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身边马上响起了无数的起哄的声音,更有甚者干脆吹起了口哨,连躺在担架上路过的伤员都嘣地一下坐直了。
“啵——”
松开了霍恩的脖子,他还没说什么,让娜却已经是高度红温的状态。
“再来一个!”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威克多,侧着眼睛大叫。
将拐杖轮转如飞,科勒曼单脚着地,飞速赶来:“啊?亲了吗?哎哟,我没看到啊。”
“亲一个!亲一个!”
“呜呼!”
听着身边的起哄,刚刚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女武神仿佛变成了一个小姑娘,嗔怒地瞪了他们一眼,捂着脸,飞快地逃离了现场。
“好了,别起哄,别起哄了!”
站在山坡上霍恩哭笑不得大喊,总算是把这群打完仗还有精力闹腾的战争修士们压下去。
在阿尔芒的搀扶下,他握着齿轮太阳旗帜,一瘸一拐地走到山坡前。
从山坡的平地到山坡上,躺下了近千名战争修士,减员近四分之一。
同样地,这里躺下了60多名敕令骑士,数十名方旗骑士和上百名的侍从骑士。
加上被俘虏的20多名敕令骑士,逃跑成功的敕令骑士,估计只有个位数。
孔岱亲王9个敕令连中的1个基本就交代在这了。
当初出征的550个超凡骑士,逃出去的都不到150个,整个库什领的超凡骑士和贵族,被霍恩前后两次一扫而空。
俘虏的守夜卫兵和披甲军士总和超过1200人。
至于那些法兰王宪骑士,估计是知道贞德堡易手,连留守的100个王宪骑士的仇都不报了,迅速跑路。
换句话说就是,库什领近8000平方公里的土地,已尽入救世军之手。
“咦?”
霍恩抬头看向天空。
下了半天的雨总算是停了,乌云散去,半角夕阳出现在云层和群山之间。
斑驳陆离的斜阳晚霞,为青草地中的溪流镶上了五光十色的细鳞片。
鳞片闪烁着,像湖水中吹皱的波浪。
碧蓝色的山丘拉长了阳光,如油画一般在天地间拉出了一条又一条清晰无比的明暗分界线。
霍恩正站在明暗分界线的交汇点。
空气安静下来,在场的所有人,战争修士,护教军,随军牧师甚至那些俘虏的目光都集中在霍恩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看着霍恩,看着这个千百年来未曾有过亲自冲锋的教皇,看着这个带他们走向胜利的青年。
他们都在等他说出最后那句话,那句所有人等待已久的话,他们要霍恩亲口说。
“教友们!修士们!信民们!”左手高高举起太阳齿轮旗,霍恩含泪笑着向所有人宣布,“我们,胜利了!”
“胜利了!”
“我们胜利了!”
欢呼声仿佛爆炸般扩散开来。
第281章 天选的教皇
在简单收拾完战场后,霍恩没有第一时间带着救世军前往贞德堡,而是先在附近的一个贵族庄园暂住下来。
包扎好伤口,将受伤和死亡的战争修士们安置完毕,霍恩才终于能够休息。
匆匆啃了两口面包和热汤,他再也扛不住深沉的困意,一头栽倒在床上,睡到了第二天快中午才醒来。
不过醒来后,霍恩惊讶地发现,由于浑身肌肉酸痛和大腿骨折,他根本无法从床上爬起来。
无奈之下,只能叫来让娜,她以公主抱的方式,将霍恩放到了轮椅上,推着向外走去。
“让娜,你今天好安静啊。”
让娜用蚊子大的声音嗫喏了几句话,霍恩却没有听清,但大概能猜到那是什么话。
他也没接茬,而是突然问道:“让娜,你觉得我现在和希洛芙比赛轮椅冲刺,谁更快?”
“啊?”让娜先是愣住,随后嗔怪地在霍恩肩膀上轻轻敲了一下,“你怎么老是问这种不尊重人的问题?”
“你自己也笑了,还说我。”
“我没有!”
“你现在分明就在笑,”
两人打闹了几句,霍恩才转移了话题:“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战死的士兵不是你的错,错的是我们太弱了,错的是世界根本不讲理。”
“……”
“战争总有死亡,你我都得正视和铭记。”
“哼,我会铭记的。”让娜轻哼了一声,“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些贵族都给驱逐出去,千河谷人再也不用上战场。”
“会有这么一天的。”转过身面向前方,霍恩靠在轮椅的靠背上大喊,“阿尔芒!”
霍恩刚叫出口,便感觉肌肉扯得眉骨的伤口隐隐作痛。
“冕下,我在。”
“这一仗,咱们的战损如何?”
带着水汽的阳光在阴暗的走廊中盘旋着,霍恩的轮椅骨碌碌地压过铺满尘埃的地面。
“战死约895人,重伤400多人,轻伤1100多人,几乎人人带伤。”
“这么多吗?”尽管早有心理预期,可听到这个数字,霍恩还是心口发闷。
三个月来同吃同住,霍恩对这些好小伙都已是相当地熟悉,乍然失去了好几位亲友,不怪他难过。
感觉到霍恩稍显低落的情绪,阿尔芒连忙补充道:“但我们缴获了战马788匹,骑士全身甲320套,普通胸甲277套,锁子甲和皮甲489套,如武装剑、长矛、锤矛等武器以及其他物资等,还在统计中。”
听到阿尔芒的话,霍恩稍微振奋了一些,他知道作为教皇的他,是最不能消沉的那个人。
有了这些武器,有了贞德堡的领地和资源,起码他们下一次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了。
这些战争修士都是在人生最好的年岁中死去的。
战争修士们的平均年龄都不到三十岁,就是这群年轻人硬生生击败了莱亚最强大的力量——敕令连。
别说农夫打败敕令连,就是农夫打败超凡骑士的例子都是极为罕见的。
可救世军做到了,这是千河谷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却不是最后一次。
将心中的郁郁之气排解掉,霍恩镇定下来,继续问道:“几個军团长都怎么样了?”
“黑帽一军的军团长威克多脖子断了,他有三段呼吸法,靠着药剂和强迫修士赐福抢救回来了,没瘫痪,只是需要静养。
黑帽二军的军团长科勒曼右脚脚踝以下截肢了。
黑帽四军的军团长鲁迪洛被弩箭射入颅骨,人救回来了,但箭头留脑子里了。
近卫二军的军团长孟塞清创嚎了一晚上,刚刚才醒。
黑帽三军的军团长伍利目前只找到了人头,黑帽五军的军团长查克被马蹄踏碎胸骨重伤不治身亡,黑帽六军的军团长科尔顿心脏被敕令骑士刺穿死亡。”
救世军八个军团长,一仗下来死了三个,重伤四个,唯有达斯因为指挥抬铳小队仅受轻伤。
就连霍恩都因为右腿骨折不得不坐轮椅。
穿过战争修士们敬仰而狂热的视线,霍恩坐着轮椅被推到餐桌前。
餐桌前四个奇形怪状的病号军团长,望向端坐轮椅的霍恩,相视苦笑。
他们现在进驻贞德堡,知道的明白他们打了胜仗,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打输了呢。
“军法官尽早写一份报告出来,记录战史,准备纳新和抚恤的事宜。”拿起桌子上的面包,霍恩边啃边对着阿尔芒吩咐起来。
转过头,望着眼前土头灰脸的军团长和战争修士们,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下午进城的时候,让大家把头脸都洗洗,咱们要昂首挺胸地进城。”
…………
雨后粘稠的湿草地上,一把闪着亮银色光泽的骑士剑插在泥地中。
贝纳尔多弯下腰,伸手绷紧了肌肉,将骑士剑拔出,可他失望地发现,这把骑士剑却只剩下半截。
端详着手中这把装饰了金玉和宝石的名贵长剑,贝纳尔多认出了这是伯奥略的那把。
呆愣愣地看了几秒,他摇摇头,将这把奢华的剑丢到身后的藤筐中。
背上藤筐,吃力地行走在泥地上,贝纳尔多四周都是挥舞着铁锹挖土的护教军。
他们被下令就地掩埋尸体,以防出现瘟疫。
清新的阳光穿过树叶,将棕色的地面照成了棕红色。
灌木、青草、岩石……到处都是血迹。
泥腥味和着血腥味,在水蒸气的蒸腾中杂糅在一起,熏得贝纳尔多头疼。
断裂的武装剑在路旁插成篱笆,残破的红白圆盾上挂着断肢残臂,几根人骨支撑着它们,在带着湿气的春风中摇摇欲坠。
走过这些血腥的场景,贝纳尔多和其他护教军同伴汇合,将这些九九新微瑕的残破兵刃倒入马车车斗中。
一捆捆的长枪、甲片和箭矢静静地躺在车斗中,在马夫的操纵下缓缓离开。
“贝纳尔多,还好伱来了,我们这边账册又不对了,少了3个第纳尔,怎么都找不出来。”
贝纳尔多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便被一个雄壮的男人搂住了脖子,拽着他朝帐篷走去。
“不是派了新的会计吗?怎么又出错了?”将沾满泥巴的手在身上擦着,贝纳尔多无奈地问道。
那雄壮的男人大大咧咧地迈步向前:“就是新会计出的错,谁有办法?说起来,你不是马夫吗?怎么算术这么好?”
“我原本想当会计来着。”贝纳尔多面不改色地回答,“可惜我跟着一位老会计才学了两天,父亲就病死了,不得不出来当马夫。”
“啧啧啧,没关系,我听说冕下那边很缺账务人才,特地开办了算术速成班,你去参加,肯定比干马夫强。”
“那你呢?”
“我准备参军,拜圣父会的牧师说了,新募兵就从原先的护教军里招募。”雄壮的男子敲了敲胸口,“我勒菲可是迟早要成为元帅的男人。”
听着勒菲满是汗臭味的吹牛,贝纳尔多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
从早上开始,就陆陆续续有附近的乡民赶来。
他们穿着短衣,站在战场的边缘,不敢靠近,只是站在山坡上眺望。
可随着时间推移,他们距离战场越来越近,护教军倒是没阻拦,毕竟有价值的东西基本都被捡走了。
发现贝纳尔多的注意力转移了,勒菲朝着他看的方向望去,粗放地笑起来:“你信不信,第一反应绝对是呕吐。”
勒菲话音未落,几个走近战场的乡民便扶着旁边的树木狂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