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裹挟全身的刹那，黑暗如天鹅绒包裹住所有感官。
——
「停滞观测塔」
当视野重新清晰时，奈米西斯漂浮在星海般的虚空之中。数以万计的灰白齿轮悬浮成环，每个齿槽都流淌着暗紫星尘，机械结构的冰冷精密与星云的诡谲绚丽在此完美交融。它们环绕的中心，一座由菱形晶格堆砌而成的通天塔正在脉动，塔身每块镜面都在折射不同时空的残影。
高塔就像被无数齿轮铸造而成，同时镶嵌着大量会反射的透明玻璃材质。
奈米西斯的身体漂浮在虚空之中，没有感受到一丝重力。
“这是.一个单独的口袋空间？真是天才的设计。”奈米西斯赞叹地看着周围：“在半位面之中，隐藏着另一个更小的口袋空间，若是没有对应的咒语解锁，恐怕闯入者一辈子都发现不了控制半位面的枢纽位置在哪。”
“就是这里吗？”
当他飘向中央的机械高塔时，某种冰冷的注视感爬上脊椎。塔身镶嵌的镜面并非玻璃，而是被压制成平面的虚晶棱镜，每块镜面都映照出他不同时间线的末路：有时是被机械触须贯穿颅骨，有时则化作量子尘埃飘散。
“滋滋.欢迎——嗞——观测塔！“光球从塔尖管道弹射而出，表面跳动着老式显像管般的扫描线，“访客协议载入中种族：卷册龙（变异体），污染指数：17.3%，建议执行第——嗞——消毒程序？“
奈米西斯的指尖悄然凝结出龙语解离术符文：“我更倾向友好访问，塔灵。“
光球突然发出欢快的电子音：“玩笑！只是个小玩笑！我是海鸥一号，为您提供99.73%真诚的服务！“它殷勤地绕着卷册龙旋转，沿途洒下闪着金属光泽的彩带，“请务必忽略那些可爱的小棱镜，上任主人总爱把失败实验品丢进去～“
当塔灵提到“失败实验品“时，最近的一面虚晶棱镜突然浮现出巫妖的脸——那张布满锈蚀铆钉的面孔正在无声尖叫，眼眶里转动的不是灵魂之火，而是微型齿轮组。
奈米西斯看着某些墙角延伸出锈蚀的金属管线以及满是金属大门的法师塔内部空间，有一种身处科技世界的感觉。
这股感觉太违和了。
奈米西斯见塔灵的态度不错，便直接提出了要求：“这座半位面的枢纽在哪里，你能带我去吗？”
光球在空中发出活泼的笑声，似乎很乐于见到奈米西斯的这个提问：“当然，不过在这之前，你必须通过一个考验。”
奈米西斯皱了皱眉头问道：“什么考验？”
光球神秘兮兮道：“学会一个名为【量子坍缩之瞳】传奇法术的基础理论。”
奈米西斯瞪大了眼睛，他不过是一个七环法师，这个光球竟然让他学习传奇法术的基础理论？！
虽然不是让他直接学会如何释放传奇法术，但即便如此，也非常困难了。
“检测到多巴胺分泌激增，您似乎很兴奋？”光球突然贴到他鼻尖前，虹膜扫描般的红光扫过幽紫色瞳孔，“警告：学习该理论导致认知崩溃的概率为63.5%，需要签署免责协议吗？“
“不用吗，那最好了。”
光球随后不等他说话，身体表面突然射出一道光芒，命中了法师塔一楼大厅中央的一面墙壁。
墙壁发出“轰隆隆”的声音，出现了一道暗门，光球急切地为奈米西斯一路引导。
“在这间秘密的储藏室之间，封存着我曾经的主人——半神巫妖亚瑟列克最中意的作品，也是最难的传奇法术之一，关于它的知识都封存着这间储藏室之中，学习这个法术的基础理论，并通过我的提问，你就可以获得前往枢纽的资格了。”
奈米西斯推开聒噪的塔灵，大步走向墙壁裂开的暗室。
密室内除了中央的石台空无一物，一本透明水晶做封面的厚书静静躺在石台上方。
他将手虚按在《维克那诗选》的书脊上。他能感觉到诗选正在发烫，某些诗句在暗室的微光下下重组成了警告：“当机械啃食星辰，观测者亦成猎物。“
密室中央的石台布满阴极射线管般的纹路，水晶封面的典籍悬浮在电磁场中。当奈米西斯触碰《维克那诗选》的瞬间，书封突然睁开三颗机械义眼，瞳孔深处旋转着斐波那契数列。
「我编写时，源代码中检测到47%的未知机械语言…那不是维克那的力量。」
开篇的警告文字在视网膜上灼烧出残影。奈米西斯突然剧烈咳嗽，咳出的血珠悬浮在空中，每一滴都映出不同的未来图景，画面无不疯狂而又荒诞。
“开始计时～“塔灵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电流杂音，“若在认知过载前未完成基础理论嗞.您的脑浆会变成漂亮的概率云哦～“
第275章 量子纠缠
奈米西斯不知自己沉浸在书中的世界有多久了。当他的竖瞳倒映出《维克那诗选》扉页的烫金文字时，时空的经纬突然化作银丝缠绕龙角。数以万计的位面枝桠在他意识中延展，每道分叉都流淌着星尘凝成的年轮——那是二十五重位面在量子海洋中泛起的涟漪。
他仿佛行走在时空中的旅者，无数条道路如同树干的分支一般摆在他的面前。每一条枝干都通往多元宇宙的每一个节点，二十五个无限大的位面尽数展现在他的眼前，亿亿万无边众生仿若一个个枝干上的纹理触手可及。
前世的奈米西斯是一个毕业自常青藤大学的哲学系文科生，他曾经因为好奇听过一段时间的物理讲座。
【量子纠缠】这个概念，是他记忆最深刻的一个词语。
据说在量子力学里，当几个粒子在彼此相互作用后，由于各个粒子所拥有的特性已综合成为整体性质，无法单独描述各个粒子的性质，只能描述整体系统的性质，这种现象被称为【量子纠缠】。
眼前的一切让奈米西斯想起了这个词语。
那些枝干上的纹理，就仿佛与多元宇宙无数众生灵魂互相纠缠的信标。直觉告诉他，只要轻轻拨弄其中一条纹理，多元宇宙中与其相对应的一位生命就会坠落。
多么伟大的法术，施法者如同端坐于云端的神明，轻轻拨弄纠缠众生的弦理、吟唱诗歌一般的咒语，就能掌控世界万物的性命。
“量子坍缩之瞳吗”奈米西斯喟叹道。
他尝试着拨动那无限枝干上的纹理，但那千篇一律的纹理却让他无法确认自己即将湮灭的生命来自哪里。
直觉再次告诉他，必须是与施法者的命运有所牵连，亦或者拥有锚定受术者之物，才会给予施法者反馈。
于是奈米西斯闭上眼睛，用直觉去感受，果然在一片黑暗之中，反而亮起了一道道微光。
“铁锈、柯莉特、洛斯里恩、赛法尔、轰隆帝罗那欧、夏奈.”
那一个个微光亮起，展现着奈米西斯熟知的每一个人。
但不仅如此，微光还展现了奈米西斯曾经接触、却并没有注意的人。
“塞隆、伊索尔、杰瑞克斯.”
这些名字对奈米西斯来说无比陌生，但法术为他反馈了这些名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
也许是一位擦肩而过的码头工人，也许是酒馆中喝醉了酒的半兽人，也许是他在马兹特克的领地中的某一位领民。
任何他曾接触过的人，此刻在他面前一览无遗。
“咦？”奈米西斯有些惊讶地发现，在众多微光之中，有一个黑红色的光点在微微起伏。
那光点明明黯淡无比，但奈米西斯却能感觉到在那无边的黑暗之中，有一个本质崇高神圣的存在与其相连着。
奈米西斯刚刚升起抹去那抹光点的想法，一股极度危险的感觉包裹住了他，仿佛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就会碰到无法抵御的危险。
这不由让他极为震惊，如今他的实力在传奇之下无敌，即便面对传奇也有自保之力，能够让他生不起一丝对抗的本能的存在.
能是什么？
奈米西斯心中升起惊涛骇浪，他知道这意味着那光点的本质是一位准神，甚至更高等的神明。
在多元宇宙之中，神明的数量并不在少数，即便他曾经与一位神明的化身擦肩而过也并不奇怪。
但令他震惊的是，这枚光点的位置，竟然是他的拟像分身去过的地球世界！
一个魔网沉寂的末法世界，竟然存在准神乃至更高级别的存在？
这简直不可思议。
神明高贵，没有特殊原因，绝不会在没有魔网的世界显圣，更不会踏足一个魔力贫瘠的荒凉世界。费伦大陆为什么神明林立？自然是因为它所在的国度天宇晶壁系拥有健全的魔网，自然魔力充足。
但地球可不是。
奈米西斯心里将地球的危险等级提升了几个档次，随后便再也没有动那枚黑红色光点的想法。
当他指尖触碰到某个刻着铁锈阴影交错的纹路的枝桠时，幽蓝辉光突然在视网膜上炸裂。十七道因果线同时震颤，神殿外那些潜伏的阴影杀手尚未察觉，他们的存在概率已被坍缩成零。
当奈米西斯回过神来时，他手中的《维克那诗选》已经化为了一捧尘土。与之对应的，是半位面之中、神殿之外的那些阴影联盟的杀手们，在无知无觉间如灰烬般消失了。
他们的存在，被【量子坍缩之瞳】的力量湮灭了。
“哔——！“高频警报声刺破寂静，海鸥一号的机械核心从地板裂隙升起，全息投影在奈米西斯周围展开密密麻麻的公式：“认知重构完成度98.7%！现在进行最终校验：请用观测者语言阐述量子咒文的三重悖论！“
“唔，看来你已经学会了【量子坍缩之瞳】的理论，并成功触发了《维克那的诗选》的力量释放了这个传奇法术！”
塔灵海鸥一号激动地在他身边飞舞，浑身的白光不时变成闪烁的红色。
“不愧是擅长法术的卷册龙一族，仅仅七环法师的级别，竟然只花费了五十二年就学会了【量子坍缩之瞳】！”
奈米西斯瞳孔一缩，有些震惊道：“等等，你说我在这里呆了五十二年？！”
海鸥一号的声音带着疑惑：“对啊，怎么了？你不会以为学习传奇法术是什么很容易的事情吧？”
随后它又继续道：“不用担心，「停滞观测塔」中的时间相对于主物质位面是无限接近于静止的，你在这里呆了52年，对于外界来说不过是1秒钟的时间而已。”
“好了，不要关注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了。”海鸥一号的声音带着激动：“现在，来接受我的测试吧，只要你通过了，你将会成为这里的主人！”
奈米西斯淡淡点了点头，虽然很困难，但他的确已经明白了【量子坍缩之瞳】的理论知识，这个塔灵的问题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问题。
塔灵的光球表面浮现三组旋转的克莱因瓶：“请回答以下三个问题。”
“1.观测塌缩与灵魂锚定的拓扑映射。
2.量子永生与信仰之力的协变方程。
3.维克那源代码中47%的机械神性残留。”
奈米西斯的龙爪抚过虚空中悬浮的星图，前世哲学课堂上教授挥舞粉笔的模样突然清晰如昨日：“所谓观测，本质是认知对概率云的暴力收束——“他的指尖点亮费伦大陆的投影，“当八百万吨重的神话概念「死亡」被压缩成概率波“
随着论述深入，法师塔的金属管道开始渗出液态星光。当提到维克那源代码时，奈米西斯沉默了。
他连维克那是谁都不知道，更别提那47％的源代码了。
第276章 突破16级
很显然，关于第三个问题：维克那源代码中47%的机械神性残留，你是无法回答了。塔灵海鸥一号的声音再次从机械变得正常，语气有些遗憾道。
这种机械化的转变让奈米西斯感到一阵寒意。这座停滞不前的观测塔，它的主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连维克那是谁都不知情，更遑论那个神秘的源代码问题？
就在这时，海鸥一号似乎察觉到了奈米西斯的情绪波动。它轻声说道：“我的主人是位名为【维克那】的神明的使徒，“语气中带着一丝怀念。
“如果你问我“海鸥一号的声音带上了淡淡的遗憾，“我也对这位存在并不了解。“
“我的主人——亚瑟列克，曾经是一位统治过一个时代的强者，在偶然的机会下，来到了你们的世界，也就是这座名为【费伦】的大陆。“海鸥一号的声音变得沉重起来。
“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维克那的声音了.“海鸥一号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忆什么：“主人跨越了一个又一个晶壁系，甚至前往了其他位面，却绝望地发现，他所信仰的神明，在多元宇宙之中已经消失了无踪。“
“直到三百年前.“海鸥一号的声音低沉下来，仿佛带着某种怀念或遗憾，“维克那突然降下了神迹，赐予了主人一本书——也就是你所看到的《维克那的诗选》，然后再次无影无踪。“
“主人将我抛弃了，他说哪怕花费一千年、甚至一万年，他一定会找到维克那。“海鸥一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淡淡的哀伤。
“离开之前，他说要掌控这座半位面的人，必须学会这个法术，并答对三个问题。“海鸥一号的声音再次变得沉重起来。
就在这时，奈米西斯皱起了眉头：“那你的主人知道第三个问题的答案吗？“
海鸥一号听后，果断地说道：“不知道。“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在了奈米西斯的头上。他感觉这个塔灵分明是在耍他，而不是诚恳地提供答案。
解离术的光辉再次出现在他的指尖，海鸥一号吓得连忙大喊道：“等下！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你能掌控这里！“
奈米西斯停下了动作，脸色阴晴不定：“说。“
海鸥一号急忙说道：“只要你向伟大的冥河或者魔网起誓，发誓在三千年内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就可以做主越过第三个问题认你为主。“
奈米西斯思考了一会儿，这个办法听起来不错。三千年时间，那时候他大概早已成为太古龙，甚至接近准神的境界了。实在不行，他还可以亲自前往维克那所在的神国，亲自询问答案。
听罢，他点了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奈米西斯向虚空中的冥河发下了誓言，冥河誓约在这片停滞的空间内带起了一阵微风，古朴的灰暗光芒照射在布满了虚空棱镜的「时间观测塔」的塔身上，冥冥之中的直觉告诉奈米西斯，他已经在多元宇宙最古老的存在面前缔结了不可打破的誓言。
海鸥一号松了口气，它慢慢飞到了奈米西斯的面前，熄灭了身上的光芒，一颗散发着冰冷金属色彩的球体出现在他的面前。
「时间观测塔」周围那无数灰白齿轮构成的机械圆环和紫色星云猛然旋转起来，无数极其复杂的预言符文在空间中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