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毕竟是某个存在可能耗费了上万年弄出来的东西，要是两三下就排除干净了，那我就不得不怀疑过去万年的时光，那个人是在摸鱼了。”这些事情显然都在莫赫的预料之中，“你不用着急，等我破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个家伙就一定会钻出来，好就好在，我如今不是全盛姿态，他未必不敢和我打一架。应该是能够钓出来的。”
众人能够看到，在莫赫的手掌心当中，有什么虚幻的东西正在汇聚。
“所谓的权柄，或者说象征，其实不是什么特别让人搞不懂的东西。像是我们这样的存在，身处于世界上，就自然会拥有类似的事物——多罗先生您能够学会吗？”
“让我学会了真的好吗？”
莫赫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这是无妨的，毕竟这本来也需要漫长的时间去钻研，不管是魔法啊，炼金术啊……想要成为象征，是需要时间去打磨的，您能够拥有的象征也最多就是剑术的象征。不过那对于您来讲好像没有什么意义，您和我不是一个路子。”
她大大方方展示着自己凝聚象征的方式，随后看向了艾尔芙和罗兰：“你们两个最好考虑一下，是谁来承担这一份亡灵的象征？我不得不说的事情是——一旦承担了这个象征，就没有办法轻而易举的从这个世界离开了，短暂的离开还好，如果长久的离开，会出现一些问题。”
“而且，就单纯的从亡者世界来说，这个象征可以说是临时的，毕竟，我和你们说过，在女神创造了人类之后，实际上是钦定了人类作为真正的主宰种族统治世界，随着平衡的真正建立，亡者的世界会逐渐的消散，这个临时的象征也就会逐渐消散——如果你们在那之前能够领悟到我和多罗先生的境界，便拥有拥抱永恒的可能，如果不行，那你们所拥有的不过是终究会消散的伪永恒。”
她虽然是这么说，但是两姐妹还是很疑惑。
说白了——这用“机缘”来描述都一点不夸张，纯粹是魔王对于她们两个的赏赐——拥有伪永恒，拥有象征，随后有可能抵达真正的永恒……虽然从魔王的语调中大概可以感受到，她压根就不觉得两姐妹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可无论如何，这也是一种巨大的恩赐，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恩赐。
她为什么要对她们这么好？
“这也算是我和女神斗争的一部分……虽然女神并没有亲自降临，但是在这她的怀抱当中，那个东西能够做到这样的事情，说是没有女神的默许是不可能的——你们是站在我这边的人吗？”
莫赫的问题稍微有些拷问人，按理说，从世人的眼中来看，如今的雪精灵毫无疑问的是魔王势力的一份子，可实际上，对于艾尔芙和罗兰来讲，她们并非真正听从莫赫的决定。莫赫也没有要强行让她们服从自己意志的打算。
“嘛~无所谓的，你们是忠诚于我，还是忠诚于多罗先生，都是很无所谓的事情，只要不是忠诚于女神就行了。”
她自己岔开了这个话题，似乎对两姐妹并不抱有什么期待：“总而言之——我并不确定女神是否知道我们来到了这里，但我们假设她知晓，但是却又不自己亲自出面，那就意味着她觉得这里的东西能够让我吃一个亏——亲自降临对她来讲是很危险的事情，毕竟搞不好我和多罗先生联手直接把她杀死……嗯，即便是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所以只能走走看看了。”
“我可以问您一个问题吗？魔王。”
罗兰突然之间说。
莫赫停下脚步，诧异的看着她，这个少女和艾尔芙稍微有些不一样，作为雪精灵，艾尔芙没有魔法的才能，所以是一个战士，而她的妹妹罗兰，则是正儿八经的有才能的魔法师，不过话说回来，通常大家觉得战士是短发会比较合适一些，不过艾尔芙留着的到肩膀往下的长发，作为魔法师的罗兰反倒是留着齐耳的短发，她还有一个像是绽放花朵的耳坠，看起来颇有气质。
“什么问题？”
“你说当初那个存在献祭了整个族群，最终被你战胜的家伙——既然万年的时间过去……”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个钻出来的思念群落身上：“这种东西看起来不像是能够把你怎么样啊。既然输给过你，这样的决定是不是也太无谋了一些？”
“很好的问题。”莫赫背过身，往前一步——
象征前进的左脚发动了其力量，她抵达了那个思念群落的面前，然后用小巧精致的手抓住了这个庞大的思念群落，明明是如此渺小的莫赫——这样的场景非常违和。她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思念群落。
漆黑的诅咒在这个个体上蔓延，随后，这个思念群落直接消散了。
“你们对此，是有什么想法？”
莫赫回过头问。
三人都是面露不解。
“实际上，即便是我们善良的多罗先生也会下意识的有这样的想法吧？亡灵不是人……这样子的想法。”莫赫点出了这一点。
她又是一脚迈出，重新回到了三个人的面前：“生命体在死亡的那一刻，所拥有的意义全然不同，多罗先生你会愤怒也就是以为精灵女王真正的杀死了艾尔芙小姐……可实际上，在我的视野当中，只要亡灵还存在，生命也就还存在，不过对于你们来讲——我没记错的话，在冒险的旅途中，你们勇者小队没有稍作类似于亡灵退散的事情吧？那就是让亡灵都消散的做法。”
多罗当然不会否认这一点，毕竟这的确是曾经做过的事情。
“基于这样的想法，会不会觉得亡灵是一种很好用的东西？”莫赫神秘莫测的说，“对于活人来讲不应该遭遇的事情，让亡灵遭遇似乎也说的过去？毕竟亡灵已经死了，智慧也不完全，情绪也不完全，感情也有破损，不能算是真正的人类。所以，即便是同情也有限度，你们看，刚才我覆灭了一个思念群落，你们也没有任何表示——说不定就有好多人从历史中消失了。”
多罗低头想了想：“可是对于其他人来讲，即便是这些亡灵转生成为人类，也没有过去的记忆，完全是另外一个人——多一分少一分又有什么不同？过去的那个人已经死了是事实。”
“对啊，像是这样子的事情，对于世人而言，亡灵的存在其实根本无关紧要吧？只有到了我们这个层次的存在，才会对此有些关注。得站在女神的角度，才会想要利用亡灵，减少世界的负担，以此来达成平衡，这种平衡本身也不绝对，只是一种相对的平衡。所以像是这样的亡灵，从‘死’的时候，对于世人就已经失去意义了。不过是早晚有一天要消散的东西。”
说到这里，她的目光重新落回到了罗兰身上：“你说我说得对吗？那克拉斯加。”
罗兰疑惑的看着莫赫：“魔王大人，您在说什么？”
“罗兰作为一个聪明的雪精灵，不会在这种情况下问我这种问题，那克拉斯加。她会尽力的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我在她这里不是一个可以挑战的人，她也不具备向我提问的勇气。”
罗兰笑了。
或者说，那克拉斯加笑了：“一万年的时间过去，您的外貌虽然发生了变化，但还是一如既往，如此的高高在上。”
多罗已经皱起了眉头，他似乎已经准备出手。
“不要冲动，多罗先生，虽然您能够轻而易举的战胜他，不过——这并非是一个好的选择。”莫赫压制了一下多罗，重新看向了那克拉斯加，“当年你让诸多的力量归于你自身，向我发起挑战，我个人认为还是很有勇气的，现在你这是什么情况？附身在这样一个精灵的身上，你觉得这能够让你战胜我？”
“当然，这个精灵虽然比蝼蚁强大那么一些，但绝对不具备和你战斗的力量，我也不认为你如果要出手，就会顾及这幅躯体的存在，我不会把她怎么样——我只是想要问问你一个问题。”
“哦？你可以说来听听。”
“败北的滋味如何啊？”
莫赫的表情在那个瞬间发生了改变：“我想，你立刻会重新体会到的，那克拉斯加。”
罗兰的身体一软，有什么东西从她的体内离开了。
第163章 一万年的意义
这个世界上，能够让莫赫情绪不稳定的事情不多，多罗当然算是其中的一个。
不管莫赫平日里做得再怎么冷静从容，她输给了多罗这是不可争辩的事实，被宰割，变成了如今这幅少女的模样也都是事实，她当然拥有重来的能力，她也自认为如今把对多罗有了一定程度的掌控，他不会轻而易举对自己动手。自己对他的了解也越发深刻——她总有一天会彻底掌控这个男人。
但是输了就是输了。
存在了漫长的岁月，俯瞰着万事万物的魔王，输给了勇者阿·戈多拉，失去了自己的一切，如今更是看勇者的脸色生活……这样子说也没错。
名为多罗的这个男人有很多缺点，譬如说总是在重要的事情上犹豫，譬如说没有那么聪明，譬如说还有酗酒，开女孩子的颜色笑话这些种种缺点，但是他只有一个优点，那就是极致的力量，极致的暴力在他的手中把握，他拥有改变世界的力量。
莫赫现阶段拿这个力量没有办法。
超越多罗的思路她不是没有，但现在这也还是在进行当中，名为那克拉斯加的存在毫无疑问的是在踩莫赫的痛脚，但莫赫也的确是会因此而感到愤怒。魔王大人大多数时候能够保持平静，那是因为她以俯瞰的姿态看待众生，像是这种事情，显然就没办法让她继续保持自己的超然。
她切实的为这样的事情感到愤怒。
在那克拉斯加离开之后，莫赫花了好几秒来调整自己的状态，然后重新挂上笑脸：“不过是一个万年前就已经输了的亡灵，这样子挑衅我也不过是出一口气罢了，这说明他的准备并不充分，试图让我的内心变得混乱以达成某种目的，他是一个愚蠢的人——话说回来……”
刚才的失态好像全然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一如既往，淡定又从容的看着多罗：“多罗先生怎么看呢？对于我曾经输给你这件事情。”
多罗记得这个话题，
曾经，莫赫抱着他，对他说：“无论如何，你都是战胜了我之人，这是你应该永生铭记的荣耀。”
所以，这个时候，多罗也告诉她说：“我觉得这是一件很让人觉得光荣的事情，即便是我如今已经配不上所谓的勇者的身份，但是战胜了你这一件事情，也的确是值得我去夸耀。”
“很棒哦~多罗先生~既然我们的那克拉斯加先生都已经做好了对抗我们的准备，那么我们让他等得太久了也不好。”
艾尔芙抱着罗兰，她确定了罗兰没有什么问题，然后才说：“这位那克拉斯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就像是我告诉你们的那样，一万年前牺牲了整个种群反抗我的存在。”
莫赫解释着说：“不过和多罗先生当初全然不同，多罗先生彼时觉得自己是正义的使者，需要对邪恶的我进行讨伐——那克拉斯加则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暴君，如果说现在的人王是贤王的话，那么那克拉斯加就是纯粹的霸王——他挑战我的理由是因为他不允许有人比他站得更高。这是一个很傲慢的家伙，他的心中没有什么仁慈和怜悯，认为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在向我发起挑战的时候，他百分之百确定他可以赢。”
她回忆着过去的事情：“他觉得他才是秉承世界意志而诞生的存在，他这样的生物降临在世界上，就是为了支配所有，他是绝对的世界主宰……虽然事实证明，他的实力并不能匹配他的心气，即便是耗尽了所有，他也未曾战胜我。不过这样的他，耗费万年时光布置的东西，我还真有一点兴趣，像是我说得，一点小小的惊喜。”
艾尔芙表情凝重：“这听起来是和多罗相性很差的人。”
“嗯，这一点我不否认，大概他会对多罗先生相当鄙夷吧？毕竟多罗先生拥有他曾经不能够拥有的力量，战胜了我，却以如此憋屈的方式活着，对于这位霸王来讲，他应该无论如何也不能理解吧？”
说到这里，莫赫打趣着说：“多罗先生，到时候他说不定还要骂你。”
她看起来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不过，要我说，您倒是可以学习学习一下他，要是换做他来，勇者小队的成员早就都变成他的后宫，然后各个在家老老实实的养孩子了，哪会变成您现在这样？”
“……”
多罗很难回答她这个话语。
“嘛~这些当然都是开玩笑的啦。”莫赫转变了话题，“您按照自己的步调来做事情就好了，就像是我说的，您拥有您最大的自由，您拥有任性的权力，如果那家伙对您出言不逊，您只需要直接用拳头把他打爆就好了。”
多罗狐疑的看着莫赫：“你是打算让我去解决那克拉斯加吗？别人的目的不是你吗？”
莫赫立刻做出可怜的模样，她跑到多罗的身边，然后抱住了多罗的手臂：“多罗先生！您难道忍心看到人家这样子的可爱少女去和那样的家伙战斗吗？明明像是人家这样的可爱少女只需要负责可爱就行了！”
她还真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
“我会看情况出手的。”
莫赫这下子倒是真的震惊了，她松开了多罗的手臂，疑惑的在多罗的脸上打量着什么：“您愿意出手帮我嘛？”
“不管怎么说，我现在也顶着一个撕裂天王的名头，难道不是你的手下吗？”
“诶……我的手下~听起来还真的挺不错呀~”
莫赫背着手，往前走去，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
……
对魔王的恨意？
那克拉斯加从来不觉得自己怨恨魔王，他曾经成为了世界的王，不过在世界的王之上，有一个名为魔王的存在——他最开始以为魔王是和自己差不多的生命体，他以为对方不过是一个需要耗费一些力量去战胜的对手，他从未想过自己可能会输的结局。
但是结果是非常可笑的。
开拓疆土的过程中，魔族不过是必然要扫清的障碍，魔王不过是必然要战胜的对手——然而他轻而易举的被战胜了。
魔法构成弓箭，魔王在无比遥远的距离拉弓，跨越重山，跨越对峙的兵团，直接将他射穿，钉死在大地上。
他的生命力很顽强，即便是体内大半的内脏都已经破碎，他也没有死去，他只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感受到了名为魔王的存在到底是什么——对方甚至从始至终，都没有和他对上过视线——他不觉得有见面的必要。
从此，他的执念变成了战胜魔王。
为了战胜魔王，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是牺牲整个种群，也是如此。可当他挟裹着整个种群的力量来到魔王面前的时候。
终于见到魔王真容的时候，他被击败了。
魔王的格斗术？
或许用格斗术来描述是不恰当的，那仅仅是魔王力量的体现，仅仅是全都打在自己的躯体上，整个种群的力量就已经溃散，他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是一件愚蠢的事情，这种力量是没有办法战胜魔王的，想要赢魔王，外力的协助是没有意义的，唯有伟大的力量归于自身。让自身抵达前所未有的领域，才有和魔王对抗的可能。
他死了。
灵魂回顾了女神的怀抱，在这里，他见到了女神。
“那克拉斯加，你想要战胜魔王吗？”
女神如此询问。
这还有什么好问的？女神也真是愚蠢……
“当然！为此我不惜一切代价！”
“那么便让这世界上的亡灵，成为你的力量。”
女神和他许下了预定。
随后，时间开始飞速的流逝——没有从未来过亡者的世界……整整一万年的时间，魔王都好像是遗忘了还有一个亡者世界的存在，祂从未造访这个地方——祂也从未干涉这里发生的任何事情。
这是一件好事，魔王不知道自己在亡者世界所做的事情，那么自己距离目标也就越近一步，他就越发靠近那个领域。
可……
越是靠近，越是明了。
越是靠近，越是悲哀。
越是靠近，越是绝望。
在一千年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好像只差一步了——到了九千年的时候，他还是感觉自己只差一步，只要回忆起来魔王的拳头，就会意识到魔王拳头的重量——他就知道，自己不是魔王的对手。
在一万年的时候，魔王死了。
这是一件非常可笑的事情，在亡者世界当中感受到魔王气息消失的瞬间，那克拉斯加是恐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