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一个人情
冰雪王国的王宫当中。
莫赫的房间。
少女突然之间看向了门口，脸上露出莫名的笑容。
“多罗先生，明明走的时候那么大的威势，回来的时候却是如此的偷偷摸摸，这可不太好吧？这个时候，您不是应该彰显您的力量，展示您的荣耀吗？”
尽管多罗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阴沉，莫赫却好像还是毫无踩地雷的自觉，说着一如既往的有些阴阳怪气的话语。
多罗将手中的玻璃瓶拿到莫赫的面前：“这个是你需要的东西吧？”
“嗯~”莫赫盯着里面的生命露珠看了一会儿，“这个可不是我需要的东西，多罗先生，这是你需要的东西。”
“我需要的东西……”
多罗像是理解了什么，他又拿出来一个被封印的肝：“你要重新吸收这个吧？”
莫赫仍然摇头：“艾尔芙小姐已经死了很多年了，要说能够作为她复活的材料，我也只能把我的肝脏搭上去，否则基本上做不到——但是光有这个肝脏还不够，还需要我的双角，您知道的，创造和毁灭。想要让她作为雪精灵复活已经不现实了，但是作为一个新的物种重生，那是可以做到的。”
多罗眼睛微眯，显露出一些危险的气息：“你之前帮布托城的人处理肉体的时候，似乎不是如此。”
“我之前复活萝丝的时候，和您说过，三天以内……布托城的人是因为灵魂装在了我的瓦罐当中……您当然也可以对这样的话语怀抱质疑。不过，我对艾尔芙小姐还是很欣赏的，毕竟，您是知道的，即便是阿德里亚娜从中插手，也不是每一个亡灵都能够维系如此漫长的时间，也不是总能够保持理智。毕竟，通常维系亡灵存在的感情是恨意，是不甘，这样的感情本来就会让亡灵进一步的扭曲。”
“你的双角，我了解了。”
他不再过问这个问题。
而是将肝脏交给了莫赫，随后再一次悄无声息的离开。
“真冷淡啊~搞得好像是我一定会救艾尔芙一样，你觉得呢？剑圣小姐。”
阿·西翁只是摇头。
“嘛……罢了，我或许也应该去做一下我应该做的事情了，名为雷帝的说自己象征刑罚的存在呀！是说要教育一下来着。不知道有没有被多罗先生给吓到。”
……
冰雪王国虽然不算是特别庞大，却也有不只是一个城市。莫赫她们所在的地方是冰雪王国的王都，当然，局限于这个地方狭小的国土面积，王都实际上也和边境没有什么区别，应该说冰雪王国仅有的几个大城市都算是边境，国境没有什么纵深。
他抵达了一个尚且未曾开战的城市。
进入这个城市就能够感受到“视线”。他于是知道，这个城市就是被阿德里亚娜支配的城市，用来作为杀死自己的场所。
他直接走到了城市的最中央。
名为阿德里亚娜的女性就站在那里。
和多罗很是相似的灰色的头发，不过不同的地方在于，阿德里亚娜是天生的，而多罗则是在受到了诅咒之后变成灰色的。
对比来看，阿德里亚娜的灰色更有光泽，而多罗的头发则是更加枯槁。
多罗看着阿德里亚娜，透过对方脸上的镜片，直视对方的眼睛。
“你的计划成功了，阿德里亚娜。精灵女王被我杀死——他们不可能再成为令人担忧的威胁，我不知道这是否有贤王的手笔，你和贤王之间是否存在某种交易，但……我欠你一个人情。”
时隔多年，他们再一次相见。
但是他说着所谓的“欠一个人情”。目光却是如此冰冷。
阿德里亚娜发自内心的感到了一种痛苦，就像是被人用尖刀刺透心脏，在里面来回的搅动，但是又应该如何呢？他本来就应该如此冷漠，在当初的事情之后，在他来到这里之后，这本来就应该是他的态度，自己又在期待什么呢？
“艾尔芙能够维系着她自己，甚至维系着其他雪精灵的存在，和我无关，倘若是他们自己的内心崩溃了，那么我的魔法再怎么高超也没有用处，即便是魔王到来，也不能将他们复活，这是他们自己努力的成果。”
她终于完成了和多罗的第一句对话。
“无论如何，无论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欠你这个人情。所以……”
他拿出来生命露珠：“莫赫说你需要这个，对吧？”
阿德里亚娜伸手，多罗手中的瓶子飞到了阿德里亚娜的手里：“这就是我和贤王交易的内容。把这个东西给他，让他获得较为漫长的生命和不老的青春，他给予我足够的资源，让我可以驱动魔王的双角，你要知道，这是理论上来讲，魔王最为重要的东西。是魔族的象征，是伟大的创造和毁灭。想要以之来发动攻击，即便我是魔法师工会的会长，也实在是太过为难——国家形式就是在这方面很便利。工会会长的权力和国王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魔法阵在阿德里亚娜的手中亮起来，生命露珠透过魔法阵被送走。
随后，整个城市都被巨大的魔法阵所覆盖。魔法阵的光辉不断的闪耀。
有什么东西正在孕育。
“就像是你所看到的这样——要驱动魔王的双角来作为杀死你的武器，竟然还需要这么漫长的充能过程，你想的话，几秒钟就能够离开。”阿德里亚娜终于朝着多罗靠近，“介意陪我在这个城里走一走吗？在充能完成之前。”
多罗点了点头：“我说了，我欠你一个人情，我会受这一击。”
他的表情照样冷漠。
两人于是一前一后，迈步在这个城市的街道上。
“这个城市已经被我清空了，存在于这里的全都是魔法的造物，是我和艾尔芙的交易——艾尔芙是知道我计划的，可是她没有告诉你，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她也相当于背叛了你，可是你却仍然为了她而欠我一个人情，相较于我们，你更喜欢她吗？”
多罗注视着阿德里亚娜的背影。
“本质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你们对我的背叛，是为了杀死我。而她同意你的计划，是她相信你杀不死我。”
这样的话语让阿德里亚娜驻足，她侧着身子：“你问过她？”
“没有。“
“那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感觉。”
阿德里亚娜无法对这个答案有任何的质疑，她只能换个说法：“那你为什么不会觉得，我们也怀抱相同的想法？那个时候，我们需要给我们身后的支持者们一个交代，我们所代表的不只是我们的意志，可是你没有回应我们的期待，我们知道我们杀不死你……”
“同样是感觉。”
对话便不能够继续进行下去。
多罗的厌恶，冷漠，抗拒，几乎完全的暴露出来，他是如此的冰冷的看着名为阿德里亚娜的女性。
“你讨厌我们，对吗？”
“事到如今，你是从哪里觉得，我不讨厌你们的？”多罗的言语中透露出诸多不解，“你觉得我没有来找你们复仇是因为对你们还怀有感情吗？你觉得我没有杀死夏蒂，没有亲手去杀艾德琳，是因为我还有割舍不下的情感吗？魔法师应该是最理智的那个人，你们必须要承认的是，你们从不爱我。我也不会爱你们。”
她们从不爱他。
这是名为阿·戈多拉的勇者，在重生成为多罗之后得到的结论。
或许他们曾经的确是有过一段珍惜而甜蜜，回想起来就会让人不由得露出笑容的美好时光，或许他们之间的确是怀抱着深厚的情谊。
但那并非对于多罗。
那不过是一个名为“勇者”的影子。
受到女神命运的指引，从而与自己相遇的圣女。阿·戈多拉和夏蒂之间的感情从最初就是被操纵的提线木偶。源头上就发生了错误。和阿德里亚娜的相遇——这个女人本来就怀抱着要杀死“魔王”的愿望，要维系真正“平衡”的愿望，那么成为平衡破坏者之后，阿·戈多拉也自然就成为需要被排除的对象。
这是未来的必然。
错误的开始，未来的必然。
又有什么需要进一步言说的东西呢？
所以多罗站定了脚步。
他不再跟着阿德里亚娜在这陌生得他连名字都不知道的城市中迈步：“继续走也没有意义，就在这里等着吧。如果你不能杀死我，我会拿走魔王的双角。”
他光明正大的宣布了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萦绕在整个城市当中的魔法阵的光芒越发闪耀，骇人的气息不断叠加积累。
多罗就只是平静的站在那里。
继续和他对话也只是热脸贴冷屁股……
阿德里亚娜却还是开口道：“如果，如果现在你愿意做出一些承诺的话，我想我们或许……”
“或许不用走到这种地步？你不是小孩子，阿德里亚娜，什么时候，你竟成为如此天真之人？我们都要为我们的选择而付出代价。只是看自己是否能够承受而已。”
第142章 最为怯懦之人
强者任性，那么弱者便只能承受，强者退缩，那么弱者便只能祈求。
莫赫的身边跟着艾尔芙和阿·西翁。看起来派头十足。
“多罗先生和阿德里亚娜小姐的交心已经开始了呀~艾尔芙，如果我复活你的话，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生物？趁着我现在心情还不错，可以提一些要求哦~”
“我……莫赫小姐，复活之类的，真的……”
艾尔芙面露犹豫。
莫赫疑惑的看着她：“你不相信我的水平？这个世界上除了我之外，像是你这样死了这么久的，没有人可以救活。”
“可我……我可分明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你觉得现在这个你复活，和过去的那个你，不是同一个人？”莫赫理解了艾尔芙的意思，“不过你在担忧什么？过去的艾尔芙已经死了，为了重新见到多罗，努力维持着自己的理智，一直到现在的是你，让他愤怒的是你，让他愿意做出牺牲的也是你——和过去的那个艾尔芙无关。”
艾尔芙怔怔的看着莫赫：“是这样的吗？”
“是这样的，不然你等他回来自己问他。”
“阿德里亚娜如果真的激发你的角，能够杀死他吗？”
“嗯……我的角从本质具备‘伤害’到勇者肉体的能力。当然，多罗的肉体本来也不是说不可破坏，能够伤害到的手段很多，能否杀死多罗，在于阿德里亚娜本人对于创造和毁灭的理解。即，她能否构想，借用角创造出杀死多罗的物质，对于毁灭的理解又是否到了能够将多罗从世界上抹除的程度——嘛，反正我做不到。”
她理直气壮的说出来这样的话，一点都不觉得羞耻，毕竟，自己都已经被多罗弄死过一次了，事到如今，再说什么傲骨之类的也完全不现实。
“总而言之，除非我们的勇者大人是真的想死，否则阿德里亚娜只能让人发笑。她的计划的确是很完美，这样子一套流程下来，按照多罗先生的性格，会还她这个人情，会硬吃她耗费十几年时间准备的招数，会接下她所有的力量。”莫赫脸上的笑容是如此的轻蔑，“按理说我应该赞扬她，毕竟能够做到这样一个很努力了。但是，实在是让人发笑，讲道理的说，我更喜欢艾德琳那样的人。”
莫赫仍然不掩盖自己对艾德琳的欣赏：“至少艾德琳是凭借自己做出来了世界倒影，艾德琳金属。至于说阿德里亚娜小姐，脑子里面全都是借用别人的力量，说是要杀死魔王，要杀死勇者，实际上，比谁都要胆怯，比谁都要畏惧。实在是很难让人喜欢起来——或许有人会喜欢这样子的女孩子？”
“您是说，胆怯？”
阿德里亚娜明明制定了如此可怕的计划，魔王却说她比谁都胆怯？
艾尔芙不理解。
“圣女夏蒂觉得自己能够抵达我和多罗的领域，现在正把自己关起来，打算冲击和我们相同的领域，艾德琳则是弄出来地上天国这样伟大的构想，她觉得自己不仅仅是能够抵达我和多罗的境界，更能够超越我们。虽然某种意义上来讲，她们的行为也可以算是不知者无畏，但是说到底，她们是觉得能赢的。只要足够努力，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只要她们的计划顺利的进行，她们就能赢。”
莫赫已经带着两个女孩子离开城市迈步在荒野当中，抵达了先前人类中央帝国大军驻扎的地方，不过雷帝已经带着大军撤出去了一段距离。
“你们应该能够理解这种想法吧？”
阿·西翁和艾尔芙都是点了点头。
“但是阿德里亚娜不一样。”
莫赫看向了多罗所在的方向：“她比谁都清楚，无论是怎么样的努力，无论是如何的工于心计，无论是如何的借用各种各样的外物……她是赢不了我和多罗的。等待她的只有输这一条结局。”
说到这里，莫赫便仿佛感到无趣一般的显得有些没精打采：“我讨厌她这种人。从最开始就不怀抱赢的希望去做一些事情，这种事情我们通常称之为自杀或者说自毁——虽然我是恐怖的魔王，但是我并不喜欢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人可以为了各种各样的东西而拼上自己的生命，这是一种令人敬佩的精神，不过当中并不包括像是这样子找死。”
两人仍然不太理解莫赫的意思。
“简单来说……在面对恐惧的时候，有些人会选择逃跑，逃离恐惧，有些人会选择勇敢的面对恐惧，有些人甚至可以战胜恐惧……但是阿德里亚娜小姐的想法是……只要我假装和恐惧战斗，然后死了……那就解脱了。”
“……哈？”
即便是莫赫觉得脑子不太正常的阿·西翁此刻也是面露疑惑。
“说到底，这和她的构成本身也有关系吧？贵族的荣耀之类的——从她加入勇者小队的那一刻开始，她就没想过勇者小队，阿·戈多拉能够战胜我吧？她的目的最开始就是‘光荣的战死’以保全自己作为贵族最后的荣耀。这么多年从未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