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或许还知道，在那场战争之后，我得到了一座城，那座黎明城现在依旧能给我带来大量的财富和权威，但是在这之外，安达拉国王还给予了我多处庄园。”
“我的计划，就是在那些地方，种植超凡作物，用来进行超凡之间的交易。”
比起普通人之间的交易，超凡之间的贸易才是真正的财富大鳄，魔法师们用黄金和秘银作为寻常交易单位，凡人们之间收获的财富是可持续，且大量汇聚的。
但是超凡之间，却是直接的。
“不只是王国那边，北风行省的一些地方，雷云郡，铁山郡，都有我所标记的土地，那些土地能够种植合适的超凡作物。”
“但是具体适合怎样的魔法材料，我并不清楚，我想你们会知道什么样的作物更加适合那些土地，这一次的交易就是，我想邀请你们商会背后的一些人，去帮我进行勘探，然后给我一份名单。”
“在这之后，我将会向你们收购这些作物的种子，并且向你们承诺，这些作物，有卖给你们的份额。”
六个人，都陷入了思考当中，虽然莱恩男爵所说的这些事情中，似乎对他们来说并没有什么困难，反而很有利，和莱恩男爵的关系又会再拉近一些。
但是事情不是这么简单的。
普通的商品，比如粮食，金属武器，工具，古董藏品之类的，圈子是很大的，北风行省的铁矿带来的庞大铁质武器之类的东西，并不会影响帝国其他地方同样的武器贩卖。
但是超凡的圈子，却显得很小，就像是山峰一样，普通人生活在底层如尘埃，一辈子都见不到这座山另一面的石头长什么模样。
超凡不同，最耀眼的就是魔法师们，寻常的魔法师都是到处跑的冒险家，他们需要去见证自己的修行是否正确，需要去摸索这个世界的真理，真理存在于世界的各个角落，甚至在异世界中。
而且，超凡的数量不多。
像是北风行省的战争，凡人的战场上，都是来自于北风行省的军队，但是超凡的境界中，却有着类似罗莎琳德阁下这样从帝国腹部，在整个帝国都闻名的强大传奇降临，他的活动范围不是一个小小的行省，甚至不只是帝国。
那为什么说这两件事互相联系呢？
原因在于，超凡的作物，最终会以比如魔法药剂这类产品流通在超凡当中，而超凡们，是很吃回头客的。
一个魔法师信任一个商会，在同等条件下，不可能去另一个商会购买同一份魔法药剂。
因为他无法肯定另一个商会的魔法药剂是不是自己所知道的模样，也不知道那魔法药剂存不存在魔法因子之间细微的变化，甚至于，出自于不同魔法师之手的魔法药剂，都是有着细微的区别的。
这一点点区别，就有可能导致他们多年的努力付诸流水。
因此谨慎和信任，就显得很重要。
莱恩男爵想要闯进超凡的圈子，让商会能够和超凡做交易，结局无非就是两种。
一个是失败，莱恩男爵得不到大量超凡的信任，因为不敢肯定他手底下所制造出来的超凡药剂之类的东西，选择排斥。
想要进行超凡作物的培养和可持续的制作以及贩卖，这都是需要庞大的财富去支持的，几百万金币丢进去，都只不过是初步规划而已。
一旦失败，莱恩男爵所损失的就是数百万甚至更多的金币。
而万一到时候，他将这件事归咎于他们这些商会给他提供的种子和作物选择上，那可就麻烦了。
这不是对莱恩的怀疑，而是对几百万金币的慎重，没有人可以面对几百万金币这个数字的时候依旧云淡风轻，帝都城之前给北风行省每年一百万金币的支持，都是当年持续了数月商讨的才得到的结果。
几百万金币的投资，最后失败……总得有人为此承受莱恩男爵的怒火吧？
他们还要在零渡城这个淘金之地向背后的大贵族彰显自己的能力呢，从而提升自己在商会内部，在大贵族领地内的地位。
所以说，这件事关系很大，关系他们这些商会驻北风行省负责人的未来，决定了他们能不能更进一步。
这很冒险。
这是失败的结局，还有第二个结局，也就是成功。
莱恩男爵成功了，成功的打进了超凡的市场，冻土领的魔法药剂就和这里的金属武器一样受人欢迎，从而让大量的超凡信任和选择。
然后就又回到了那个话题。
超凡的圈子并不大，北风行省的超凡和帝国南边千湖行省的超凡，都可能是朋友。
超凡的数量相对凡人来说又没有那么多。
而种植超凡作物，既然能够进行可持续，且大规模的种植，那就说明这种超凡作物，以及和超凡作物相关的魔法药剂这类超凡产品，并不是独家的。
换个意思来讲就是，并没有唯一性。
狂暴药剂，用于骑士爆发的魔法药剂，这是最常见却不是最低等的药剂，帝国大的商会，每一家都有这种药剂。
原材料出自不同的地方，出自于不同的魔法师。
每一家都有，而骑士们却选择自己信任的一家商会进行购买。
信任是有局限的，信任了这一家，还能信任不同的另一家吗？
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一旦莱恩男爵成功了，那么就会导致大量的超凡，去购买莱恩男爵手底下的那些超凡产品。
这和他们有关吗？当然。
因为他们将会因此失去一批忠实的客户，狂暴药剂原本有一百个骑士买他们的家的，现在只剩下五十个了，收入减少了一半。
而五十个超凡带来的收入和五十个平民是有天差地别的，平民用铜币做交易，超凡用的却是金币。
商会收入减少少的可是金币，最终，会呈现在大贵族的书桌上。
如果说，莱恩男爵失败了，那么就有人要承受莱恩的怒火。
但是莱恩男爵成功了，收入减少的那些位置，就要有人承受发现自己财富缺失的大贵族的怒火。
比如利刃蔷薇身后的那位女伯爵，比如帝国商会背后的皇室。
大贵族不会和他们这种负责人直接计较，但是大贵族的怒火，从来都不是表现在明面上的。
他们只需要皱一皱眉头，就会像是山顶上的一块石头挪动了自己的身体，将身下的一块碎石挪到了外围，跌落山巅，砸碎在地面。
过程中，可能会有树木被砸断，有灌木丛倒塌，有河流改向……
他们这些直接参与了莱恩成功或者失败的商会负责人，要么是那块碎石，要么是过程中的树木、灌丛。
只要参与了，就会有风险。
他们本就站在风险的悬崖边缘，但是这件事，依旧过于惊险刺激了。
稍有不慎，就是惨死，他们这些商会管事为什么精明？因为不精明的、不能给贵族带来财富反而让贵族的财富缩水的那些‘前管事’们，下场都很模糊，血肉模糊的模糊。
正是因为这样的精明，让这些人听到莱恩的话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回应，哪怕是伊丽娜这个和莱恩关系最好的利刃蔷薇商会新负责人。
普通人可能脑袋一热，相信莱恩男爵，就答应了，赚取眼前的报酬。
但是长远目光的商人，却看到了这其中的风险，看到了自己所需要面对的东西。
于是当即就有三个人选择了退却，零渡城带给他们的东西他们已经满足了，能够在背后的大贵族面前换取自己和家庭的未来。
但是再往前一步，可就是真从悬崖上走了出去。
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伊丽娜忍不住想要扑到莱恩的身上询问更多的东西，但是此刻却是满头大汗，因为来到了莱恩的城堡中，她脱下了外面斗篷，纤薄的衣裳此刻有些暴露内部的底蕴。
她紧张，一是明白自己若是拒绝，恐怕之前做出的所有努力都将白费，以后自己就需要和其他商会一样去竞争北风行省的商机。
可是同意的话，她不知道自己身上这两斤肉够不够的，大概率不够，因为她背后的大贵族是一个女人，不会因为她这两斤肉迟疑屠刀的落下。
“我…我…”
伊丽娜迟疑了许久，忽然看到外面艾薇儿走过的身影，这位男爵夫人似乎有事来到男爵的书房，总不可能是为了刺激。
伊丽娜忽然反应过来，刚要拒绝的话脱口而出变成了答应。
“利刃蔷薇商会会答应与您的交易，遵循您的意愿，莱恩大人。”
说完这话之后，伊丽娜整个人都有些软，想要倒在莱恩的面前，好在最后还是站的坚挺。
另一边，提灯商会的弗兰克惊讶看了一眼这女人，他的眼神坚定，看不到伊丽娜此刻的风骚一样。
他是不怕的，他本身就是贵族家族的一员，而且相对其他商会特殊一些。
“提灯商会也答应您的交易，不过最后的名单上，会剔除掉提灯商会所独有的一些资源，当然，如果您愿意那些种植园内所有的资源交易给提灯商会的话，是可以考虑的。”
莱恩看向最后一人，后者紧咬牙关，还是打算在这里面赌一把。
他孑身一人。
“那好，你们三个可以回去准备几座村镇的事情了。”
莱恩对着拒绝的三人说道，所有人才震惊的看着他，他们竟然要面临刚才第一批离开的人同样的局面。
第一场交易，第二场交易，现在是第三场交易，但是有资格听莱恩说出交易具体的，却只剩下了三个人。
“莱恩大人，难怪迈尔斯子爵都说您是操控人心的魔鬼呢。”
“我这一颗心，都被你吓得快要跳出来了。”
“我帮你按下去？”
回答她的是走进来的艾薇儿，伊丽娜脸色发白，怎么又忘记了，低下头不敢说什么。
莱恩笑着将艾薇儿拉到自己身边坐下，对着三个商会的负责人说道：
“这一次要说的，也是同一件事。”
“塞拉王国境内，我说不动太多人，毕竟他们的国王可是强大的‘风皇帝’阁下。”
“但是安达拉王国这边，在当初的战争结束后，就已经确定了，会有一些贵族，帮助我进行超凡作物的培育。”
“所以我刚才说的，并不是几块地，而是大半个安达拉王国。”
莱恩话音落下，三人都瞪大了眼睛，呼吸急促了起来。
如果说，刚才的交易中，存在着巨大的风险，那么现在，巨大的收益提前摆在了他们面前。
不管最后莱恩男爵进军超凡领域是成功还是失败，以及最后带来的后果，至少现在，他们都为自己的商会，获得了一整个王国的市场。
这可是一个王国，不管安达拉王国什么情况，那都是诺里斯大路上一帝国九王国之一，天大的财富就这么白花花的砸了下来。
“战争带给了安达拉王国巨大的破坏，那里的贵族也需要恢复自己的领地和财富，以及用更多的手段来增强自己的实力，对抗北境的兽人。”
“他们答应过我，但是这件事中我无法派遣适合的人手前往勘探。”
“你们可以和他们做交易，但是交易的量不能够超过五成。”
“因为有至少一半，是属于北境商会的。”
政策决定市场经济，而作为贵族的莱恩，就是这片土地上的政策。
挥了挥手，让三人离开，莱恩看向艾薇儿。
“你怎么来了？”
艾薇儿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的父亲写信过来，说帝都城内梅耶斯大公的长子向皇帝提议，要在北风行省大面积开采铁矿，用来重建帝国之前在千湖行省海湾在西海损失的舰队。”
“皇帝同意了。”
莱恩看向门口，管家比尔德也站在那里没有进来，这封信写给艾薇儿，但是同样的，也会给到冻土领。
“这有什么的，皇帝要北风行省的铁矿，也要给钱……”
莱恩话说到一半，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眼神微眯，有些惊讶却又不确定的说道：
“选帝者？”
“是的，皇帝让选帝者之一的沃尔沃殿下负责重建西海的舰队，这是对选帝者的第一场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