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响过后,冰块破碎,坚石也被削得只剩下薄薄一层。
萨莎反应极快,手腕一拧,便秀出一柄冰枪,向前直刺。
坚石顿时被冰枪穿了个窟窿,而崩碎的石块却突然加快速度,暴雨般袭向萨莎。
如果萨莎心无挂碍,此时最佳的应对便是上纵躲开。
可是,她身后还站着个胖子呢……
“挡住!”这女人喊了一声,就不管不顾地挺枪继续向坚石之后的萨图刺去。
“哦?这是和我说呢?!”正坐在地上忙着画符的妙春一惊,却见漫天石雨已经到了头顶。
“起!”腿精赶忙喝道。
一名金甲武士应声出现,大斧旋风般舞开,虽然解了石雨之围,本身却也被砸得破败不堪,噗的一声化为青烟,便消散不见了。
可谓是来得快,去得更快!
“艾玛!这个不中用,换个大个的!听老师说,你不是有个耳朵里长蛇的手下吗?赶快!”胖子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建议道。
“你闭嘴!”腿精怒道。
她刚被意外打断了召唤法阵,整出个不堪一击的傀儡,虽然救了一时之急,但还得从新画符念咒,心里实在是郁闷得不行。
“哼!还说不得了!小样吧!”胖子此刻有求于人,只好低眉顺眼,在心中暗自嘀咕。
他趁着萨莎与萨图已经打成一团的空隙,举目向战场望去,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气。
血腥,惨烈!
此时此刻,只能用这两个词来形容胖子的感受。
血腥,来自于激斗双方脚下的土地。
七百多名碎成肉泥的突击队员的鲜血,已经从里向外,洇湿了地面。
可是,不论哪一方,好像都在刻意地回避着这个现实,他们任由脚下发出吧唧吧唧的异响,却把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如何让更多的鲜血洒向这片土地。
哪怕,这鲜血,是自己的……
至于惨烈,那是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拼命。
邓普拉、艾敏、丘顿,加上二雷兄弟,五个人正在合力与托克斯相抗。
浓郁的血腥味,冲淡了邓普拉心中的悲愤。
他知道麦公子的第一步计划成功了。
那么,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稳住心神,让麦肯人付出更多的代价!
“父帅啊!你英魂慢行,保佑儿子多支撑片刻,为你报仇!”邓普拉在心中默默祝祷着。
他重伤未愈,此时出手,全凭着骨子里的刚强与倔强。
可是,对手毕竟是高阶中级以上的注师。
这种境界上的差距,只靠顽强,是绝对难以弥补的。
那么,就只能拼命。
邓普拉的第三柄能量长枪,再次被托克斯的风刃斩断。
他狂吼一声,反手抽出了父亲相赠的短剑,同时,一口鲜血也喷了上去。
白芒闪动的剑身,在鲜血中焕发出妖异的色彩,像幽灵般往正在闪转腾挪的对手袭去。
“注力不够了是吗?连长枪都凝结不出来,还想用这个破烂玩意苟延残喘?!”面目狰狞的托克斯尖刻地说着,双手一旋,便带起两缕劲风将丘顿与艾敏同时发起的落石术包裹起来。
他紧接着又是一个转身,手掌摊开,正好把两堆石块砸到二雷攻来的惊雷诀上。
噼噼啪啪的连续空爆声中,四个人的联手攻击在转瞬间,便被尽数化解。
“你的时辰到了!风灵指!”托克斯阴笑着,一指点出,正中短剑。
“哈哈哈!嗯?”这家伙看着眼前一触即溃的短剑,刚笑出声,就发现一缕剑芒又自碎痕中出现,眨眼间就到了身前。
“原来还是子母剑!哼!”托克斯恼怒地冷喝着,青光一闪,只得摆出屏障。
对于以速度见长的风系注师而言,被迫放出防护,实在是件很丢脸的事情。
托克斯年纪轻轻,就有当下的成就,便一向自负,目中无人。
今天所遭遇的意外,可以说是他三十几年人生中最为耻辱,耻辱到类似于搞笑的噩梦。
一千多号人马啊!
师父眼中宝贝得什么似的精英力量,竟然连个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落得个死伤殆尽的下场。
想起在土层之下,那种突然向双肋袭来的压力,那种突然再也吸不进一丝空气的恐惧,他到现在还不寒而栗。
当然,可以把今天的惨败,归罪于钩沉那个传递了错误消息的妖女。但是,作为领队,作为神志健全的当事者,以师父的严苛,他们恐怕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托克斯此时想的,就是尽快拿下邓普拉,以将功折罪。
这也是他主动向萨图揽下这个差事时的小心思。
可没想到,对方五个人,居然纠缠个没完,甚至逼出了自己的防护。
这边每耽误一刻,突击队的成员便可能多死几个,这样的罪责,谁敢承担?
托克斯想到这里,心中已经动了杀机。
青色的屏障一闪即逝,在子剑崩碎的光影中,托克斯的风灵指后势不变,继续向邓普拉眉心点去。
胖子:你做初一,我赶十五,别怪麦爷心黑手狠哈!
第240章 觉醒(上)
自战斗开始,浑浑噩噩的霍姆勒斯便在落雁为首的侍从护卫下,被强行拖拽开了战场。
副帅大人此时,心如油烹!
他与哈桑之间的龌龊,源自于私欲野心的膨胀。两个人离心离德,渐行渐远,最终甚至闹到了兵戎相见的地步。
可是,他们毕竟曾是一起并肩战斗了几十年的战友,毕竟曾是有着过命交情的兄弟啊!
眼睁睁看着大哥惨死,而下手的又是对自己一向忠诚的部属,这种刺激,不论副帅大人的城府有多深,此刻也已经在巨大的震撼中茫然若失且束手无措了。
他周身的注力波动极不稳定,几次都要向威尔逊一伙人冲去,却始终被侍从们拼死阻断。
霍姆勒斯还从来没有如此仇恨过一个人。
他当然知道是什么东西要了哈桑的命。
除去高阶毒系注师威尔逊给的那瓶药剂,还能是什么呢?
“此物见血封喉,一旦入体,则马上发作。如果是停留在皮肤表层,那就要等药物自己慢慢溶蚀出伤口才行,但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天。”这就是威尔逊的原话。
一定是法鲁克趁人不备,偷拿了药剂,然后在那日参与商讨对策之时,借着扶了哈桑一把的机会下的毒。
他为何要这样做?
想起手下爱将在火光中投来的眼神,霍姆勒斯的心再次抽到了一起。
那眼神中没有一丝对生的渴望,有的只是极度的失望,怨怼与疯狂。
“副帅大人!你我缘分早绝!来世再会吧!”
“哼!什么摄政王!呸!还不是和副帅一样,都是瞎了眼的走狗!威尔逊大人,这下你满意了吧?!这药,当真够劲儿!”
这是法鲁克最后留下的两句话。
他是要用哈桑加上他自己的命,揭示麦肯人的阴谋吗?
这个一向行事磊落,恩怨分明的汉子,是在用死谏的方式,告诉所有阴谋家,并非所有人都只看重自身的利益与得失,匹夫一怒,也能血溅五步!
霍姆勒斯想到这里,悔怒交集,突然震开侍从,手中黑芒涌现,便朝自己前胸一掌拍下。
“砰!”这一掌,毫无花俏地打在扑上前来的落雁肩头。
“你?!哎呀!你这是干什么?!”霍姆勒斯抱住落雁,惨呼道。
“大人,您忘了麦公子的交代么?您一死了之,倒是踏实了,可威尔逊也会彻底放下所有幻想参战,那样一来,摄政王一方就更危险了!”落雁脸色煞白,话说得却十分冷静。
副帅大人没想到又被这只小雁救了一次,心中又疼,又悔,又愤怒。
“那你们放开我!今天我定要和威尔逊那混蛋做个了断!我对不起苏丽尔、对不起女王,更对不起大哥,如果现在什么都不做,我还是人吗?”霍姆勒斯老泪纵横,哽咽着怒吼道。
“嘿哟!您连死都不怕,还怕再等等吗?您忘了大帅的托付了?摄政王还需要您的支持啊!报仇有的是时间,却决不能在今天!”落雁强忍着疼痛,龇牙咧嘴地嚷道。
“哎……!”霍姆勒斯发出一声无奈的长叹,向手下吩咐道:“不要管我了,我想明白了,不会再做蠢事。你们注意摄政王,实在不行就出手,他若有了差池,今天便是死局!”
其实,关注到邓普拉几人处境不妙的还有西莱尔。
她此时也正急得不行。
“珠珠!你要听话!现在这里已经是战场!你还坐在这里干什么?我……”西莱尔开着防护,一边向怎么也不肯离开座位的珠珠喊道。
“妈妈!这地上的红,是血吗?”小姑娘突然问道。
西西闻言,心中叫糟,想了想,只得实话实说道:“应该是的!你是因为害怕踩到上面,才不愿起身的吗?那妈妈抱着你!”
“这些血,是不是地底下那些人的?”珠珠语气悠悠,轻声问道。
“该死的胖子,一定是把孩子吓着了!”西莱尔在心中埋怨道。
她之所以同意让珠珠参与会谈,除去小姑娘能代表察罕,成为胖子的一个重要依仗之外,也是想让孩子多涨些见识。
珠珠一出生,家族就遭遇灭顶之灾,这就意味着小姑娘的一生必然少不了坎坷。
既然顶着“察罕”这个名字,那就要承担起相应的责任。
西莱尔如此,珠珠也是如此。
可西西万没想到,现场会搞得如此血腥。
又加上哈桑与法鲁克就在小姑娘最近的地方被烧死,这种刺激,别说个五岁的小孩,就是成人也承受不了吧!?
西西现在说每句话,还都得暗自压下那种要呕吐的感觉呢!
“妈妈真的不知道,咱们不要想这个问题了好吗?我得赶快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再来帮橘叔叔和摄政王的忙,再迟就要来不及了!”西莱尔急切地说道。
“我知道,一定就是那些人的!其实,我并不害怕,我很开心!”珠珠脸上突然绽开一丝笑意,接着说道:“橘叔叔说,灭咱们家族的人,来自麦肯的可能性最大。而且,那些人出手,却能不被爷爷他们提前察觉,一定是有特殊的手段,就和地下这些人一样。我相信橘叔叔的判断!”
小姑娘这番话语出惊人,但其实还有隐瞒。
她严守与胖子的约定,没有把触发火雷珠的机关就在自己手上这件事说出来。
饶是如此,西莱尔也已经吓得不轻。
她突然感觉面前的女儿竟然是这样陌生,这番话是个小孩子能说出来的吗?这种心志,又是一个小孩子该有的吗?
西莱尔还没从震惊中缓醒过来,珠珠却已一下子跳在地上又冲出几步,“摄政王,救我走!”小姑娘大声喊道。
这也是一句暗语,意思是让邓普拉带着珠珠向大帐的方向撤退。
珠珠这一移动,不觉间已经离开了西莱尔设置的防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