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退到了后面，她不敢擅自说话。
“遗失了魔王的左手这个事情我都不说了，是不是罪行你们自己心里有杆秤。”莫赫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她抿了一口茶之后，又接着说，“即便那些贵族都是肮脏的贵族，但是残害贵族在人类当中也是重大的罪孽吧？除开我们共犯的部分——无论是从魔族来看，从人类来看，丽思朵微都已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孽。你觉得她不该死吗？”
多罗也好，丽思朵微也好，都无从反驳。
毕竟魔王只是单纯的在论述事实，她甚至没有任何的偏向，毕竟她曾经是魔王，现在是人类，她似乎可以比较客观的站在两个种族的角度考虑问题。
那些的确是丽思朵微当初做的事情，她可以理直气壮说当初背叛魔族是为了“爱”，即便是粉骨碎身都无所谓，她可以为了阿·戈多拉而牺牲，她当初正是抱着这样的心情才背叛了魔王。可是人类这边的事情呢？
为了炼化魔王的左手，为了让自己得到真正的永恒，她的确是和贵族们勾结，让贵族们不断的给她提供血液，她也让这些贵族们成为她的眷族，赋予他们虚假的永恒。
这是无可辩驳的事情。
尽管最后她将这些眷族们全都吞噬了，某种意义上来讲，对这些可恶的贵族进行了惩罚……可是，她就没有罪吗？
吸血鬼女王，她曾经从来不把这些事情放在眼里，在魔族的时候，她掌握众多魔族的生杀大权，她可以杀死那些比她等级更低的魔族，她可以获得她想要的一切……没有“罪”的说法。可是人类讲究这些。
自己所心爱之人认可这些，这个男人最开始反抗魔族，就是因为不想看到那些无辜的人被魔族杀死。
所以，她不可能无视所谓的“罪”。
“多罗，要我说，亲自处理丽思朵微，毕竟她是你曾经带到人类的。她的罪孽有你一份。”
少女如此平静的，说出了诛心的话语。
第38章 丽思朵微的心意
魔王莫赫，不怕她作为魔王蛮横不讲理，不怕她冷漠又霸道，就是怕她热心又讲理。
她完全的站在人类这一边分析着丽思朵微的利弊，然后拷问多罗：“多罗，名为丽思朵微的这个女人，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对得起的，只有你。除你之外，她对不起任何人。你自己好好想一想这个事情吧。”
莫赫端起来茶杯，她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萝丝，随即说到：“明天我去一趟附近的城市，考察一下物价，然后顺带也算是去卖点东西赚点钱。你们谁要跟着去的话，自己商量着来。”
像是这样一个庄园在前期建设的过程中实在是只有花钱的选项，即便是莫赫当时将丽思朵微的财富据为己有，却也不能说总是坐山吃空——在投资的阶段，也应该回笼一些资金，否则等到酒庄正式投入生产，还要不短的时间，尽管有魔法和炼金术从中辅助……他们毕竟对此都没有什么经验。
她喜欢这么做。
留给多罗等人思考的时间。
这实际上是让多罗清晰的认识到他自己的问题，然后给他选择，莫赫并不在其中进行诱导，她只是给予选择。
很多人事实上在面对问题的时候是没有选择的余地，选择实际上才是强者拥有的特权，而多罗自然而然的拥有选择的权利。
在这样的对话中，莫赫给出的选择是“无视”和“承认”。
多罗可以像是过去一样当做是没有听懂莫赫的深意，一如既往的和丽思朵微相处。这种选项丽思朵微大概是可以接受的，毕竟她深爱着多罗，自然而然的会为了多罗而付出。即便是内心中期待多罗的选择，但丽思朵微本人绝对不会去逼迫莫赫。
另外一种，就是选择承认。
承认丽思朵微是一个无可救药的恶棍，她的心灵和正义与怜悯毫无关系，哪怕是表面功夫上的仁慈，也不会在这位吸血鬼女王的身上出现。那就是名为丽思朵微的生命体的本质——她是残忍而嗜血的吸血鬼女王。随即承认，丽思朵微此刻的乖顺是因为丽思朵微对他本人的爱。
不同于圣女夏蒂，那个似乎爱着世界上所有人的高贵生命，吸血鬼女王生来就是残暴和嗜血的，她生来就是莫赫为了战争而准备的生命体。
丽思朵微对不起世界上所有人，对不起她从创造者和她的手下，唯独对得起多罗，为了这个男人，这个女人几乎放弃了所有……倘若是他承认了丽思朵微这一份感情，承认了丽思朵微的爱意，那么他就必须要接受丽思朵微。
接受这个女孩子成为她的恋人——如果丽思朵微成为多罗的恋人，那么莫赫就可以出手帮丽思朵微延续她的生命，让她重新光复吸血鬼女王的荣光。因为多罗有这一份价值。
而多罗如果和丽思朵微成为恋人，这就意味着多罗彻底放弃了人类。
莫赫就能够对这个人给予更多的信任，而不用担心某一天多罗幡然悔悟，意识到“原来我是人类啊！”这样子的事情，然后反手给她一剑。
而一旦多罗到了这个地步，那么就算是初步满足莫赫的需求了。
一个不把自己归属于人类的人。
他当然不必真正投靠莫赫，现在这样子维系关系对大家都还挺好的。但只要他不是彻底站在人类那边，莫赫就觉得已经能够接受了，况且，多罗真要在这里退出这一步，那么未来，他可就会一步步的退让，最终彻底进入魔族的范围——莫赫有这样的自信。
实际上，勇者阿·戈多拉是一个很好对付的人，你只要让他真心的觉得你是在对他好，他就会给予回报，当然这种策略在过去的勇者时期是没有意义的，那个时候的阿·戈多拉会认为你不怀好意，可是现在不同，现在多罗对他自己的认知不同——他对他自己的评价很低。
这样低的评价就会让他觉得其实他自己没有什么值得投资的地方，因而产生不一样的想法。
要讨好勇者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所以，多罗到底会不会承认丽思朵微的情感呢？
……
“多罗大人，您不必为我担忧。”丽思朵微深情的握着多罗的手，“这些日子，和您还有魔王大人待在一起，我的脑海中总是回想起来过去的事情。我总是去想，倘若是当初，我没有在您的身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多罗任由她握着手，他的眼神当中显露出些许悲哀。
“我想，那我们大概会成为敌人，魔王大人仍然会被您战胜，我也会被您杀死……我有些时候在想，或许那样子也是不错的结果。”
“丽思朵微！你怎么会这么说？”
丽思朵微轻轻摇头，他此刻显得温柔而恬静：“多罗大人，我没有在开玩笑，倘若是能够死在您的手里，我想那一定是非常让人愉快的答案——那样，我既然没有背叛魔族，也能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和您在一起，我能够想象到最为幸福的画面不过是如此。”
丽思朵微说出了多罗从来没有想过的话语。
“可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现在也不曾拥有。”
她的话语重重的敲击在多罗的心头：“您想要救我，倘若是这样下去，您一定会想办法救我……可您不是因为爱我才这么做的，您只是想要对得起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像是魔王大人所说的那样，我只是对得起您……您只是想要回报这一份感情，却并不真正回应我内心的情感。我无法接受。”
少女那赤红的眼眶中仿佛有血色的泪水凝聚：“倘若是如此的话，那我宁愿我已经死去！倘若是无法得到您的爱！那么我活着的这些年便是虚妄，没有丝毫存在的意义，我为背叛了我的创造者，背叛了被我创造的生命——我早就已经一无所有了！”
多罗直到此时此刻，才终于明了少女的内心，他当然知道这个女孩子喜欢自己——可是她的心意从未如此真切的表达，如此热烈，如此决绝，如此的……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
第39章 人工太阳升起
莫赫并没有过多的纠结于多罗到底会怎么做。她对于这位曾经的勇者已经足够用心，当下能够做到的也无非就是这种程度。
她回到了自己用来炼金的房间。
本来和多罗说丽思朵微的事情就是炼金过程中的插曲，而本身炼金也需要一些时间，所以她才抽出这些空闲，而今，各种物件在当中已经充分的反应，只需要加上自己的构想就能够让自己理想的事物诞生。
相较于魔法，莫赫更喜欢炼金术，从她个人的感官来讲，炼金术更加具备神秘的意义。
即便是魔王也不能够百分之百的保证炼金术的成果，正是这一份技术的魅力所在，她喜欢这样的东西。
当然，这一次的炼金材料很难搞到手，尤其是像夏蒂的手臂这样的东西，实在是难得一遇的物件，下一次不一定弄得到，所以莫赫也是久违的有些紧张起来。
这对于莫赫来讲是非常稀罕的情绪，她对于这种情绪既抗拒又期待。作为早晚要统治世界的王，作为早晚要拥抱世界的存在，莫赫不应该有这些情绪，可正是因为不应该有，所以这一份情绪才格外值得期待。
万一失败了？
失败了当然不是什么大事儿，说到底也只是用在一个庄园当中的人造太阳，不过是为了让那些葡萄的质量更加优秀，能够酿造出更好的葡萄酒，当然，前期是只有葡萄酒，后期她也打算弄一些别的水果来酿造果酒，至于粮食酒的话……
她止住了自己的想法，而是将自己的意志投入到炼金釜当中。
那神秘的液体不断被搅动，而那些具备象征性的事物也不断在炼金釜当中浮沉，随着时间的推移，在某个瞬间，这些象征性的物件逐渐相融。
莫赫的脑海中不断重复“太阳”的印象。
这种印象是极为重要的东西，对于太阳的认知——好在，莫赫对此的印象极为深刻，也有远超他人的认知，到了她这个领域的强者，对天体的研究是极为重要的事情，这个世界的魔法高手多半都会研究天体，炼金术师和诅咒师也是同样。
不管是什么种族的高手……生命本能的对星空怀有向往，并赋予星空或者星体神秘学的意义。各种天体现象也就有着不同的意义，而对于这些意义的赋予，同样会影响神秘的力量，魔法，诅咒，炼金……这些都在其中。
这个世界上有人比魔王对于天体的研究更加深刻吗?
莫赫自己也不好说，不过各大种族都有自己的秘传，事实上，类似于天体的炼金道具在历史上出现过许多次，也并不缺乏象征太阳的炼金道具。不过不同的炼金道具的效果不同，有些着重于战斗，有些则是……
一轮小小的太阳从炼金釜当中升起，这轮太阳大致只有人头大小，却绽放着耀眼的光芒，仿佛驱散世界上所有的黑暗，将要把光明给予人间。
整个屋子被太阳的光芒照耀得金碧辉煌，温暖油然而生，却并不让人觉得灼热。
“这就是我想要的东西，应该说不愧是我吗？具备生命象征的太阳，想要剔除那份具备破坏力的象征可真是不容易，也就是我了，在变得弱小之后，在炼金术的掌控上却变得更加细致，变得羸弱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让我发现了过去的许多缺点。”
温暖的太阳回到了莫赫的手掌，其悬空被托举于莫赫的左手，她自言自语的又一番总结过去，而后，掌心当中的太阳光芒开始湮灭。化为了一团漆黑的圆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煤球。
她带着这个东西来到了庄园当中。
看着已经种下去的幼苗。她不由得露出笑容。
这种心情真是微妙，人类生来具备种植的天赋，无论在怎么恶劣的环境，似乎只要人类的数量一多，他们就能够找到适当的可以作为食物的作物，然后对这些东西进行研究和耕种，最后完全的活下去。而如今，自己作为人类，竟然也会对种植的作物有所期待，一想到将来的丰收，她竟然也会感受到愉悦。
她对这种感受并不排斥。
毕竟，看似羸弱的人类，看似弱小的人类，正是主导魔族覆灭的罪魁祸首，她在转生之际成为人类，或许也正是所谓的“命运”。
她理应理解这一种族。
所以她暂时没有去取回自己双角的象征，那双角既是象征创造和毁灭，同时也是魔族的象征。所有魔族都拥有双角。不过丽思朵微的双角是被自己斩断了来着……在最初她背叛的时候。
说起来都是陈年往事了，不值一提。
“还需要一个结界，不能让随便一个人进来就发现我这里是一个人造太阳，虽然从炼金术的角度上来讲，这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事情，不过这里是白溪镇，还是有些过于突兀了。需要一种类似于二重幻象的东西来遮盖本来的面貌。”
不过这种东西就可以用魔法来实现了。莫赫如今倒是可以使用一些这种程度的魔法，设立一个魔法结界并不是很困难的的事情。
总而言之，先让太阳升起吧！
那一块煤球再一次绽放出耀眼的光芒，温暖的光芒从当中流淌而出，莫赫张开双臂，少女拥抱了这些温暖的阳光，而后，这一轮太阳落在了宅邸的上空，仿佛直接镶嵌于宅邸之上，成为了这一个宅邸永恒的风景。
顿时间，整个宅邸当中都散发出一股暖意，一股让人想要安然入睡的暖意。
白溪镇因为靠近溪流，所以湿气较重，然而在这个时候，所有的阴冷湿气全都被驱散。
在屋内的几个人顿时来到了窗外，就看到了那高悬的人造太阳，仿佛要和真正悬挂在天空中的太阳比肩一般——当然他们知道这是视角的问题。
“魔王莫赫……”
多罗看着那天空中的太阳，不由得喊出了莫赫的名字，他知道，夏蒂的双臂已经彻底成为了此时此刻天空中的太阳，莫赫已经完成了她的炼金术……对应的，夏蒂会失去和这双手的感应，她大概会气得跳起来……
不过，就像是莫赫说的，现在的夏蒂日子可未必有那么好过。
教会可不见得是铁板一块的，人类也不是，各大种族也不是，权利的斗争存在于各处——魔王强大的时候，大家能够联合在一起，共同对抗魔王，而如今的魔王尚且弱小，如何扳倒其他人就成为了重要的课题。
多罗就是因此而坠落。昔日他不理解，可是这些时光过去，他多多少少都还是对于人类的斗争有了一些认知，尽管他一直不太愿意承认，可是酗酒，不正是进行逃避的手段？正是因为知道，不愿意承认，才会终日酗酒。
他最近已经没有酗酒了。更多的是抱有鉴赏的目的在喝酒，毕竟他被莫赫指定为“品酒师”。用莫赫的话说是，之后宅邸产出的酒的口味要依靠他多罗的口味来进行调整，莫赫相信他的“审美”。
多罗完全不觉得自己有这一份审美。
但是莫赫既然是这么安排的，那就当做是这样吧……这些年自己的确是也喝了不少酒，虽然目的是为了让自己醉酒，但也的确是能够感受到不同酒水之间味道上的不同。
看着天空中升起来的这一轮太阳，他竟然感受到心中有一种安定之感。
就像是……就像是……
就像是找到家了一样。
惊讶于这种微妙的感受，多罗拍了拍自己的脸，他在内心中告诫自己，让自己清醒一些，这不是自己的家。这不过是魔王莫赫用来隐藏身份的宅邸，这不过是魔王的一时兴起——他和魔王莫赫之间只有交易的关系，也只应该有交易的关系。
一个自私自利的背弃人类的卑劣者，应该和魔王保持的关系。
他早就不应该有归宿了。
……
“圣女夏蒂，你要如何为娜露恩所遭遇的袭击负责？教会在那里损失了一整个神圣骑士团！”
夏蒂的目光冰冷：“魔王，猩红女王使用灭世与终焉之号角对神城发动了袭击，我至少守住了魔王的手臂。你对我还有什么要求？”
质问她的这个人是白之教会长老团中的一员，这些长老团尽是一些拥有“白”之名的老东西。不可否认的是，这些人为教会的建设付出了许多心血，年轻时候也为教会征战流血，他们不一定强大，却一定对教会足够忠诚……
但是那又如何？
夏蒂扯下自己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