚上睡觉,你得改掉原先的作息才行。”
“阿妈走后,我曾经改成过白天的作息,只是为了方便观星和齿轮充能才弄成了黑夜作息。”
推着希洛芙的轮椅,霍恩漫无目的地向前走着。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不远处野蛛林里的蓝血孤儿院,那座孤儿院距离这里有四五十里远吗?
这个距离其实挺近的,从种种迹象来看,两者做的都是极为隐秘的事情,不可能不把周围调查清楚。
那两者互相知不知道彼此呢?
霍恩陡然一惊。
他想起了野蛛林里的野蛛,当初的蓝血修道院是怎么知道能用骨哨控制野蛛的呢?
况且蓝血修道院的人是怎么能驱动骨哨驱散巨蛛的呢?
他又想起在希洛芙养母疑似叛逃后,来到秋暮岛搞去城镇化的猎魔人们。
他们是怎么穿越野蛛林的?怎么通过兽化人的?怎么通过在岛屿边缘围成一圈保卫小岛的亡灵的呢?
小小的大泽乡,水还挺深啊。
“我的大公鸡头怎么掉了?”
听到希洛芙的话语,霍恩停下脚步,他抬起头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机械宫的大门边。
此刻的时间快要到傍晚,大雾却散去不少,整个世界仿佛都被套上了一层枯黄色的滤镜。
一股股炊烟从群山中升起,水波荡漾,倒映着流转的灰云和发黄胶片质感的天空。
兽化人们的渔歌从远处传扬来,悠悠地回荡在耳边,而在霍恩与希洛芙的身边,黑衣的士兵们跑进跑出,在园林宫殿的两侧的侧殿内打起地铺。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们今天晚上就要在这宫殿中度过一夜了。
用手在墙角探了探,湿润异常的泥土让霍恩知道,晚上估计又要下一场冷雨。
“希洛芙,你……”
他低头看着希洛芙,而希洛芙却呆呆地坐着,她靠在椅子上,作为狼,她过于长的尾巴尖在手中不自觉地快速摇动。
她坐在轮椅上,目光中流淌着迷茫或者是恐惧,只要霍恩再往前推几步,她就会第一次来到宫殿高墙外的世界。
“想去外面看看吗?或者去隔壁的小镇,你曾经在露台上看过无数次的地方?”
狼女握紧了轮椅的手轮圈,她目光深深地看着眼前的新世界,尾巴尖紧张得绷直,在等了好一会儿后,她才发出一声轻叹:
“不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但会有一天的,就像我练习了十年跟人偶与阿妈以外的人说话。
给我三年,我一定能自己推着自己到外面的世界看看。”
霍恩没有多说什么,这座机械宫既是狼女的家,同时也是她的监狱。
从小到大二十多年,她从未出过这个地方,和阿福、人偶与她的吸血鬼养母以外的人说过任何一句话。
想到这,霍恩才突然有些明白狼女在第一次见到自己时,开口说话的含金量。
台上一句话,台下十年功啊。
扶着狼女的轮椅,霍恩倚靠在门边,同样向着远方的灰云眺望。
这样一来,不仅仅找到了他工业引擎的发动机(存疑),还为后续的流民们开辟了生存空间。
本想着三天完成的,但没想到两天就完成了对岛屿的占领,剩余的那些亡灵,可以一边派人上岛,一边清除,先建立起营地再说。
粮食的问题有了解决方案,那就是制作泥煤、抽卤水、捕鱼、炼盐、制作咸鱼就能解决粮食问题。
制作泥煤可以让圣眷者们去操作,正好技术含量不高,积累炼金经验。
抽盐井卤水的问题,则可以尝试用星铸齿轮来解决,当初第一代蒸汽机不就是为了应用于抽矿井中的水而诞生的吗?
捕鱼完全可以交给兽化人们去做,他们对此十分熟悉,炼盐和制作咸鱼则同理。
解决了粮食问题,还有居住的问题,巧合的是,这座机械宫河对岸就有一个小镇,修修补补还能继续住,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去重建。
那么接下来的任务,便只剩武器制作与军事训练了。
“今天是11月23日了。”
第196章 教会怎?定体问!
“噹!”
拇指大小的石子在铁盔撞击出清脆的嗡鸣声,吉布森立刻感觉到脑瓜子嗡嗡的。
他扶正铁盔,怒气冲冲地朝着那个方向看去,却见到几个十一二岁的孩童趴在房顶上,龇着牙地看着他。
“你们是哪……”站在桥头的哨所旁,吉布森刚想怒斥,却见那孩童中的一人抡圆了胳膊,将什么东西朝着自己扔过来。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明明在看着他们,他们居然还敢朝自己丢石头。
还没等他从惊讶中恢复,一枚鸡蛋大小的石头正迅速变得清晰。
鼻梁处刻骨的疼痛感传来,吉布森猛地后仰,松开了手中的钩矛,捂住了鼻子,在鼻腔酸痛的刺激下,他的眼泪都挤了出来。
“吉布森队长?您没事吧?”
“谁家小孩!”
低着头捂住鼻子,吉布森涕泪横流,伸手指向那些孩子的方向:“给我抓住他们。”
在他身边,七八个守夜卫兵立刻提起钩矛,朝着那栋房屋的方向跑去,而房屋上的少年们则大喊着“魔笛手!下火狱!”朝着四面八方鸟兽散。
那些守夜卫兵各自分开朝不同的少年跑去,可他们还没跑几步便跑不动了。
街上的人群,什么劳工工匠或者市民,他们就好像一堵堵人墙一般,用肩膀和身体顶着守夜卫兵们。
那些卫兵们在人群中挤来挤去,寸进不得,甚至还有被路边乞丐流民伸腿绊倒的。
他们闹了个鼻青脸肿,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個扔石子的少年在屋顶上爬上爬下,最后消失在夕阳中。
卫兵们立刻回过头来骂道:“你们要干什么?”
“小孩子不懂事,扔着玩的。”
“哎呀,你们跟小孩计较什么啊?对不对?”
路上的行人纷纷拉起偏架,甚至有明目张胆拦在卫兵们面前的。
用手帕塞住流血的鼻子,吉布森走到了人群前:“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不做什么啊。”拦在吉布森面前的一个劳工摊开手,“我就正常走路呢,你干嘛要拦着我,还拿你的胸口撞我的肩。”
“你狗日山羊的!”脸色通红的吉布森直接伸手抓住了劳工领口的衣服,“想死吗?”
“哟哟哟,这做人可不能忘了家乡和亲人啊。”路边坐着晒太阳的老乞丐阴阳怪气地说道,“有些人啊,从小到大喝着千河谷的水,吃着咱们千河谷人种出来的米果,却要打咱们千河谷人呢。”
这边老者说着,一些市民和劳工就围了上来,他们倒是没有直接出手,只是神色莫名地盯着吉布森。
森严冰冷的目光中,吉布森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可在反应过来后,他马上恼羞成怒地拿起手中的钩矛对准了人群:“想造反?怎么?你们是短毛吗?”
这话不说倒还好,一说便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哪怕是路过的人都停下了脚步。
“我倒希望自己是短毛!”
“短毛都是英雄,人家还说要为咱们千河谷的孩子报仇呢!”
“要不是圣孙,我都不知道我侄子去哪儿了,短毛怎么了?守夜卫兵脸上就有光吗?”
“短毛不是好人吗?我们胡安诺是多好的人,不被那个拉皮条的烧死了吗?”
“看看,以前暗地里杀我们的孩子做酒,现在直接放到明面上了。”
眼看着周围的人群越来越厚,无数根食指恶狠狠地指着吉布森,他身后的其他卫兵背靠背朝着他聚拢过来,甚至有同伴在扯他的下摆,示意他算了。
吉布森彻底迷茫了,他记得以前别说那些小孩敢砸他,就是靠近都不敢啊。
但凡自己去追击别人,他们都是老老实实让开道路,别说面对面地骂自己了,被自己撞倒了都不敢说半个字。
这到底是怎么了?
“快走,快走,披甲军士来了。”
屋顶上,刚刚砸吉布森石子的少年居然回来了,他朝着下面僵持的人群大喊,然后又一次消失在层层的屋檐中。
听到这个消息,那些路人才各自混乱地散开,他们到底还是害怕,只能欺负欺负这些没有超凡的守夜卫兵了。
守夜卫兵们没敢拦他们,而且也拦不住,只能在逃散的人群中被推来挤去。
哪怕是在逃离现场的过程中,他们都要在守夜卫兵身上用力地蹭过去,甚至有个人假装伸懒腰,又给吉布森的鼻子来了狠狠一记肘击。
吉布森捂着鼻子痛苦地蹲在地上时,人群已经全部散尽。
卫兵们满身狼藉,衣衫混乱,头发和身上都是烂菜叶和臭鸡蛋,他们狼狈地站着,丝毫没有了从前的威风。
站起身,吉布森拿着手帕擦去眼角的泪水,他不知道自己的泪水到底是因为痛,还是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