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打理了自己的心情，里克曼勉强提气：“夺目的光芒，只以面容便能摄人心魄，您就是传说中的幻光神冕下吧。”
把皇帝认作邪神，还是一头体貌猥琐、面目可憎的侏儒邪神。只是这一句话，就足以审判庭把里克曼切做七段，分别处以极刑了。
皇帝并没有在意他的不敬之罪，只是庄严开口：“人类，以帝国皇帝之名，我要求你奉上忠诚……”
话音一滞，里克曼眼睛突然开始溢散出红光。
这是负责统属他的王虫巢穴，在作出了“难以救援”的判断后，开始释放幽能，以崩碎里克曼的灵魂。
皇帝甚至比里克曼更早发现了这一点。
炽烈的斗气更进一步爆发，皇帝本就恐怖的灵魂强度再次提高了一个档次。
磬的一声，拔出闪耀着猎猎焰气的长剑，剑脊在里克曼的肩上轻拍，意志扭曲现实下，里克曼的每一颗细胞，都被碾成烟尘。
但里克曼并没有死亡。那一身布莱尼顿风格的法袍鼓囊囊的悬在半空，就如同里面依旧套着人一样。
接着，一道虚形渐渐出现在了法袍内，那是里克曼的灵魂扭曲后，在特殊的结构下由虚转实，重构了如同荧玉一般的躯体。不过躯体内外的所有异虫特征消失不见。
无数繁杂的符文凭空显现，在双方的灵魂之间形成桥梁，将皇帝的力量实时输送给里克曼。扭曲他周边的物理规则，维系他的灵魂稳定。
这种半亡灵，在帝国官方的名字是“不朽者”，民间也会叫他们“活圣人”，和禁军一样，是皇帝手下的直属力量。
不过在晶壁系其它神明，更喜欢将之成为“圣灵”。
里克曼愣神片刻后，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冕下，我愿付出一切，只求您慈悲，救救丹尼尔。”
皇帝扭头看向一旁的少年。
眉头稍皱。
无论是身体变异程度还是和虫巢意志的纠缠程度，都远超里克曼，最关键的是，他没有贯彻自我的箴言，仅剩的心智也已经支离破碎。
皇帝倒是有重新拼凑起他的心智的能力，但肉体崩碎、灵魂扭曲、心智重塑……那还能算是原来那个人吗？
皇帝没有立刻给予承诺，而是挥手握拳，手套背部，一枚蓝色的宝石闪起莹莹光芒。
巨大的设备和种种仪式用品出现在高空。
刷——
…………
里克曼被掳走一事并没有引起主宰的过多在意。
里克曼很优秀，但毕竟和虫巢意志的联系不够紧密，没有母巢心智，终究无法得心应手的处理突变和基因链之间的关系。
只此一点，他就没有不可替代的作用，没了就没了，回头多感染几个有灵光的魔药师就是。
此时主宰的心神，除了主持对帝国侵蚀的诸多事宜以外，主要投放到了一片片雪域之上。
数以亿万记的虫群正在死去，它们临终前的尖啸，甚至在虫巢意志内形成了风暴。
到哪与子相应的，在阿加莎的指挥下，虫群即将发起对寒神国的最终进攻……
关于如何击败一座真神教会，历史上早有过无数次的示范。
说来也可笑，教会的弱点，反而就在神明身上。
领域的力量，动辄毁灭世界。在以神官作为节点，更是可以无视距离的投射到任何位置。
但神明的力量之源，终究只来自那寥寥数颗星辰，就以寒神为例，说破大天，也不过驱使着六颗十三阶单位，就算全力爆发，又能扭曲多大范围的物理规则？
和平年代，隔三差五，施展几场“神迹”巩固统治确实绰绰有余。
但想要同时回应所有世界内神官的乞求，那就是痴心妄想！
这也是帝国从来都是蔑视教会的原因，那些由领域驱动的神造奇观，确实有着能够碾压帝国舰队的强大火力。
但神明打不起“全面战争”。
因此，在应对超大规模的灾难时，对真神教会很重要的一点，就是断舍离。
抛弃掉没有价值的世界，将有限的扭曲力量集中起来，用来守护更加重要的战略节点，和更有价值的信徒群体。
就比如现在光明神所做的，幻光神更是将这一点做到了极限。
而此时，寒神就明显有些上头了。
他试图在自己掌握的所有世界掀起“白霜”。将所有正被虫潮侵蚀的世界化为绝对零度的永冻冰原。
他自己守不住的世界，也不打算给虫群。
很有邪神风范的做法，但结果却惨不忍睹。
因为分心于向各个世界投递白霜。
寒神用于拱卫神国安全的绝境长城，因为缺少领域力量的加持，在空间防护方面出现了疏漏——至少是对阿加莎这种十二级幽能单位来说极为明显的疏漏。
在她的主动调动下，海量的幽能灌入临近的空投虫巢、通天虫管、蛹虫通道的折跃器官内，以近乎爆血管的高压超载运转，凿穿了神国的隔绝性禁咒，趁机将数以千计空投囊，送入了神国之内……
…………
第273章 嚎兽
凛冬之爪部落。
巫祭洞窟内。
在禁咒维持的酒池中央，一座由巨型魔兽骸骨和无数人头混合蓝色寒冰搭建的巫祭台上。
部落的战母和大巫祭进行着交流。
大巫祭扯着嘶哑的嗓子开口：“寒风带来的新的喻令，要求部落上缴鬼婴。”
神国内的部落，需要定期上缴婴儿，作为转化异鬼的原料，也是每个部落重要“税收”。
凛冬之爪也乐于抛弃部落的婴孩。因为婴儿脆弱，会降低部落内女战士的战斗力，即使养大了，也经常在第一次参与战斗时死光。
只要在每年一次的“大角斗”中获胜，部落就能获得从下界“飞升”而来优秀战士补充，养孩子得不偿失。
不过这次，战母却流露出了不满。
“这已经是今年第五次了，周边连能劫掠崽子的部落都没有了，”战母的语调高涨，“难道让我逼迫战士们将宝贵精力浪费在**上吗？”
大巫祭一拄手中的长杖，上面挂着的碎骨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声响。一股幽蓝色的寒气从他周身散发，本就寒风刺骨的洞窟变得更加冰冷。一字一顿的说道：“不要，质疑寒神的任何决定！”
战母被震慑住，小声嘀咕一声：“我怎么知道不是你们这群混蛋假传神意。”
“安魂仪式什么时候进行？”战母随即转移话题，“我们和阿瓦罗萨部落战斗马上就要开始了，战士们如果不能看到先辈们化风，会不安的。”
寒神的信徒们相信，死去的战士会化寒风，和寒神一同在其他世界掀起寒潮——实际上就是将亡魂转化为霜寒幽灵。
但转化容易，和霜寒幽灵签订契约却需要寒神的分神配合，现在后者根本没有精力。只能滞留下来。
大巫祭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一点，而是说道：“阿瓦罗萨的巫祭也无法进行安魂。”
战母立刻露出了自信满满的笑容：“同等情况下，凛冬之爪的战士是最强大的。”
就在这时，大巫祭突然面色一变，双眼泛白，口中念念有词，显然是接收到了什么信息。
清醒后，立刻疾声道：“吹响号角！战母，虫灾即将蔓延到我们这里了。”
大巫祭说着，引导魔力流转，让洞窟前长出高嵩冰树，向整个部落进行示警。
“有外敌入侵？”战母反而露出惊喜之色，以战争博取神恩的部落，最喜欢的就是敌人。
“我们必须以最快速度消灭所有到来的虫潮异种。”大巫祭宣读了神谕，“一片虫甲，一滴虫血都不能留下！”
神国的大部分疆域终究是为神官，为活人准备的，无论禁咒罗列的再怎么密集，有人生存着，虫潮瘟疫就能蔓延开来。即便因为人手充足，手段繁多，遏制瘟疫并不困难，但也会牵扯寒神的精力。在这个档口就是致命的。
当战母冲出洞窟的时候，刚好看到，一颗陨石从天而坠，落在在部落数十公里外的荒原中。
战士们集结速度飞快，不多会儿，战母便骑在战猪上，带领精锐战士，冲出了部落：“向前骑行！不留活口！”
后方，巨大的战熊拖拽着战车，一名壮汉在上方奋力擂鼓。
“古老的神灵呼唤着我们，让寒风呼啸吹过山峦，敌人颤栗在我们凛冽眼神前……”粗犷的歌谣从众人口中吼出。竟是化作凛凛寒风，环绕在战士们的身周。他们踏足之地，顷刻间镀上了一层冰膜，变得光滑无比。
一行人停止漫步，在坚冰上飞速滑行，在异变的空气阻力下，速度快到几乎看不到人影。
他们吟唱的歌谣本质上是神言术——是的，虽然画风清奇。但这群赤裸身体，大刀巨斧的野蛮人，都是神官。
操控天象，在部落周边掀起寒风。
除了被神言术保护的战士们和有禁咒覆盖的部落内，万事万物都将被极寒笼罩。。
数分钟后，等战士们在内赶到陨石坠落处时，从空投囊内爬出的工蜂、菌毯都已经被封入坚冰之中。
“什么虫潮异种，不过如此。”有战士嘲弄道。
但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放松警惕。
在众多的坚冰之间，还有一个氤氲着红色、绿色光芒的虫茧，仿佛没受到影响一样，仍旧极富活力的鼓鼓跳动着。
噗嗤——
虫茧爆开，飞溅的浆液瞬间被冻成坚冰。
只见一头巨大的虫族单位，屹立在一片碎渣之中。
尖锐的虫腿、纤细的虫身、巨大的镰刀型前肢与筋肉发达的头冠，不难看出它有着莽兽的血统。
只不过，和正常的莽兽相比，它的外壳高度纤维化；头冠下的面庞，也多了几分俊美——那是属于木化精灵，也就是现在巢后的特征。
莽兽，本就是虫后和雷兽的强行组合，此时又加上了莫塔麾下生命虫群的核心精华。基因链不堪重负。
脱离虫茧后，它躯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畸变着，甲壳脱落、粘液渗出……仿佛不用动手，就要原地崩溃一样。
而就在战士们即将发起进攻的时候。
只见其头部肌肉猛缩，却并没有喷出酸液，或者归一体组织。那巨大的头冠边缘，张开无数的小洞，吸纳气体从头冠内部控到冲过，引起震动，掀起恐怖的音浪。
肉眼可见的声波激起雪花，巨大声响甚至在数十公里外依旧清晰可闻。
只凭借声音，还不至于对一群灵魂至少在9阶的战士们造成影响。
但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些战士们包括强大的战母在内，竟是一同仰首，同时发出嚎叫。
也不止他们，雪原上的巨魔、冰原熊、雪怪、长毛象……甚至是冰雪精灵，一并失神并开始仰首长啸。尖锐的嚎叫声就如同会传染一般，迅速扩散着。
嚎叫神交错回荡，嘈杂之际，但若是囫囵停之，却又能从混音中分辨出一个模糊的词汇在反复提及：“归一……”
这时，虫族单位的身体的崩坏开始加剧，肌肉溶解、甲壳脱落，几乎转瞬间化作了一团扭动的肉团，那扭曲的灵魂波动也再难掩饰。
而那些嚎叫者们，亦开始异变，筋肉皮肤失去形态，个体之间开始相互粘合……
以那头虫族单位为起点，属于虫群的链式反应开始在生态内疾速蔓延。
是的，这种单位，其实是通过加入巢后的基因，放大了归一体污染特性的“自爆”单位。
抱钳还给它们起了一个简单的名字：嚎兽。
…………
第274章 寒神投怀
但超乎常理的侵蚀能力，终究是依靠归一体灵魂扭曲现实的功效。除非抱钳亲临，或者丢进来一个空投虫巢量级的污染源，都无法完成对全世界的瞬间污染。需要一个滚雪球，积攒归一体灵魂体量的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