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距离一下子和多罗变得暧昧，她现在相较于过去长高了不少，所以她能够伸手碰到多罗的下巴。
光洁的手掌在多罗的脸上拂过：“您不愿意承认，在她的心中，其实您和我是一样的东西。您觉得您和我是不一样的，完全不一样的，就像是你不会把人的生命当做是一个取悦自己的工具，就像是你不会为了自己的小心思而去做一些事情……不过您现在不就是在这么做吗？”
任性的来到了冰雪王国。
本质上，我和魔王，是一样的东西？
多罗对这一点很难认可，他和魔王怎么会一样呢？魔王经历了漫长的岁月，经历了世事的变迁，她会有什么样的想法都是很正常的事情，常人不能揣摩魔王的想法，不能够揣摩魔王的逻辑，可是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或许拥有一些更加强大的力量，可是他不觉得自己的思考有什么超出世人预料的地方，否则莫赫也不会像是这样轻易的愚弄他的内心。
这个说法他无法承认，但……有些事情，即便是这样说，他人也不会相信，魔王所说的，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如果说，阿德里亚娜支持艾尔芙发动这一场战争的目的是为了杀死我，那就证明，她知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到来，所以这里留下了能够对付我的后手。”多罗沿着这个想法去进行了思考。
“对啊，这个说法没有问题，这里有对付你的手段。”
多罗皱着眉头：“所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已经取回了足够多的身体部分，如果我现在死了，对你来讲其实是不错的结果吧？毕竟你要不了太长的时间就能够恢复了，就算是现在，让你去对付雷帝之类的，你也不是没有办法吧？”
莫赫耸了耸肩，她靠在瞭望塔的墙壁上，抬头看着星空：“你这话说得，什么时候雷帝之流也配做我的对手了？哪怕是我刚刚重生的时候也有办法对付他。弱者就是弱者，不会被我放在心上的东西从最开始就是这样。”
她既然说有办法，那多半就是有办法，只是付出的代价不同吗？她大概是舍不得为了雷帝这样的不值得放在心上的对手付出代价。
“除非他能够展现出像是艾德琳那样子让人眼前一亮的东西，否则我都没有兴趣对这些家伙动手，完全是在浪费我的时间，不值得我看一眼。”
她对艾德琳动手，是因为艾德琳的构想，还是因为艾德琳金属？无论如何，她出手的理由大概绝对不是艾德琳够强。
将视线从星空中收回，她的目光重新落在多罗的身上：“我告诉您的理由，您不是知道吗？”
“你总说我知道，搞得好像我什么都知道，可事实上，我什么都不清楚。”
莫赫轻轻摇头：“不，您知道的，您应该承认——您不愿意承认吗？非要我说出来吗？您要不要自己重新思考一下？”
多罗低下头，沉默许久，他重新抬起头，有些不确定的说：“事实上，我想了很多，并没有想到阿德里亚娜能够杀死我的手段。”
“Bingo！~”
莫赫愉快的欢呼起来：“就是这么一回事儿哦~多罗先生~我告诉您她打算杀死您的理由，不就是因为，弱者丑陋的挣扎让人觉得可笑……我一个人看起来肯定没有我们两个人一起看乐子好玩啊~我是在和您分享我的快乐~您看看您曾经小队的成员是多么可笑，她们好像总以为在最后的战斗当中，她们给予您的加持是您能够战胜我的关键……不，或许不那么关键，但她们总以为自己发挥了什么作用。”
莫赫走上前来，像是深情的恋人，她抱住了多罗，脑袋靠在多罗的胸口：“可是多罗先生，您知道，我也知道，在最后的战斗当中，无论是诅咒，魔法，炼金术，神术……那些东西都已经失去了意义，在我们战斗的领域当中，唯有最终的暴力~唯有纯粹的力量~多罗先生，那些施加在您身上的东西，只是您光辉的装饰品啊~她们杀不死你的，无论如何挣扎。”
多罗将莫赫从自己的怀里推开。
少女瘪了瘪嘴：“诶~您还真是不解风情呢~如果说，丽思朵微是您现在的妻子，会为了您操持家务和养育孩子的话，那我应该就是您的灵魂伴侣才对~毕竟，这个世界上，唯有你我是同等的存在，我们之间应该会有一些特殊的关系吧？这样子把我推开真的好吗？我还以为您就算是拒绝了艾尔芙小姐，也不会拒绝我的来着，毕竟我们也不是没有坦诚相待过……我现在相较于那个时候，可是有些成长的。等我再多回收一些身体部件，肯定会比艾尔芙更加丰满的。我有这个自信。”
她这样说，多罗的视线不由得就落在了莫赫的胸口，相较于过去的平坦，如今倒是能够用“鸡蛋”来形容吗？
的确是和丰满不沾边，但如她所说的那样，她还有许多部件没有取回，对应部件的获取，有进一步的发展似乎并不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但是莫赫……莫赫，丰满……
很难想象啊……
“您这是什么视线！我感受到了非常强大的恶意！多罗先生！你在想什么非常过分的事情是不是！”
莫赫这下子是真的变得气鼓鼓的了。
“不是，你听我解释！”
“哼哼~您自己慢慢思考吧！我要走了！大冷天的还在这里和您看星星，我也是真的是脑子坏掉了，有什么疑惑不要来问我，我要睡觉去了！”
她看来是真的很生气。
自己果然还是很像人类吧？毕竟莫赫轻而易举的就能够猜出来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和她一样古老的存在，她多半也不能揣摩自己的念头，但是话又说回来，如果自己像是她一样……大概就不会有这么多烦恼了。
总的来讲，多罗理解了莫赫的意思。
莫赫会告诉自己阿德里亚娜的谋划，就是因为——无论阿德里亚娜做了什么样的准备，或许已经被莫赫完全知道了，或许莫赫根本没兴趣知道，但无论如何，那些手段都杀不死多罗，没办法让多罗受到伤害……死亡的伤害。
所以，她就在看乐子，从这个方面来看，莫赫多半是没有去探究阿德里亚娜到底准备了什么手段，毕竟看乐子最重要的是惊喜，知道了是什么手段好像就没有那么惊喜了。
她不仅自己要看，还要拉着多罗一起看，就像是她说的，快乐要相互分享，一起看阿德里亚娜想要杀死他却又做不到的样子……她是真的很恶趣味，从这个方面来讲，多罗也觉得自己和莫赫不是同样的人，他至少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取乐……等等，对手是阿德里亚娜的话，毕竟是背叛自己的人……仔细想一想好像的确是不错的报复方式……
多罗有些犹豫。难不成，自己和莫赫真的是一样的人？
不，现在最重要的不是这个，是艾尔芙的目的。
如果艾尔芙知道阿德里亚娜的目的，她的目的是什么？也是把自己杀死吗？
如果她不知道阿德里亚娜的目的，那么她的目的是什么？攻打冰雪王国，然后注定会被中央人类帝国战胜的战争，到底对于艾尔芙而言，有什么意义？她想要从这样一场战争中获得什么？
这是莫赫没有告诉自己，需要自己去思考的问题。
不该惹她生气的。
多罗叹了一口气，只能自己慢慢的去思考。
……
莫赫来到了艾尔芙的房间。
“您还真是没用啊，艾尔芙小姐，明明多罗先生都答应和您约会了，生米煮成熟饭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吧？他始终对你心怀愧疚，如果您的态度足够强硬，他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艾尔芙摇摇头：“感谢您的建议，莫赫小姐，您说得没错，如果我态度足够强硬的话，他应该不会拒绝我，但……果然还是算了吧？莫赫小姐您真的觉得现在的我，有资格站在他的身边吗？”
“有什么不可以的？从人类的审美来看，雪精灵的躯体就是很完美啊，身材高挑，面容精致得像是人偶，皮肤雪白，肉体丰腴……最重要的是，我不觉得从作为女性的魅力来讲，你比丽思朵微差，而且你应该还比丽思朵微能干一些——别看丽思朵微那样，她是个很笨拙的人。”
莫赫赞扬着艾尔芙的外貌：“而且，除开外貌的因素不谈，如果不做那样的事情，不将内心中的情感完全表达，不管是你，还是多罗，在最后的结局到来的时候，内心中都会怀有遗憾吧？这种遗憾，你真的想要吗？你不是爱他吗？”
她看上去不太理解。
“您虽然现在是人类，但结果——果然不是很懂人类的感情啊~我之前都以为您对他也怀有爱慕之情，不过看来并不是这样。”
“爱慕？嗯……之前倒是有人说我看起来像是在吃醋的样子，我也以为我拥有人类的感情，毕竟我现在就是人类，即便是回收了我的身体，我也没有重新把自己转化成魔族，不就是在体验人类的感情吗？我觉得还算是蛮成功的。”
艾尔芙轻轻的摇头：“因为如果您真的理解人类的情感，就应该能够理解我此刻的感受。”
“哦？可以告诉我吗？”
“如果您觉得这样的感受对您有价值的话，我想，我可以告诉您。”
“当然~”莫赫来到了艾尔芙的身边，“你可以告诉我你现在的想法吗？”
“有遗憾不是一件坏事，莫赫小姐，如果让他留下的遗憾可以他永远的记得我，在他喝醉酒的时候和人畅聊，永远都会提起‘我曾经认识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雪精灵，她的身材简直了！’这样的话题，我会感觉很高兴的。”
“很高兴……”
“这是很自私的想法。明明不让自己喜欢的人留下遗憾才应该是正确的做法，但是有些时候，也想要让他留下关于自己的遗憾，这样矛盾的内心，正是人类的爱。”
“你明明是雪精灵，却说人类的爱……”莫赫叹了一口气，她仍然不是太理解，但是矛盾她也曾经拥有，大概与之类似吧？
她于是说：“既然你都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做过多的干涉了，到时候可不要怪我。毕竟……你已经死了很久了。”
“嗯。”
第132章 引力
“勇者大人，请问，我可以加入您的小队吗？”
年仅十四岁的阿·戈多拉听见了眼前少女的问题，他的目光在对方身上打量。
华贵的衣着，得体的言语，很有礼貌的态度，这正是在彰显对方贵族的身份。
作为贵族，加入自己的小队，这真的好吗？真的构成战力吗？
有那么一瞬间，阿·戈多拉如此思考过。
“你叫什么名字？”
“阿德里亚娜。”
“姓氏呢？”
“没有。”
阿·戈多拉愣住了，他以为这个少女应该是贵族来着，可是没有姓氏的话……
似乎是看出了阿·戈多拉的疑惑，阿德里亚娜笑了笑:“勇者大人，我曾经是贵族，不过因为家族的一些事情，被剥夺了贵族的荣耀，不再拥有姓氏。”
“所以，你是想要取回你的姓氏吗？”
然而，眼前的少女则是摇头：“取回姓氏并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也并不是应该由我去努力奋斗的事情。我想要加入您小队的原因，是因为我想要杀死魔王。”
“理由呢？”
“因为扭曲。”
扭曲？
这可真是一个令人感到疑惑的说法。
“魔王过于强大，祂自身的存在就会带来世界的扭曲。如果要打一个比方的话……”
阿德里亚娜打了一个响指，桌布骤然而然的漂浮起来，而后，一个花瓶飞上天空，落在了桌布上。
桌布不由自主的形成了一个塌陷。
“就像是这样。”
阿·戈多拉仍然不太明白她的意思。
几个首饰从阿德里亚娜的手上脱离，落到了那个桌布上。
在那因为花瓶而存在的倾斜弧度上，首饰自然的滑落。和花瓶碰到了一起。
“这样，您能够理解了吗？魔王的存在就像是那个花瓶，这世上其他事物都比她更轻，有这样的东西存在，所有的一切最终都会因为魔王的‘引力’而破碎，祂庞大的质量实在是过于影响这个世界，无论如何，也要将魔王排除才行……”
又有几个屋内的小部件，小刀，梳子之类的东西落到了桌布上，和那些首饰开始均匀的分布，最终形成了一个圆环。恰好和那最中央的花瓶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平衡。
不再向那个花瓶而倾斜。
有些奇妙，有些不让人能够理解，或许也有些道理。
“好啊，你可以加入我们小队。”
阿·戈多拉同意了阿德里亚娜的请求。
……
多罗睁开了眼睛。
“一不小心梦到了以前的事情啊……如果是这个原因，算作是要杀死我的理由，倒也不是不能接受……怎么接受呢？”
他知道这种话语根本没办法说服自己，说到底，如果像是阿德里亚娜说得那样，魔王的存在本身就具备着让万事万物倒向她的引力，然后会所有的事物碰撞——那么这个世界又如何？魔王已经存在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也未曾见过世界毁灭。
我成为了和魔王相同的存在，所以也便有了要死去的理由？即便是我和魔王其实是不同的两个物件摆在那里，只要拥有相同的质量，就会导致相同的结果吗？或许对于桌布来讲是这样的，但是世界能够用桌布来类比吗？
人和人之间相处，生命和生命之间的关系——比喻一下还行，但真正认为就是被比喻出来的那个模样，绝对是错误的。
阿德里亚娜大概是在这个区域当中做了充足的准备，莫赫不愿意告诉自己到底是什么，那倒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不过既然知道了有人会准备动手，是不是让人员都从冰雪王国撤离比较合适？如果是针对自己的阴谋，只要自己来面对就好了。
他以为自己是来救艾尔芙的，结果发现艾尔芙实际上算是被自己牵连的——他的心情也蛮复杂的。
虽然不知道艾尔芙攻打这个王国的理由，但是想要让艾尔芙退兵显然并不容易，他尚且不知道艾尔芙攻打冰雪王国的目的。
光是凭借自己的话语想要动摇艾尔芙的意志是很艰难的，毕竟她是一个意志相当坚定的人。而且当中还有许多隐情自己并不清楚。
多罗一时间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点变蠢了，因为和莫赫待久了，所以有些过于依靠莫赫的智慧，过于依靠她那近乎于无所不知的能力，好像什么都能够轻而易举的从她那里得到答案一样。之前就一直是这样子，可是莫赫现在不愿意告诉自己一些事情，他竟然有些无从下手。
要怎么样才能够真正了解艾尔芙的内心？
如果自己和她有进一步的关系，她就会告诉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