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嘞！”地精猎手舔了舔嘴唇，“这种事我们最擅长了，你就等着好消息吧！”
鬼婆若是在带完路后直接扭头就走，罗恩什么都不会说，更不会想要来找她麻烦。但结束交易是一回事儿，临阵脱逃是另一回事，鬼婆的力量不容忽视，是否将她计算在内对战斗的影响可大得很。
寻晦气不见，罗恩等人只得先行返回领地。他们出去的这段时间里，贸易站和周围的村庄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伱们这里看来是有一位熟悉建筑的施法者啊，”在最新建立的村庄里寻了两架马车，坐在车中的马萨里诺不断地向外张望，微微颔首，“这是好事儿，如果将工作完全交给普通人的话，工程的进度可要推迟不少了。”
“安妮在负责这方面，她是一位术士，”罗恩随口答音，“看来西摩他们收拢了不少人啊，如果没记错的话，咱们出来之前还没有这么热闹。”
“看装束都是南方来的，有村民，似乎还有一些市民和工匠，”康斯坦丝道，“呃，不过我记得您的政策是尽量将地精和其他种族分开吧？但这一路上的村子里似乎都变成了杂居的状态。”
“地精的繁殖能力这么惊人吗？”
“生的再多也要时间长大啊！”德莱弗多同样是尺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们就算跟植物一样是从土里长出来的，也得有个成熟期吧？哪能这么快就到处都是！”
“而且你们没看到吗？他们几乎都有自己的装备！咱们那个矮人铁匠可不会锻这种东西！”
德莱弗多指着刚刚路过的村口，两个成年地精都戴着粗铜锻造的护肩，背着由树枝削制而成的弓和兽皮缝制的箭筒。毫无疑问，鲁瑞克是不可能制作这种粗制滥造的手工品的。
“话说，你认不认识他们？”艾薇问地精，“除了你之外，我是分不出来你们种族的长相区别。”
“我也分不出来，”不顾罗恩等人震惊的目光，德莱弗多大大咧咧地道，“地精多了去了，而且保不齐刚认识就死翘翘。除了每天必须要奉承的几个和每天必须要欺负的几个，其他的爱谁谁，关我什么事儿？”
“但说起来，他们的这种装束我确实没见过，喀拉德老大手下好像没有他们这一号人物吧……大概。”
这种疑问很快便得到了解答。因为当罗恩他们抵达贸易站的时候，一架巨大的、造型无比粗犷野蛮的战车正停在贸易站的院子门口。
这架散发着血腥味儿的战车由数层兽皮包裹，十余道削尖的木桩和弯曲的长矛在车身周围犬牙差互，尖端闪烁着危险的锋芒。而在车上，罗恩等人看到了差不多能容纳六七十人的空间，其中一席虎皮座椅相当显眼，但在其周围却也有着最严密的保护措施。
这种战车显然是应用于大规模的战斗，而不是冒险者的探险。而在罗恩认识的人里，只有一个人可能会鼓捣出这种东西。
某位大地精，现在只怕真得称呼他为军阀了。
“止步！”
正当罗恩好奇地用指节敲打着这架陌生的战车，并且准备爬上去看看的时候，一声雄浑的低吼吓了他一跳。两个巨大而多毛的类人生物从车后的视线盲区里转了出来，手持双刃大斧拦住了罗恩。
“熊地精？”瑟拉一皱眉，“你是从哪儿来的？让开，你知不知道你在阻拦谁？”
“不知道，但反正不是这儿的老大，”一头熊地精瓮声道，“快滚，离喀拉德大人的战车远点儿！不然就把你们当成袭击者统统抓起来！”
“谁给你们的这个权力？”罗恩皱眉，“喀拉德回来了？让他出来，我得跟他谈谈这件事儿——他的战车不能停在这里，把路都给挡死了。”
另一个熊地精威吓似得一举战斧：“那就对了！现在贸易站里面出了问题，大人正在作为临时代管者解决这件事！”
“想要歇脚去村子里——都离远点儿！退、再退！”
“佩罗，怎么回事？！门口怎么这么乱！”
熊地精的声音又重又响，想要不被里面的人听到是不可能的。正当罗恩还在试图说服他们的时候，一个沙哑的男低音从贸易站里响了起来。
“大、大人！”两个熊地精连忙回头，罗恩这才看到出来的人究竟是谁。
红棕肤色、深红头发、黄眼睛、蓝鼻子，尽管其在两个五大三粗的熊地精面前显得有些矮小，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他们对他的畏惧和崇拜。好像只要对方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匍匐在尘埃里亲吻他的脚一样。
“不过是大一点儿的地精罢了，”德莱弗多不屑地嘀咕着，“如果我们能更大更强壮会怎么样？看他们就知道了。”
“怎么回事儿，又有人非要在贸易站借宿？”无论是从外貌还是气质上，这位大地精军阀都已经今非昔比，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露出类地精特有的狂野和霸道。
“你们是没长眼睛还是怎么着？看不到那边儿贴的告示吗！贸易站现在有可疑人员亟待审查，来往客商去那边儿的村子里住宿！几步的路还能累死你……哟，罗恩，是你回来啦！”
第204章 变形的难民
2024-07-13
久日不见，这位大地精看起来倒是更加容光焕发了，想来对卡罗来纳的袭扰满足了其对于战争的需求，精神上的满足反馈到了物质层面。
“大人？”两个熊地精懵了，这看起来不太对劲儿啊，喀拉德大人怎么好像跟这个人很熟的样子？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岂不是就那样了？
“两个蠢货，还不快去擦靴子！”喀拉德飞起一脚踹在一头熊地精的屁股上，“这里的主人回来了！你们竟然敢把他们拦在外面，还想不想活了！”
“给我擦靴子还是免了，”罗恩避开忙不迭扑上来献殷勤的熊地精，“看到这位没？德莱弗多，你们还是给他擦比较合适。”
让这两个一米八九的大个子围在自己脚边，罗恩是没有半点儿安全感，德莱弗多倒是非常享受这样的服务，看着罗恩的眼神充满了感激。
“这小子跟着你倒是享了八辈子血福，”喀拉德笑了一声，“我听西摩他们说，伱们是在击垮那个精灵后匆匆忙忙就出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解决了吗？”
“如果解决不了的话，现在我带着我、咱们的军队回来了，这群家伙你都可以尽管用！”
“没解决，但这也不是靠人数能够摆平的，”罗恩一面说一面往里走，“倒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这座驾可挺威风啊！”
“那是！我们洗劫了卡罗来纳一支一百多人的商队，用他们的货物和其他的物质攒成的这架战车，”喀拉德得意地拍了拍外表的兽皮，“如果不是两边罢手言和，我准备再攒三台这样的，以他们为前驱冲击卡罗来纳的城墙！”
“那群脑满肠肥的奴隶主们肯定顶不住这个，到时候咱们也就不必窝在这里，可以去征伐更广阔的土地了！”
“袭击商队是一回事儿，冲击城防就是另一回事儿了，”罗恩笑着摇了摇头，“想要依靠这个攻城只怕还是困难了点儿。”
“根据现在的情报来看，卡罗来纳养了一批五花八门的人才，死灵法师、影灵、应该还有些其他的海兰帝国余孽。而且如果咱们真的这么干的话，玫瑰城为首的城邦联盟态度也是个问题。”
“见好就收也是很必要的。”
“我猜也是，”喀拉德点了点头，“所以我把队伍都拉回来了，正好咱们这里兴建了不少建筑和聚落，也能让他们帮忙开垦充实一番。”
“你们也懂种地？”
“这话说的，”大地精耸了耸肩，“我们又不是在炼狱，哪有天天打仗的道理，总还是要休息的。”
“但我得提醒你，我手下的这批都是为战争而服务的，和平只能是短暂的过渡，不然就必然会衍化成内讧和骚乱，我是他们的统帅不假，但这方面我无法阻止。”
“那你就放心吧，”瑟拉插话道，“我们这一遭可是掉进不死生物堆里了，只要你们想战斗，就绝对不会缺对手！”
“正如瑟拉所说，”罗恩点了点头，“这点上你不用担心，但还是要尽量约束一下你的部下们，毕竟普通的平民始终是大多数，像熊地精这种体格的一旦起了冲突，肯定会闹出人命来。”
喀拉德嗯了一声：“熊地精还是少数，基本都是我的亲卫，队伍的主体依旧是地精——在外面的这段时间里，我收编了数个地精巢穴，顺带着还聚拢了几个祭司，我们也算是能凑个施法者的小队了。”
“这个佩罗就是我亲卫的一员，”喀拉德一指那个正准备殷勤给叶莲娜擦鞋的熊地精，影灵抬起头来正看见罗恩那不赞成的目光，连忙收回了脚，“他之前统领着一个二十人的地精小部落，被我打服后跟定了我。这些天我放他来门口站岗，不让过往的人员进入。”
“是，他跟我说了这事儿——但是为什么？贸易站里出了什么事情吗？”
“的确出了事情，”说起这个，喀拉德的脸色沉了下来，“我回来后不久，一队难民在一个提夫林的带领下前来投奔咱们，最开始我也没多留神，尤其那个提夫林还说和你相熟。”
“我将他们暂时收留了下来，准备等你回来再确定他们的归宿——那个提夫林说他们应该有一个单独偏远的居住地。但没过几天，贸易站的其他客人就陆陆续续地开始丢东西，最开始是一些不值钱的杂物，后来就是货品、钱币和贵重物品。”
“排查很快便到了这伙难民的身上，但你猜怎么着？除了那个提夫林之外，其他人居然连模样甚至物种都变了！”
大地精军阀指着自己黄澄澄的眼珠子：“虽然老子可能记不住他们具体长相，但一队里面有多少精灵人类矮人我还是数得过来的！”
听到喀拉德这样的描述，罗恩就知道来的是谁了：“所以呢，你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没法解决！”喀拉德郁闷地哼了一声，“要我说就给他们分别隔开上刑，不怕这群人不招！但那个提夫林又一直拦着，带来的那些人又起哄闹他。看他里外不是人，我也没法就这么下手，只能先行把他们圈禁起来，等你回来再做决断。”
“是那位奎斯特先生吧？”西尔维娅道，“我说他那晚怎么就不辞而别了，原来是这样。”
“但为什么一个提夫林能带着精灵人类矮人？除非……”
“就是那个除非，他们实际上都是变形怪，”罗恩叹了口气，“说真的，我本来以为由他挑选的人起码能等到安顿完再‘原形毕露’，没想到居然会这么早就出幺蛾子。”
“维多利亚，你准备一下法术，看起来如果想要接纳这些‘难民们’，咱们不得不先过他们一堂了。”
“懂了，”维多利亚点了点头，“但容我提醒一句：诚实之域虽然可以抵御谎言，但受影响的生物可以意识到该效果的存在，因此他们可以主动回避回答那些通常会以谎言答复的问题。在回答问题时可以闪烁其词、避重就轻都不会得到反馈，他们只要不超出实话的范围就没有问题。”
“作为变形怪来说，他们只怕早就习惯于应付这种法术了吧。”
第205章 变形怪中的窃贼
2024-07-13
“安静、都安静！”
喀拉德带着罗恩等人踏进大厅，大喝了一声，里面嘈杂的声音顿时安静了下来。
罗恩跨过一个铺在门口的地铺，环顾四周，大厅里差不多有二十多接近三十人，他们或站或坐或躺，轻蔑地看向喀拉德，却又在观察罗恩等人的时候不由自主地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这些人看起来和一般意义上的“难民”并不相同，他们的着装和打扮都颇为得体、干净整洁，很难想象他们之中会有谁从事偷盗的行当。
而在这些人之中，穿着一身黑色短衫的奎斯特是引人注目的对象，不单是因为其提夫林的身份，更是因为他的衣着在这些同胞之间，显得过于朴素了。
“领主大人，您回来了！”奎斯特热情地跟罗恩握手，一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里的情况您想必也听喀拉德大人说了，我为我选择同伴时的疏忽向您致歉……”
“你可真是会给罗恩找麻烦，”艾薇轻哼了一声，“我有点儿好奇，你自己不也是变形怪吗？难道分辨不出来他们谁是小偷？”
“我……”
“我们都不是小偷！你们这是赤裸裸的诬蔑！”奎斯特还没来得及说话，一个披着矮人外皮的变形怪立刻高喊了起来，“我在云港做过三十年的工匠，不信去打听打听，谁不知道我是个诚实守信的好人！”
“那些习惯于小偷小摸的同胞，别说奎斯特不会接纳，就连我们也不会让他们来的！”一个中年男人模样的市民紧接着道，他看向罗恩，目光中带着期待，“您就是这里的领主大人吧？奎斯特数次和我们称赞您的品行和美德，您一定可以给我们一个满意的答案吧！”
“对，”一个龟人慢慢点头，缓声道，“也许在您心目中，我们这些人都是偷抢骗的行家里手，但事实上并非每个二重身都是如此，我们作为普通人过了大半辈子，只想能够拥有一个同胞的聚落，在那里我们不用生活得那么累。”
“您想想，如果我们不是伱们口中的变形怪呢？有没有可能是那些商人监守自盗，然后把锅推到别人的头上？”
罗恩看着他们没有说话，但他知道，这里在场的每一个陌生人都能够读到他的表层思想。这是变形怪的种族天赋。
“接着刚才艾薇的问题吧，”罗恩看向奎斯特，“你们自己之间不能互相读取想法吗？只要这样先排除自己人，再阅读那些失窃旅客们的记忆不就可以了？”
“这件事对其他种族或许不那么容易，但对你们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这种方法我们当然试过了，”奎斯特看了一眼那个龟人，“但实际上没有那么容易。”
“那些商人并没有监守自盗，这一点我可以确定，但二重身之间对读取思想这件事非常敏感，大家都抗拒这样做。”
“就因为这个？”艾薇表示无法理解，“所以你们宁可一起被软禁起来，也不愿意揪出罪魁祸首？”
“这位半精灵小姐，请你注意你的措辞，”那个龟人慢吞吞地道，“在我们的文化里，不存在什么‘罪魁祸首’，大家都是过着冒名顶替的生活，都有自己的秘密和小心思。如果靠领主大人说的这种方法找出偷窃的记忆，盗窃者也同样可以靠这个揪出其他人的问题。”
“您不能什么都查吧？保不定会查出来什么呢，对吗？”
此言一出，在场的变形怪们纷纷点头称是。显而易见，他们谁都不愿意让同胞知晓自己的秘密。
这一点“传统”在罗恩看来有些不可理喻：包括奎斯特在内，变形怪们可以在大街上随意翻看其他人的思想，到自己时却认为这种做法完全不可接受。
“我倒是不介意这点，”奎斯特苦笑着，“但翻我的思想也没什么用，我要是知道是谁干的，就不会这么为难了。”
“好吧，那物证呢，”罗恩找了把椅子坐下，看着奎斯特和喀拉德，“丢的东西有没有找到？”
“找到了是找到了，”喀拉德无奈地道，“在二楼的一张空床位底下，那个小偷肯定更换了自己的外貌，因此无论是指纹还是足迹什么都很难定位窃贼。”
“所幸的是因为东西找到了，所以那些客人没有继续追究，我将他们都安排去了安德烈的那个村子，现在我们只需要找出那个害群之马就足够了。”
“……即便如此，你们还是把所有人都圈起来了？”罗恩挠了挠头，“那些这段时间没有变形过的就放走嘛，都圈在这里岂不是越找越乱？”
“奎斯特，你带来的这些人里面最近谁在失窃前后更换过外貌？这个你还记得吧。”
“明白了！”奎斯特心下了然，当即开始念名字，“汤姆、特若本、维特……你们这些不喜欢保持单个形态的都到这边来，其余的去另一边儿，都站好别乱跑！”
地上的变形怪们立刻行动了起来，罗恩发现，那个自称在云港干了三十年工匠的矮人并没有被叫到名字，看来说的话确实有些可信度。
龟人也没有被喊到，反而是那个中年男人有些紧张，但犹豫了一下，他还是站到了奎斯特的身边。
奎斯特看同胞的眼光可能并不一定百分百准确，但却一定不是百分百不准，变形怪里自然有真心想要踏实过日子的，如果被人揪出来，那可就不是也是了。
“好的，我看看……”奎斯特开始检查人数，“对、对……种族数、人数都合得上，还是那些人——罗恩阁下，变更过自己外貌的都在我这里了。”
罗恩的这项提议确实有用，这一下便分出了一半的人，接下来按照常理的话，只需要挨个盘问这些近期变身过的变形怪，确认他们的理由就可以进一步缩小范围了。
然而就在罗恩琢磨着应该怎么提问的时候，一个站在奎斯特身边的半身人突然高声喊了起来：
“领主大人，那个龟人有问题！我之前变的就是龟人，如果我记忆没出问题的话，他的壳后面可能也有一条闪电形状的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