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07-13
“这个，他自称是在一场拍卖会上得到的，那是一场地下拍卖，所有的商品都有着不可言说的来历，”埃尔登耸肩，“卖场的鉴定者们不识货，只将宝石当成了普通的魔法物品售卖，亨利便是因此捡了个便宜。”
“埃尔登院长，我能打扰一下你们吗？”西尔维娅的声音突然从众人的身后响起，“您说的这个‘亨利·罗伯逊’，有没有其他的什么称呼？”
“其他的……称呼？”埃尔登转过脸去的瞬间，被吸血裔在昏暗环境下的面孔冷不丁吓了一跳，但他很快便定了定心神，“这个我倒还真没听说过，他是那次交流会中社会地位最低的与会者，就算有什么自命不凡的称号，想来也不敢在我们面前显摆出来。”
侏儒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自己的两个学生，戈登和希瓦连忙低下了头。想来他们也是有着“自命不凡称号”的施法者，而且很不巧的，让他们的院长听说了。
“这个，其实我算是有所耳闻，”戈登看了眼埃尔登的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我主修里有死灵学派的课程，听过一次亨利先生的讲座，他自命为‘死灵的第十四书’。”
罗恩注意到，西尔维娅的身躯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后，顿时僵在了原地。
“死灵学派的核心理论典籍一共只有十三本，他就想当第十四本了？”埃尔登不屑地嗤笑了一声，并没有注意到西尔维娅的反常，“不过也算他还要点儿脸，没有自称是‘第零书’——之前我和我爱人还在世界各地旅行的时候就遇上过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类，号称自己是‘幻术序言’。”
“然后呢？”罗恩给了西尔维娅一个安心的眼神，“您的爱人可是真正的幻术大师。”
埃尔登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对罗恩的恭维十分受用：“她当然不能容忍这种家伙败坏幻术学派法师的好名声，于是在他又一次招摇撞骗的时候，她略施小计让他当众出了丑：”
“他当时正在给其他学派的法师们展示他那粗陋的伎俩，我的爱人让他以为自己已经表演完了，而且有些内急。在环境中，他在送走了观众后匆匆走向厕所一泻千里；但在现实中嘛……”
“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脱下裤子，给大家拉了坨大的！”
这个玩笑对于其他种族来说多少有些过分了，但对于侏儒来说却刚刚好。即便是被褪色症所扰的埃尔登本人在提到这件陈年趣事的时候，也禁不住笑得前仰后合。
至于其他几个人，反正他的两个学生笑得是相当勉强。
谁能想到，自己那德高望重的院长在年轻的时候居然还开过这么恶劣的玩笑？而且直到现在还乐在其中！幸亏他已经失去了绝大部分的幽默感，不然他们的学院风气只怕会……
再想想侏儒那如果没有褪色症困扰，轻易就能和精灵比肩的悠长寿命，一个不褪色的埃尔登创建的埃尔登学院会变成什么样子？
罗恩同样附和着笑了起来，但他此刻的关注点却几乎都在西尔维娅身上。吸血裔曾经数次提到过虐待她的那个“老师”，如果罗恩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死灵法师很有可能，就是叫亨利·罗伯逊。
“恩人，我准备请个假，暂时离开妄想地一段时间。”
果不其然，当他们将埃尔登三人送走后没过几天，西尔维娅便敲响了罗恩的房门。吸血裔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递上来的假条上措辞颠三倒四、不成逻辑。
“我呃，我有了些关于我亲生父亲的线索，我想要去找他，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获，”西尔维娅的脸上挤出了一个相当勉强的笑容，“请放心，我没有脱离您麾下的打算，这里对我来说就像是家一样，不管这件事最后有没结果，我都会很快回来的。”
“你这个借口找的可不怎么好，”罗恩摇了摇头，将假条随手放在了一边，“咱们绝大多数时间可都是待在一起的探险的，你能从哪里得到这样的线索？”
“是过往的商——”
“或者我换几个问法：伱还能记得自己家是在哪个什么地方吗？你的母亲是在孕期被转化的，你又如何能知晓自己父亲的身份？”
罗恩叹了口气：“西尔维娅，我们是同伴，我们一起经历过很多，你不应该对我有所隐瞒的——这除了会伤害到你、我，还有维多利亚他们之外没有任何好处——说起这个，你和他们提起过这件事吗？”
“不，我不想让他们……”
“你这简直是要把我架在火上烤了，”罗恩摇头，“到时候他们问起我该怎么说？‘我放任西尔维娅孤身一人回去复仇’？你天天‘恩人、恩人’地叫着，但这可不是报恩的方式啊！”
“但是……”西尔维娅苦笑了起来，“这件事必须要有个了结，亨利·罗伯逊那个人渣必须要为他的残暴付出代价！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我了，我可以——”
“在他自己的工房或者法师塔里打败他？西尔维娅，你自己就是施法者，我的绝大部分知识都是你传授给我的。这样做的难度有多大需要我来和你解释吗？”
“您是说，不行？”西尔维娅的眼神中流露出了失望甚至绝望，“但您不能这样！您说过我已经不再是谁的奴隶，我是自由的，我想我有权利去和我的过去进行一个了结！”
“亨利不是一个非常强大的法师，我现在的力量就已经要接近他了，我一定可以找到一个机会，将他杀死在法师塔之外！”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我保证！”
罗恩示意西尔维娅先进屋坐下，然后取出一沓草纸，开始在上面写写画画：“西尔维娅，就算你能够真的找到并抓住这个机会，将那个亨利杀死，但你有没有想过之后你该怎么办？”
“卡罗来纳尽管蓄奴、贩奴，但却不是法外之地。尤其像是你老师那种施法者，以他的地位如果被谋杀，必然会引起一系列的连锁反应，甚至他身边就有大量的护卫和保镖，你的计划更有可能刚开始就会结束。”
“你冷静一点，自己想一想，你所谓计划的成功率是多少?能够逃出生天的成功率又有多少？”
“我是保证你自由，但可不是为了让你‘自由地去送死’！从奴隶主的手中逃出来后再把自己送回对方手上？这听起来像是瑟拉才会干的事情。”
“瑟拉，”西尔维娅哭笑不得，“您别这么说，瑟拉她只是不太愿意动脑子而已，并不会……”
“像你一样——就算是北方的蛮族也不会做出这种傻乎乎的事情来，你瞧。”
“好吧，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西尔维娅攥紧了拳头，“那个渣滓就会这样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不会遭到任何报应？”
“当然不，”罗恩的笔尖在草纸上快速游动了起来，“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们是同伴，比起孤身一人、玉石俱焚的刺杀，更好的方案是团伙作案。”
“卡罗来纳不久之前和我们签订了停战协议，现在明达提斯已死，我们之间的冲突也理应画上个句号。”
“你觉得，我以妄想地领主的身份访问卡罗来纳如何？我想和他们进行一些利益上的交换，就算不行的话，我作为一个施法者，想要见见那位鼎鼎大名的‘死灵的第十四书’总是合情合理的吧？”
第260章 筹备工作
2024-07-13
“但是，这会将你们一道置于险地的！”西尔维娅眼中忽然便有了光，但旋即又迅速黯淡了下去，“恩人，我很感激您愿意仗义伸出援手，但如果这会让你们陷入危险，那我还是宁可不去做这件事。”
“我，我又仔细想了想，也许我的确过于急躁了。亨利作为死灵法师，寿命天然就比寻常人要更长一些，但他的研究也陷入了瓶颈，今后的金翼非常有限；而我则有更多的时间去完成我的复仇，也不一定就要现在……”
“也许再过上几年、或者十年？当我有全胜的把握后再去找他的麻烦也没什么，到那时，就不用劳驾您来——”
西尔维娅强笑着，装作自己暂时释怀的样子，但这骗不了任何人，哪怕是德莱弗多在这都能听得懂她的言不由衷。
“算了吧西尔维娅，”罗恩冲着吸血裔笑了笑，“你说‘暂时算了’？”
“那可只怕是不行，伱光顾着听埃尔登说到亨利，是不是忘了他之所以提起他的原因？”
“呃，宝石？”
“正是，”罗恩颔首，“紫晶石板上还有两个孔位的钥匙没有找到，他那里应该就是其中之一。现在五枚宝石和石板本身都在我这里，我当然要收集全套的出来。”
“如果他和我们都没有纠葛的话，我倒是不介意付出点儿代价来买——虽然这笔交易我猜大概率会吹——但既然他就是那个奴隶主，不如干脆就把他做掉，一劳永逸。”
“至于后续可能的怀疑和指控，我想我们需要一些证人来帮忙——既然卡罗来纳也是城邦联盟的一分子，你觉得玫瑰议会的几位怎么样？”
罗恩的提议第二天便在例行会议上提了出来，而且几乎没有任何阻力，罗恩的建议得到了在场绝大多数人的认可。剩下的几位反对者为首的是鲁瑞克——炼狱那边的第一笔订单很快便要到日子，想到自己可能会作为妄想地暂时的主要代理者和一只欲魔面对面，矮人就有点儿胆战心惊。
“我不想留下来。”喀拉德看到了罗恩投来的目光，坐在椅子上双手抱肩，大蓝鼻子皱起，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看吧，连喀拉德都不愿意面对炼狱的那些家伙！它们可是货真价实的魔鬼啊大人，您不能让我一个人留在这里！”鲁瑞克都要哭出来了。
“鲁瑞克，你在说什么鬼话呢？”大地精军阀不满地瞪了矮人一眼，“我的士兵们需要战争！在妄想地里清理野兽和不死生物只是小打小闹，根本不足以满足军队对战争的需求！”
“这次罗恩去卡罗来纳正好是个契机，我可以带着军队屯扎在野外，如果罗恩不能在城邦内部解决问题，那就从外面解决！”
“宝石、仇家，区区一个死灵法师而已，如果他妄想抵抗我的战团，就只有被战车碾成肉酱这一个下场！”
“至于其他的那些奴隶主，他们最好识相……”
在和卡罗来纳停战之前，罗恩他们曾经考虑过削减喀拉德的军队规模，以避免可能的风险。只是毕竟喀拉德和罗恩不是上下级关系，这话并不好说出口。
但大地精本人有着比罗恩还要迫切的需求。作为直接统帅，手下的士兵士气如何喀拉德再清楚不过了，现在妄想地里，尤其是领地周围还有大量的野兽怪物需要清理，他的部队倒是还能有事情做。
但再过几个月呢？
以地精为主的军队不比人类精灵矮人的常备军，只有真正的战争才能培养他们，而训练、站岗都是无趣且无意义的工作。
至于征召？大地精的字典里还没有这个词，他喀拉德会沦为大地精里的笑柄的！
“尽量还是不要发展到那个地步的好，”艾薇看了大地精一眼，“玫瑰议会在之前就已经出过一次面，没法指望他们会一直站在我们这边。”
“你是准备和整个城邦联盟开战吗？”
“我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坏处。”大地精对此倒是无所畏惧，不过看罗恩的神色，喀拉德也知道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非常之小。
“但作为一点儿外部压力也是有好处的，”奎斯特笑道，“喀拉德老兄当时可是把卡罗来纳高层的那些虫豸们吓得不轻！”
“不过，我想这次我也应该跟着，主要是在城邦的内部解决问题嘛，我也算是老手了，”“提夫林”说着拍了拍卡洛斯的肩头，“再带上这个小家伙，他跟着我可是学了不少手艺，正好也应该实践实践！”
“鲁瑞克老兄，对不住啦！”
“卡洛斯，我记得之前不是跟西摩学习来着？”罗恩看了一眼那个年轻人，在妄想地的锻炼中，这个小伙儿的锋芒敛去了不少，看着已经不再是那个跟别人未婚妻超越友谊后还当街揍人一顿的纨绔少年郎了。
“我教他的只是打架的手艺，其他的还是奎斯特大哥的功劳，”卓尔轻笑，“甚至我自己都是他的学生。”
“地下的环境和地表有着很大的不同，”奎斯特解释道，“卡洛斯以后肯定是主要在城市内活动的，无论是回玫瑰城还是在这里，我这三脚猫的功夫应用面更广一些。”
“至于武僧的修行，我倒是想教，可惜……”
“我没有那个定力和‘悟性’，”卡洛斯笑嘻嘻的，看起来也没放在心上，“奎斯特大哥还叫我念诵经文，太没意思啦！”
在几个人嬉笑的时候，卓尔看了一眼西尔维娅，稍作沉吟后转向罗恩：“恩人，这次行动，我能不能也跟着一起去？”
“毕竟我也有些仇家，准确的说是三个。”
维多利亚的脸上有些绷不住了：“西摩，倒不是说我反对你复仇，但这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这简直是在挑衅法律！”
“即便只是杀那一个死灵法师，我们都需要考虑卡罗来纳的态度，再加三个？”
“卡罗来纳的那种法律不要也罢，”艾薇轻哼一声，“坏秩序不如没秩序。”
第261章 罗恩的礼物
2024-07-13
“是没秩序不如坏……算了，重点不是这个，”维多利亚激烈地摆了摆手，强行中断了自己想要和艾薇在这上面争论的想法，“真正的问题是，这样的影响太大了，难道我们是奔着和卡罗来纳全面开战去的吗？那我的建议是不如直接宣战更好一些。”
“放心吧，维多利亚小姐，我没有把恩人拉下水的打算，”西摩站起身来，解释道，“你听我介绍一下即将会暴尸街头的这三个人就知道为什么了：”
“第一个是个信奉伊莉丝翠的卓尔，我从罗丝祭司的手中救下了她，她也许诺带我来到地面上，给我更好的生活，但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一个掮客！她把我给卖了！”
西摩低吼着：“她给我讲述了伊莉丝翠如何反抗罗丝的故事，我天真地以为他们会是比罗丝信徒更好的人！”
“我必须要杀了她，只有这样才能洗清伊莉丝翠在我心中的污点！”
“那只怕是难了，”鲁瑞克哼哼着，“在酒馆和妓院里，有着大把的伊莉丝翠卓尔，他们在地表的主要业务就是这个，你真的以为那个对着满月舞剑的女神的信徒像他们的神祇一样吗？”
“那些我没见到，所以我可以就当没有，”西摩翻了个白眼，“第二个，便是我的第一任买主，那是一个普通的奴隶商人，肥头大耳、满面油光；第三个，是我在卡罗来纳的教官，那个根本不在乎奴隶死活的杂碎！”
“现在你们明白了吗？我要杀的这三个人无论是地位上还是实力上都远不及西尔维娅要杀的那个亨利，伱们不会被我连累的，甚至都不需要跟我在一起，我一个人就能杀光他们，然后把他们的尸首吊在树上再绞死一遍！”
“我也要跟着去，鲁瑞克，不要看我。作为卡罗来纳的前顾问，我得在他们杀完人之后和玫瑰议会一起作保，”坐在角落里的影灵幽幽出声，“这边不是还有那个法拉玛在吗，你有什么可害怕的？”
“我见她跟见魔鬼有什么区别啊？！”鲁瑞克都要哭了，“而且她只有一只手和一条腿，行动也不方便，我也不可能把她带去矿……”
矮人铁匠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这倒不是他喘不上气来，而是在他的努力下，一颗大好的人头悄无声息地在会议室的房顶上降落了下来，她转过脸，露出铁青的面孔，阴沉地注视着胡言乱语的矮人。
“为什么不能？”法拉玛女王的语气冷若冰霜，“继续鲁瑞克，说话啊！”
“你你你你你——你能再把头摘下来？！”矮人铁匠整个人都傻了，“而且你为什么要在天花板上偷听我们讲话？！”
“谁是偷听了，我现在可是这家伙的行政顾问！”法拉玛女王哼了一声，“一大帮子人都要出远门，至少那个欲魔来之前，接下来的事情可就都要交给我了！”
“你不是不喜欢魔鬼吗？那就不用你好了，转头把材料都交给我，我去和她谈！”
“这怎么好意思……”
“我看你笑得挺开心的。”
“嗯，既然如此，我们就和玫瑰议会那边联系一下吧，”艾薇看人选敲定的差不多了，道，“我和康妮、卡洛斯会分别给家里写信，不过他们应该都不会亲自前来，而是会派个话事人过来。”
“毕竟玫瑰议会的议员们当然在玫瑰城有产业和工作，非公务长期离开基本不可能。”
“我养父和卡洛斯他父亲我倒是可以理解，我姨跟姨父为什么？”康斯坦丝疑问道，“他们又没什么不能离开的理由吧？”
“夜风可也挣钱得很呢，而且我妈，”艾薇仰面朝天，“自从跟我爸结合之后就不怎么喜欢出远门，总觉得这会干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那他们会有什么话事人？”
“厨子吧，或者侍者、调酒师？”半精灵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罗恩你就别问了，反正肯定不是他们俩来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