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咆哮声中,雇佣兵们还是晃晃悠悠地朝着小路跑去。
带着雇佣兵们掉头上坡,穿越林间,来到一条小路,克莱昂特果然在地上看到了车辙印子。
以及一个不速之客。
“克莱昂特,你在这做什么?”
“追击短毛啊。”克莱昂特望着眼前的贝拉尔德。
“我发现了他们的踪迹,一路从源头追来的,伱是怎么找到的?”
“国王大道我没找到,就来小路找了,嘿,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真让我找到了。”
“你找到的?”贝拉尔德阴阳怪气地问道。
林间的空地上,鸢尾花轻轻摇摆。
两伙雇佣兵分别站在首领的身后,摩擦着手中的枪剑,恶狠狠地怒视着对方。
平原兵看不起这些吵吵闹闹的山地兵,而山地兵则看不惯这些装腔作势的平原兵。
双方站在这条泥泞的小路上,眼神仿佛在空气中斗剑。
“好了,我不想和你争,不然又让短毛跑了。”克莱昂特故作大气地一挥手。
他向前几步,来到一处岔路口,指着地上的脚印和车辙说:“这里有两条车辙,短毛肯定是分兵跑了,你选一条,我选一条,大家互不干扰。”
贝拉尔德走近,他弯下腰,仔细地观察着地上的车辙印深度。
片刻后,他指着一条车辙更深的路,对克莱昂特说道:“我选这条,你没意见吧。”
克莱昂特蹲下身子,捏了一撮泥土在指尖捻了捻,轻笑一声:“你去吧。”
跟在贝拉尔德身后,二百多名白枫雇佣兵钻入了林间小道中。
望着贝拉尔德离去的身影,克莱昂特冷笑一声:“蠢货,一层新土一层旧土,明显是碾了两遍,肯定是人家马车折返回来,绝对是走这条路,我们走。”
山地雇佣兵立刻跟在克莱昂特身后,朝另一条小路走去。
圆月逐渐升上头顶,清风拂过枝头。
贝拉尔德站在突然消失的车轮印旁,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走,回去。”
他咬牙切齿地转身,带着自己的人往回跑。
雇佣兵们一路小跑着从自己的小路返回到原先那个岔路口。
没怎么停歇,他转了个头,便朝着克莱昂特的那条路跑去。
还没等靠近,便听到了模糊不清的马匹嘶鸣声。
贝拉尔德脸色大变,要知道,克莱昂特进林子的时候,可是没有马的。
挥手让士兵们放缓脚步,贝拉尔德强行绷住了紧张的面孔,站在原地等待。
在一个弯道后,三辆装满了石头的马车率先驶出,克莱昂特则坐在马车的侧边,脸色铁青。
他一抬头,便和贝拉尔德打了个照面,两人同时一愣。
“你没找到短毛?”
“你怎么过来了?”
两句话同时响起。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两人同时脸色再变,
“快,快走去岔路口。”
“别落在他们后面,跑,蠢猪们,快跑起来。”
就像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抢路一样,一群人肩并肩挤在岔路口,推来搡去地向前进,速度甚至比分开走还要慢。
回到之前的岔路口,来不及整队,他们又你争我夺地朝着第三条小路跑去。
期间谩骂、绊脚和肘击在并列的两队雇佣兵之间你来我往。
差不多半小时后,两队人灰头土脸,头发上还插着树枝草叶,灰溜溜地走了回来。
站在这岔路口,他们迷茫地望着四周。
“这到哪儿去了呢?”
“我不到啊。”
月光照在两人的头顶,他们同时疑惑地抬起脑袋。
飞了不成?
与此同时,月光也照在了霍恩等人的肩上。
溪水淹没了膝盖和车轮,夜间的溪水散发着刺骨的寒意,每当一双皱巴巴的脚丫从水中渡过时,都能看到涟漪中零碎的月光。
“推,使劲推!”
“一、二、三!”
七八个黑衣士兵站在马车后,在挽马唏律律的嘶鸣声中,将肩膀抵在车斗上,将马车顶上岸。
梯形的河滩中,模糊的月光下,上千名形形色色的乡民正在艰难地走过冰冷的小溪。
孩儿军们飞快地在人群中穿梭,将一道道命令和消息传递给指挥小民们渡河的元老。
这些乡民们渡过小溪,还得爬上一道陡坡,才能到达他们的目的地——国王大道。
坐在一块大岩石上休息,霍恩抬起脑袋,看着正在头顶的月光,默默计算时间。
“冕下。”一个浑身湿漉漉的青年,跟着几个孩儿军来到霍恩面前。
“拉费尔啊,怎么样,上钩了吗?”
“上钩了,钓了两条大鱼。”拉费尔微笑着回答道。
“很好。”霍恩站起身,交代了两句,让拉费尔归队,便沿着山坡爬了上去。
从斥候口中得知,行踪已被贝拉尔德发现后,霍恩立刻召集众主教元老,决定沿着先前的车辙折返,穿过林地,不走响树村路线,而走国王大道进发。
那几辆马车和流民都是霍恩安排好的,专门用来迷惑追击的敌军。
早在岔路口之前,他们便已经沿着车辙印折返,也就是贝拉尔德太年轻,分不清新土旧土。
克莱昂特是抄近道过去的,根本没发现先前的车辙印子。
不得不说,这一招效果奇佳。
霍恩本来只想着能有一方上当,所以弄了两条路,希望他们探两遍,没想到居然能蒙到俩人。
撑着地面,霍恩爬上坡顶,向不远处望去。
差不多两百米外,一条可供四辆马车并行的道路正躺在月光间。
从国王大道向西三五里有一座弯豆桥,在那木桥上,还有一座竖立的关卡。
过了弯豆木桥,不走大路,穿越峡谷,往南再走七八里,便到达了血汗之路的入口。
霍恩已经能隐隐约约在山丘和树木后,看到那关卡的箭楼尖尖。
只剩这最后一道关口了。
ps才,才不是突然爆更呢。
第97章 哼,想逃?
二十余米长的弯豆桥下,河水在月光下静静地流淌。
木桥的桥头还竖立着一座桥头堡,桥的两头各有一个三米来高的关卡,关卡前还有特地挖出的浅壕沟。
在拒马、尖刺木桩和壕沟的间隙间,数百个被堵在关卡前的流民席地而睡,被秋后的凉风吹得浑身打颤。
两面代表教会的屮字旗在墙头飘扬,七八个守夜的士兵,将脑袋靠在墙垛上,有一茬没一茬地搭着话。
忽的,一名打着瞌睡的士兵耳朵动了动,他扒着墙头站起,将耳朵探到风中。
“哎,醒醒,醒醒,有马蹄声。”
火把在墙头升起,墙下的流民们茫然地抬起脑袋,想要看士兵老爷们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不过一些经验老道的流民便立刻将耳朵贴在地上,只要是靠近主要道路的,马上起身,避开了道路。
规律的马蹄声,将路旁杉树的针型树叶震得微微晃动。
从道路的尽头的小坡上,一名身材高大的带着喙型盔的骑士,引着八名只是穿着胸甲的骑兵,向着桥头堡冲来。
果不其然,但凡是拦路或者靠近的流民,便是一顿马鞭抽打。
鬼哭狼嚎的声音,将原先睡在地上的流民们纷纷惊醒。
他们如丧尸复活一般站起,呆呆地站在月光下,望着到来的骑兵们。
骑士来到壕沟前,并未说话,而是由一名仆从上前:“我们是树篱乡的巴奈特骑士的队伍,奉希德修道院院长阿尔冈修士之命,传递紧急军情,马上打开大门。”
秋风将火把吹得来回摇曳,黑衣的中年僧侣气喘吁吁地沿着楼梯爬上了墙头。
更多的民兵,大多以守夜卫兵为主,都登上了城墙。
“夜深了,我们在封堵短毛,你们明天……”民兵队长话还没说完,便见一支短箭嗖地扎在了墙头,将他吓得脖子一缩。
“紧急军情,紧急军情,知不知道什么是紧急?”侍从骑兵朝他们吼道,“耽搁了,你替我们受罪受罚吗?”
几个民兵队长面面相觑。
而那高大的骑士则抖着缰绳上前,声音却是有些稚嫩的少年中性嗓音,听起来年纪不大的样子。
“诸位,我知道你们都是虔诚的信徒,忠诚的士兵,可现在的确有重要军情,伱们那有僧侣或识字的人吗?我这有阿尔冈院长的通关文书。
至于短毛的事情,不用担心,贝拉尔德与克莱昂特大人,已经将短毛堵在了响树村,等明早,你们就能看到了。”
“短毛抓住了?”
“太好了,总算是抓住了。”
不仅仅是墙上的士兵,连墙下的流民都振奋起来,要是再在这堵上三五天,那可真要饿死了。
很快,吊篮放下了一名守夜卫兵,他小跑着过来,点头哈腰地走到骑士马前。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这种年纪轻轻就能长这么高的骑士,大多出身贵族家庭,和那些第一代的泥腿子骑士不同。
那少年骑士倒是没说什么,从腰间摘下一卷书信,丢给了守夜卫兵。
守夜卫兵接过文书,飞快跑回,将其交给了城墙上的僧侣。
“僧侣老爷,怎么样?”
几个民兵队长围拢到这唯一的一名僧侣身边。
“……嗯……迅速、立即、有序、果断、全力以赴地支援……责无旁贷的责任感,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不进则退的危机感……”
借着火把的光线,僧侣断断续续地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