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听不听接下来的事情了？！”
于是伊莎和尤利娅都安静下来，但仍然气鼓鼓地彼此瞪视着。
夏侯炎叹了口气，道：
“……尤利娅猜得没错。当时我抓到那个行凶的女仆的时候，就注意到这姑娘的心理状态似乎有些异常，仿佛处于一种神志恍惚的状态。而奈米萨斯大师用‘格列奥斯鉴定之眼’检查过后，大师迅速得出结论，认为这个姑娘是在当时被不知什么人控制了神智，然后在几乎无意识的情况下，被操控着刺杀了迷雾岭男爵。”
不知为何，在场众人的眼神都隐晦地往维克多·劳瑞大师的方向瞟了瞟。
——没办法，“精神控制”这种高端法术效果，还真就是劳瑞大师修习的“精神系魔法”最为擅长。精神系魔法之所以臭名昭著、最终沦为堕落魔法派系，主要也是因为这帮瘪三魔法师经常用魔法控制着别人干一些人神共愤的腌臜事。
因此，领主大人一提到“精神控制”这码事，大家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某位不太高尚、不太纯粹、不太有道德、不太脱离了低级趣味、不太有益于人民的家族首席法师。
埃尔德里奇更是坏笑着直言不讳：
“想不到……啊，劳瑞大师你还有空，跑到‘奥拉夫之栖’去干这种，啊，副业……这合理吗……”
“不是老子干的！！！”劳瑞大师被众人的暧昧眼神气疯了，“我可以向至高圣神发誓……”
“至高圣神但凡有点儿用，也不会容忍您活到今天，早就一道雷把您劈死了。”夏侯炎真诚地安慰劳瑞大师道，“不过您先别急，我完全相信，控制女仆杀迷雾岭男爵这事儿确实不是您干的……因为，奈米萨斯大师当时的发现不止如此。”
“奈米萨斯大师还发现了什么？”伊莎好奇地问道。
让劳瑞大师郁闷的是，一提到“奈米萨斯大师”，众人的神情一下子显得无比敬重，跟丫们对待自己的三分轻蔑、三分鄙夷、三分厌恶再加上一分悲悯全然不同。劳瑞大师就想不明白了，大家起码也同为魔导师，风评的差别就有这么大吗？
——就因为奈米萨斯那老杂种搞了个“名侦探”的头衔？我呸！
夏侯炎不知道自家首席法师的腹诽，继续道：
“你们如果熟悉常见的魔法道具就会知道，奈米萨斯大师的‘格列奥斯鉴定之眼’之所以牛逼，就是因为它不仅能侦测出遭到元素力量影响的痕迹，甚至还能探测到元素力量的具体种类！发现那个倒霉女仆是被人精神控制以后，奈米萨斯大师最初和我一样，怀疑是有精神系或是幻术系的魔法师在暗中捣鬼……然而，经过‘格列奥斯鉴定之眼’的深入探查，奈米萨斯大师发现，控制了那位女仆精神的元素力量，甚至都不是魔法！”
“不是魔法？那是什么？”肖恩愣了愣，斜眼看了看尤利娅·米奈托斯卡，“难道是魔族司祭的奥术？”
“说出来你们都不会信……”夏侯炎苦笑道，“‘格列奥斯鉴定之眼’的检查结果显示，那位女仆的身体中，居然残留着萨满毒咒的力量！”
一众家族败类呆滞了半分钟，愣是没想明白老板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萨满’……‘毒咒’？”肖恩说出的也是所有人的疑惑，“可兽人萨满使用的不是战歌吗？‘毒咒’又是什么东西？”
只有见多识广的莫里哀大师突然想起了什么，恍然大悟地拍了拍手：
“啊！原来是‘毒咒’！怪不得！”
夏侯炎朝莫里哀大师赞许地笑了笑，然后对一头雾水的众人解释道：
“大家不知道毒咒这种冷僻的东西是正常的，因为我之前也不知道——当时还是奈米萨斯大师给我解释的。奈米萨斯大师说，我们一般认为，人类的魔法师驱使元素力量是靠魔咒，而兽人萨满驱使元素力量是靠战歌——大多数情况下，这都是正确的。然而，就好像人类魔法师中有依靠布置法阵来使用魔力的‘阵法师’异端一样，兽人中同样存在着不咏唱战歌，反而钻研巫蛊咒术的异端萨满流派——这些异端萨满使用的，正是所谓的‘毒咒’。
“阵法师虽然没落，但大家都还有所耳闻，但兽人萨满的‘毒咒’在这个时代就几乎没有什么人听说过了。奈米萨斯大师告诉我说，‘毒咒’这种萨满秘术之所以销声匿迹，是因为早在数百年前，它的理念就被鲜血议会判断为与战神信仰背道而驰，——在那帮信仰战神的联邦兽人看来，堂堂正正在战场上唱战歌才是彰显战神荣光的最好选择，而毒咒萨满们在背后对别人扎小人下诅咒的手段则既无耻又下流，不啻为对战神的亵渎。
“因此，从那个时候开启，正统的战歌萨满就一直在孜孜不倦地清除和‘净化’毒咒萨满。到了今天，全大陆上会使用毒咒的兽人萨满，估计一只手都能数出来，而且肯定全部藏在光荣联邦无法触及的深山老林里。”
众人纷纷点头：这段“禁绝毒咒”的历史很符合大家对联邦兽人的刻板印象。
而且，这也证明了，排斥和压制异端这种破事，绝对不是人类帝国独有的特色：大家都是乌鸦落在猪背上——谁也别嫌谁。
“所以，‘格列奥斯鉴定之眼’当时得出的结论，把我和奈米萨斯大师都吓了一大跳！”夏侯炎摇摇头，“用毒咒扰乱和控制人心，的确是远古时代那些毒咒萨满的特长；但我们都没想到，这起贵族刺杀案的背后，居然还有这些如凤毛麟角一般稀少的毒咒萨满的身影！”
“毒咒萨满……”考辛斯骑士长试探性问道，“这也就意味着，控制女仆刺杀迷雾岭男爵这件事，是光荣联邦那边的手笔？”
“不好说。”夏侯炎叹了口气，“虽然毒咒萨满是起源于光荣联邦没有错，但在兽人官方看来，毒咒萨满同样是他们欲除之而后快的邪恶异端——我很难相信，联邦方面会卸下信仰大防，拉下面子与被迫害了数百年的毒咒萨满合作。更何况，大费周章派萨满刺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帝国贵族，这不是光荣联邦的行事风格，也不怎么符合这帮联邦兽人的利益。”
“所以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考辛斯骑士长傻眼了。
“没人知道。”夏侯炎耸耸肩，“当时我和奈米萨斯大师几乎把整座‘奥拉夫之栖’都翻遍了，也没找出来施咒控制那小女仆的毒咒萨满——唯一的收获是，我们在城堡塔楼上发现了残留的一丝毒咒痕迹。奈米萨斯大师推测，当时毒咒萨满正是站在塔楼上，隔着几道墙远程操纵女仆刺杀了迷雾岭男爵，然后就逃之大吉了……”
没想到最后也没能抓住杀人凶手，众人又是一阵唏嘘。
“要硬说迷雾岭男爵这倒霉孩子死得有啥价值……大概就是促成了战争议会尽快落幕吧。”夏侯炎苦笑道，“刺杀案发生后，那帮傻逼贵族都胆战心惊的，生怕自己也惨遭不测，就连继续胡搅蛮缠的心思都没了……短短的三天时间，这帮逼居然就配合着昆汀他们敲定了攻城计划，然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若非如此，估计我还得在那边耗上十天半个月的。”
“那个被精神控制刺杀了男爵的女仆后来怎么样了？”尤利娅问。
“死了。”夏侯炎叹了口气，言简意赅，“我和奈米萨斯大师跟那帮傻逼贵族重申了无数次，那小姑娘完全是被人利用的杀人工具，是完全无辜的，但他们坚持要有一个人为男爵的死负责……虽然我和大师一直在想办法保护那可怜的小姑娘，但利亚姆侯爵还是趁着一天半夜三更，派士兵吊死了她。”
众人无语。
他们心知肚明，即便领主大人和奈米萨斯大师早已阐明了毒咒萨满精神控制女仆杀人的作案手法，但在帝国贵族们看来，那位小女仆仍然是亲手杀掉男爵的直接杀人犯和不祥之物：他们一定生怕将来某一天，这小女仆会再度被人控制，然后如法炮制一般将利剑捅进另一位贵族的胸膛……
所以，对于这帮帝国贵族来说，最好的“解决方案”就是吊死那个无辜的小女仆，最起码求个心理安慰——
——在帝国贵族的眼中，平民和仆役的命，从来都不算是命。
“总而言之，这战争议会开完，进攻荆棘城的计划也算是敲定了。”夏侯炎屈指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众人的感慨，“明年开春，帝国大军就会分多路向荆棘城的几座城门发起进攻，而我们霜枫岭负责在北方的奥勒良之门策应帝国主力部队——这一点你们也都知道了。大家一定要抓紧这个冬天的时间，好好备战：兽人镇守在城中的兵力数量虽然不如攻城的帝国联军，但对方有坚城利炮加持，真正的实力难以估量。明年春天，我们必然会迎来一场艰辛而残酷的生死战。”
一众霜枫岭马仔轰然答应。
“另外，北方暴雪法师团这边，一定要注意魔法防护和元素力量对策这方面的问题。”夏侯炎朝劳瑞大师、卡尔维诺·灵歌大师和莫里哀大师严肃地点了点头，“……有个意图不明的神秘毒咒萨满在暗处转悠这件事，大家千万要时刻记在心上——本领主可不希望将来哪一天，被自家女仆一剑抹了脖子。”
“您放一百个心！我以精神系初级魔导师的名誉向您保证，不会有任何一个女仆能威胁到您的生命安全！”维克多·劳瑞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脯，“您完全可以放放心心地和女仆小姐们谈工作、谈人生、谈理想！”
“我谈你妈了个币！”夏侯炎没好气地在自家首席法师屁股上轻轻踹了一脚，“你个老毕登有个屁的名誉！”
第512章 还乡须断肠
裂魂之地冬日的飘雪，细碎得如同记忆中那些无足轻重的生活碎片，一旦触及肌肤，就会迅速融解成一片片泪痕般的水渍。
阿莱克修斯是在帝国历九九七年一月四日的清晨醒过来的。
身体还能感受到马车的颠簸，但触目所及，已经是裂魂之地荒原那片无比熟悉的灰色天穹。
空中仍然在下雪。冰凉的雪晶不紧不慢地从那灰色的天空中飘摇而下，然后粘在阿莱克修斯的额头、脸颊，随即化为一点转瞬即逝的凉意。
“我们到哪了？”阿莱克修斯用手背擦了擦脸颊，颓然叫道。
“到裂魂之地了！我昨天半夜时候过的狮心河。”驾着马车的车夫隔着一层车厢壁板高声答道，声音由于木质车板的阻隔而闷闷的，“不出三个小时，咱们就能到凤凰台！”
阿莱克修斯挣扎着坐起身，任满头雪花簌簌而落。
这辆马车大抵是霜枫岭用来运输廉价物资的货车，并不是为运送乘客而设计，因此并车厢头顶并没有车篷。然而，从鲜血战线到裂魂之地的这漫漫长路上，阿莱克修斯反倒感觉，能够每天躺在敞篷车厢里，注视着头顶的星月夜空酣然入睡，于他而言是一种难得的享受。
这让他有种真实活着的感受——特别是在经历了荆棘城那炼狱般的生活以后。
阿莱克修斯身边，堆放着不少贴有霜枫岭封条的箱子，大多都是“瓦格纳”特别部队在鲜血战线获得的战利品，需要运回霜枫岭存放。
从天鹅堡出发前，阿伦·考辛斯曾经满怀歉意地对阿莱克修斯表示，由于运力紧张，不得不让他搭乘货车回家。阿莱克修斯对于霜枫岭骑士长的安排并无丝毫不满，只是没来由地觉得，“家”对于现在的自己来说，是个过于遥远的词汇。
或许是长时间的磨难已经严重损伤了他的记忆，阿莱克修斯甚至感觉，自己对魔域故乡的情感已经愈发淡漠，反而是往来于帝国和魔域之间行商的那些经历更为刻骨铭心。
他还记得怎样和伟大的艾略特·伊戈尔公爵大人数次相遇，从此改变了自己本来波澜不惊的命运；他还记得怎样和奥术尖塔防线的帝国守军交涉，通过抬出霜枫岭公爵的名号赢得了一个极低的通关税率；当然，他也记得，正当“业火”商会以霜枫岭官方代理商的身份运营得顺风顺水时，自己是怎样收到了有关尤利娅·米奈托斯卡的消息……
尤利娅·米奈托斯卡。时至今日，阿莱克修斯在咀嚼这个名字时，仍然能感到一种空洞的愤慨和苍冷的悲哀。
他已经不记得，当初在“皇家伯纳乌”俱乐部和尤利娅·米奈托斯卡面对面相对时，自己是怎么突然失去了意识；
他只知道，等自己重新醒来，已经是三四天以后，而他醒来的地方，已经不是那座噩梦一般的荆棘城，而是霜枫岭“瓦格纳”特别部队驻扎的天鹅堡医务室里，一张普通的病床上。
前来探望的阿伦·考辛斯骑士长，告诉病床上的阿莱克修斯，是霜枫岭的“基里安·安德罗波夫教授”救了他一命：这位他在展销会上偶遇的伟大学者，冒着巨大的风险将遭到暗算、陷入昏迷的阿莱克修斯运出了荆棘城，到了天鹅堡的安全地带。
当阿莱克修斯急切地想要向安德罗波夫教授道谢时，考辛斯骑士长则无奈地表示，这位赫尔墨斯学者在将阿莱克修斯托付给霜枫岭驻军后，就毫不停滞地离开了鲜血战线，以继续他云游四海的求知之旅。
阿莱克修斯满是内疚地意识到，自己实在是亏欠这位好心肠的学者先生太多了。
接着，当考辛斯骑士长继续询问阿莱克修斯有何打算时，他没有任何犹豫地给出了答案：
他一刻也不想继续留在鲜血战线这片伤心地，现在的阿莱克修斯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赶回裂魂之地、赶回霜枫岭——那里是他的“家”，是他的“业火”商会总部的所在地。
阿莱克修斯有太多记忆要抛在脑后，也有太多东西要重新夺回手中。
于是，阿莱克修斯便搭乘着霜枫岭的货车，踏上了这段南下还乡的漫漫旅程。、
从鲜血战线到裂魂之地的路程何其漫长，他们十二月从天鹅堡出发，几乎是日夜兼程，这才在次年的一月初，终于回到了魂牵梦萦的裂魂之地。
就快到凤凰台了啊……刚刚醒来的阿莱克修斯思考着车夫的话，轻轻哈出一口白气。他从车窗探出头，张望着前方的景象——
果不其然，霜枫岭那标志性的霜枫林地出现在视野的尽头：据说这片荒原领地的初创时代，伊戈尔家族的流民正是通过砍伐霜枫林地的树木，取得了宝贵的建材；
不过事到如今，凤凰台早已盖起了雄伟的城堡，霜枫林地再也无需向人类奉献自己的木料，摇身一变，赫然成为了66号公路旁边的“霜枫岭自然公园”，每天吸引着大量的外地游客和南境联合学院的自然学者。
66号公路……这个地名对于阿莱克修斯来说是多么熟悉，多么甜蜜啊。
此时此刻，他乘坐的货车正是在沿着这条南北贯通荒原的人造公路向南方疾驰，不偏不倚地奔向凤凰台——那不息搏动的荒原心脏。
即便是寒冷的破晓时分，阿莱克修斯仍然能看到，不时有伊戈尔开拓军的巡逻游骑兵从货车旁侧策马而过。在过去的年月里，正是这群可敬的卫士英勇地保护了66号公路的安全，将原本为祸荒原的强盗山贼扫荡一空。
或许是由于刚过新年，巡逻游骑兵们的心情看起来也很好，不止一位骑兵在经过货车时，和驾车的车夫高声互道早安。
裂魂之地荒原的人与事，平静祥和得仿佛并不属于这个混乱的世界。
“霜枫岭，我终于回来了……”阿莱克修斯感受着荒原的寒风，喃喃自语。
驾车的车夫似乎与阿莱克修斯共享着同一种思乡之情。随着货车接近凤凰台，车夫驭马的号子也愈来愈急，他们很快超过了路上那些慢悠悠拉运货物的驼队、在队长率领下整齐行进的晨练士兵、提着衣服去河边浣洗的霜枫岭村妇……
于是，凤凰台那气派的石砖大门，转瞬间就在眼前了。
货车在凤凰台城门侧边缓缓停了下来。
车夫胡子拉碴的脸，出现在车厢窗边：
“喂，我们到了。骑士长大人告诉我说，把你送到这里就行，你下车吧，我要把剩下的货运到铜雀台去。”
“嗯。”阿莱克修斯有些笨拙地点点头，“这一路感谢您……”
“谢什么，都是自己人！”车夫哈哈一乐，“不过你别说，运个魔族仔回领地，老子这也是头一回……”
阿莱克修斯挣扎着爬下货车，看着车夫一边招手，一边驾车消失在拐弯前往铜雀台的路上。
他转过身，步履蹒跚地朝着凤凰台城门走去。
凤凰台的一切都和他的记忆中大同小异：无论是城门两侧悬挂着的长条大幅“Dark-Souls”企划偶像海报，在城门旁搭起摊位比邻售卖的“薇尔芙券”和“伊戈尔家族福利彩票”，还是在城门口排起长长队伍、等待查验进城的外来旅客。
艾略特·伊戈尔公爵率军北上的这一年多里，主理荒原事务的约翰森·乔尔内务部长和卡特琳娜·伊戈尔大小姐显然不像领主大人那样好大喜功，因此并没有特别大刀阔斧地更改和增设凤凰台城门的形制。
目前的凤凰台城门，基本上是在凤凰台最初的绿坝木头大门原址上，用顿涅茨克矿场的优质石料搭砌起来的石制城门，切割整齐的石砖、稳定有致的结构、大气磅礴的设计，无一处不体现着冠绝大陆的顶尖建筑工艺。
城门正上方矗立着威严的箭楼，一排排黑洞洞的射击孔里隐藏着的，则是昂贵而高效的“克伦威尔歼灭者”弩炮和“要你命3000”弩炮。箭楼两侧，两座尖端闪烁着奥术辉光的魔法哨塔傲然耸峙，将城门前方的大片区域全部笼罩在攻击范围之内。
这种军事色彩极其浓郁的布置，无疑是霜枫岭之前在荒原上经历诸多恶战留下的遗产。虽然如今的裂魂之地，早已没有了需要霜枫岭警惕的敌人，但凤凰台仍然保留着这些武德充沛的军事设施，以备不测的同时，也能够震慑一切心怀不轨的来访者。
凤凰台城门分为两个入口：霜枫岭领民可以凭借身份证明从左侧入口快捷通行，而诸如商贾、访客、旅行者等外来户，则必须在右侧入口处排队等候，直到接受了霜枫岭军事统计局的详细审查、确认安全可靠后，才能获准踏上凤凰台的土地。
时值战争年代，即便是天高皇帝远的裂魂之地，也不得不加强自己的反间谍措施。
身为“业火”商会会长和霜枫岭贸易代理人的阿莱克修斯，原本就拥有霜枫岭的荣誉领民身份，是能够直接出示身份证明，走左侧入口快速进城的。
然而，阿莱克修斯的身份证明，早就和他的惨痛回忆一起，被丢弃在荆棘城某个不知名的阴暗角落了。
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走到右边，一板一眼地排在了接受审查队伍的末尾。
队伍中排在阿莱克修斯前面的，是一对儿抱着孩子的中年夫妇。夫妇俩衣衫褴褛，蓬头垢面，阿莱克修斯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这对夫妇原本是居住在帝国东境的农户，在战火蔓延到家乡之后，不得不带着孩子逃荒成为了难民。
和帝国境内的绝大多数难民一样，这对儿夫妇心目中的理想乡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位于遥远南方的裂魂之地，伟大艾略特·伊戈尔公爵治下的霜枫岭。
于是，他们带着孩子不远万里来到了凤凰台，希望能够在这片新兴的荒原领地中安置自己的新家。
在长长的进城队伍中，和这对夫妇类似的、渴望加入霜枫岭的难民肯定不在少数。但阿莱克修斯有些悲哀地意识到，今天的霜枫岭早已过了对投奔者来者不拒的野蛮生长阶段，这些逃难跑到裂魂之地的中原流民，若是没有一技之长，其实是很难拿到霜枫岭户口在此定居下来的。
此后事情的发展并没有超出阿莱克修斯的预料。
随着进城队伍缓缓向前移动，很快就轮到了这对夫妇接受审查。先是一位军事统计局的特工检查了他们携带的行李，然后又对着书册确认了这对夫妇并非什么逃犯和流寇；然后，便有一位内务部文书站了出来，面带遗憾地告诉他们，由于凤凰台已经人满为患、需要清理低端人口，所以霜枫岭内务部并不能允许他们进城定居。
不过，内务部文书也给出了一个替代方案：
虽然凤凰台、铜雀台两地的住房空间紧张，但霜枫岭最新建设的雨花台、钓鱼台两片区域仍然欢迎外来者落户！新抵达霜枫岭的难民可以先办理一个暂住证，暂时入住钓鱼台外的难民集中营，通过工作、教育和考核攒够落户积分后，即可正式拿到霜枫岭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