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布萨克身后,鲍里茨走了两步,终于到了能听清两人对话的位置。
“所以慢步、快步、跑步和袭步具体是多少快的速度呢?根据风速来判断吗?”
“不不不。”站在让娜对面的中年骑士摇头道,“风速并不足以作为速度的判断。”
“那要怎么知道这四种骑兵步法的具体速度。”
“很简单,马正常走路你见过吗?四肢依次离地后,按离地的顺序再依次地着地,这就是慢步。”
站在这匹战马前,眼窝深陷的中年骑士只是双脚被脚镣锁住,双手没有任何束缚,毕竟让娜在这,给他一百条命都跑不出去。
他咳嗽一声,继续说道:“像快步,那就是对角线上的马蹄,像左前蹄和右后蹄同时离地同时着地。
跑步呢,比如说,开始的时候右后肢着地,接着左后肢和右前肢同时着地,最后为左前肢着地。
袭步呢,则是在最后冲锋的时候用的,本质就是加快了的跑步。”
“那你是怎么判断目前是什么步伐呢?”
那骑士瞧了一眼眼前这个认真做着笔记的少女,声音中居然带上了一丝自傲和怜悯:“我们常说,马蹄声就好像圣乐的节奏,当你慢步时,一完步是哒哒哒哒四个蹄音,而快步则是两个蹄音,跑步是三个蹄音,到袭步又是两个蹄音。”
“这个步法的具体速度,回头我带你去测试。”让娜笨拙地握着笔,在笔记上记下了几个简单的单词。
想了想,她把笔记递给了一旁的鲍里茨:“你来帮我记。”
“遵命,殿下。”
见鲍里茨这副谦卑讨好地样子,让娜蹙眉道:“既然马德兰推荐伱来帮我,你就老老实实地干活,不要动别的歪心思知道吗?”
鲍里茨心脏停跳了一瞬:“明白,明白。”
似乎是从鲍里茨身上感觉到了一些不对的感觉,让娜有些疑惑马德兰为什么要给她推荐这个人。
让娜摇摇头,她可没这个时间去思考这些,继续看着眼前的中年骑士,她问道:“就这样吗?骑兵战中的步法就这些?”
那骑士脸上露出了抑制不住的傲然:“当然不是,我尊贵的女士,在慢步中,还存在有以步幅和腿的动作划分的,短缩慢步、普通慢步和伸长慢步,在快步跑步袭步中同样存在更精细的步法。
其中在服用药水后,还能存在更精细的步法与战术,在冲锋中还有不同的口令,在行军还存在复杂的步度配合。
一名骑士想要成为骑士,能打就行了,可他要成为骑兵队长,却还需要长时间地学习,更别提骑兵将领了。
如果女士你想要成为骑兵将领,三个月可不成,起码得三年。”
让娜没有去理会他话语间的讥讽,只是淡然地站起身,拍拍裤脚上的泥土:“我明天还会来找你的,去劳作吧。”
第215章 簧铳骑兵的构思
学习骑兵战术,是让娜自己的意思,当然教皇霍恩冕下的意见也很重要。
以霍恩的想法,救世军中的三个骑兵师150个骑兵大概率是要由让娜来统领。
因为让娜本身就对骑兵作战有相当的了解,还在丹吉手下系统地学习过骑兵个体战的技战术。
要论对骑兵的了解,在霍恩的救世军高层中,估计没人能比得过让娜。
要对抗骑士,尤其是冲击骑兵中的重甲骑兵,不是霍恩嘴巴一张一合用圣铳手步兵就能解决的。
战马在马克沁发明之前,绝对是重要的战争工具,哪怕在霍恩点出了发条铳的科技后,其战术地位都没有下降多少。
骑士是敌人,不代表所有骑士都是敌人,更不代表骑兵或战马是敌人。
说一千道一万,还是要尊重客观事实的。
霍恩坚持将贞德堡的马场一扫而空,带回来近两百匹大小战马,就是希望让娜能组建一支圣铳骑兵军团。
在霍恩的家乡,在火器发明后很快就诞生出了手枪骑兵或火器骑兵的新式骑兵兵种。
在东方有使用三眼铳的关宁铁骑,在西方有使用簧轮手枪的德意志雇佣兵黑色骑士。
然而手枪骑兵的半回旋战术饱受诟病,就是因为在半回旋战术中,骑兵们往往会把往回的动作变成是逃跑,且回旋间隙很容易露出破绽而被步兵反击。
所以再往后一些,那些使用手枪的胸甲骑兵,使用的战术大多是阵前先发两枪,然后挥舞骑兵刀冲入敌阵。
结合在这个世界见到的战例,依霍恩個人的看法,半回旋战术的失败本质是错误地理解了火枪战术的定位,把火枪骑兵当成了投射骑兵。
如果依照战术功能将骑兵步兵两个兵种划分的话,可以分为冲击和投射两种用途。
简单来说,就是冲击是冲入敌阵近战,起到突击和破阵的作用,而投射是射箭或标枪远程攻击敌军,起袭扰和诱敌作用。
像蒙古人的曼古歹战术就是投射骑兵诱敌,冲击骑兵破阵,投射骑兵再追击诱敌,冲击骑兵再破阵,如此反复,最后仆从步兵打扫战场。
尽管火枪或者发条铳看上去是投射武器,但它本质其实是冲击武器。
在霍恩眼里,发条铳算不得弓箭,而是一把五十米甚至是近百米的可伸缩长枪。
对于骑兵而言,由于马上作战的颠簸,可能是二十米左右的骑枪。
持发条铳的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起到的都是冲击的作用,因为发条铳的主要作用依旧是破阵。
那么对于让娜率领地那批马倌而言,他们熟悉骑马,却不熟悉骑兵技术。
可没关系,技战术不够长度补,冲不了步兵还冲不了骑兵吗?
一人两把短铳,相当于两支二十米的一次性长枪。
在有着超凡力量的帝国骑士中,哪怕是最长的帝国空心骑枪都只有九米五。
经常对线的朋友都知道长手打短手有多爽。
“把这些资料都汇总一下,你来编写一本骑兵操典,能做到吗?”望着手中潦草的笔记,抽出时间和让娜碰头的霍恩询问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我得先多学几个字。”
“好吧,那下次上识字课可不要打瞌睡了。”
让娜脸蛋微微发红,夺回了那本笔记:“不用你说,那天我只是和希洛芙多聊了一会天,晚睡了一点才没精神的。”
这才几天的时间,让娜和希洛芙都睡到一张床上去了,一个学霸一个体育生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还这么和谐。
在安排了让娜这边的事情后,霍恩去睡了个午觉,按照事先的约定,朝着拜圣父会的据点走去。
说是据点,其实就是一个多姆斯庭院,那是霍恩特地给拜圣父会划分的驻地。
从半圆形的剧场前拐了个弯,经过这些天的修整,尽管道路上依旧坑坑洼洼,可垃圾、大石块以及杂草都不见了。
这个沉寂了数百年的废墟上,又一次迎来了人类的气息,沿着大道朝前张望,到处都是兴建房屋和打扫垃圾的人群。
年幼的孩子们要么帮着父母驮起建材石块,要么就是在大街小巷间疯跑,时不时还能捡来一些古老的艾尔帝国器皿。
霍恩下达了诏令,自己的房子自己建,所以在目前划分的十八个街区中,基本就是由那十八个百户自己建设。
不过在第一批三个街区勉强修复好后,有闲的教皇国青壮霍恩并不会让他们闲着,而是让他们继续去帮后来的人建设房子。
这样一来,秋暮岛小镇的建设速度将会越来越快,在下雪之前,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
不过看着这些满街乱跑的嘈杂孩子,霍恩摩挲起了下巴。
要不要把他们集中起来,先弄一个学前班,反正那些登记员在登记完人口也没事干,不能让他们白耗工资啊。
抱着对学前班的思索,霍恩迈步走入了作为拜圣父修会的小院。
这小院不大,墙上和地面上都有清洗过的痕迹,小院的中间坐着三十来个人,见到霍恩到来,他们都局促不安地站起迎接。
“坐下,坐下,都坐下。”霍恩笑呵呵地伸手示意他们坐下,然后才来到了一张专门为他准备的呢绒软垫椅子前。
但霍恩并没有去坐那张呢绒软垫的椅子,而是从另一边拉过了一把硬条凳,坐了上去。
在场的拜圣父会成员的眼中既是激动又是敬仰,毕竟在信仰崩塌后,填补他们精神世界期望的救世主,只有这位千河谷人的英雄了。
他们可是亲眼见证过这位教皇冕下身先士卒,扛着圣铳痛击骑士的景象。
霍恩环视了一圈周围的这些拜圣父会修士,居然有不少是教会底层的巡游教士或者修道院的修士。
他们同样是千河谷人,但作为低级知识分子他们同样遭受着上层贵族的压迫。
“帕帕此次过来,是要来接受我们的效忠吗?”三十岁的托马斯迫不及待地朝着十八岁的霍恩问道。
拜圣父会这段时间一直在致力于发展成员和让这些成员维持秩序,从道德层面团结教皇国臣民,一致对外。
只是他们这些事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是秘密结社,自古以来秘密结社都是官方打压的对象。
他们自认明明是做好事,却要偷偷摸摸的,实在不痛快。
如果拜圣父会成为官方组织,那实在再好不过了。
“不。”霍恩扫视了一眼房间中的人群,迎着他们茫然惊讶的表情,他朗声说道,“你们应当和我一样效忠真理,而不是效忠于我。
如果你们代表真理,我自然会加入你们,如果你们不代表真理,那我就会取缔你们!”
第216章 拜圣父会与《圣道救世训》
看着这些互相交换眼色的拜圣父会成员,霍恩的心情同样有些复杂。
拜圣父会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打着宗教名头的激进民族主义团体。
民族主义虽好,但对于仅有四百万到六百万人口的千河谷来说,却是一剂毒药。
因为他们的主体民族太少,而民族历史和民族文化不仅浅薄甚至还出现了断层。
强行推动民族主义的结果,就是出现发明历史和民粹盛行两大毒瘤。
一旦出现上述两种情况,必然导致政府政策被民间情绪所绑架,最终出现作茧自缚,甚至出现“千河谷火药桶”的情况。
可霍恩并不能完全否定拜圣父会的主张,因为民族这一想象共同体确实有其进步性。
况且他们的本意是好的,只是矫枉过正了,相对于其他浑浑噩噩的流民来说,这批人基本属于“睁眼看世界”的那批人了。
如果霍恩想要自己建设一个符合他想法的修会,那么他吸纳的还是这批人。
所以霍恩对于他们的存在才会这么犹豫不决。
“冕下觉得我们不应该驱逐教会和异族吗?”一名脾气比较直的修会成员发问道。
“用库什民族来代替教会,固然是一个好主意,但并不适用,与其用库什民族还不如用千河谷国族来代替。”
霍恩向他们招手,让后面的人走到前排,和他坐到一起,尽量能听清楚他说的话。
“我这么说,假如你们用库什民族来代替教会的话,那你们作为库什人就那么纯正吗?
单从血统来论,要知道,原始的库什人特征可都是矮个子黑头发长眉垂肩。
你们三十多個人里面,别说长眉垂肩这个独有特征,连黑发的都只有一两个。
要说血统纯正,那些仅在内部通婚的库什人贵族反而血统是最纯正的。
可作为库什人代表的贞德堡的达内都背叛了库什人,那么血统纯正有什么用呢?
如果是精神层面上的,用库什文化来代替教会的文化,那么库什人的传统是什么?库什人的节日是什么?库什人的祖先是什么?库什人来自哪里?
这些事情早在混血和传教中丢失得一干二净,谁都记不起来。”
霍恩一套精神现实两面包夹小连招,给这些拜圣父会成员打沉默了,他们欲言又止,互相看看,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一个法兰农夫和一个库什农夫的共同之处,难道比一个库什贵族和一个库什农夫之间少吗?
在四处流浪的流民中,同样有法兰人和诺恩人,他们同样在千河谷当了上百年的农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