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饶你一命吗？”
莫赫的心情看上去非常好，她人性化的流露出一份“缅怀”。
雷帝不回答。
“很多人向我祈求原谅的时候，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展露自己的价值——譬如说，如果你放过我，我一定会千百倍的回报你的恩情，如果你帮助我，我一定会让你有得赚——通常来讲，我不会放过这种人，毕竟，世界就是我的所有物。给我回报？本来都是我的，要如何给我回报？”
她脸上流淌着莫名的笑意：“那个时候的你很聪明啊，你只是跪在我的面前，只是说‘求您放过我’。我一直都喜欢聪明人，所以我放过了你——可是，谁又知道，作为那样聪明人的你，如今却能够如此的狂妄和冒犯？”
“凭借如此的实力，竟然也敢说象征，是强大的力量让你冲昏了头脑，以至于对世界失去了敬畏吗？”
听到莫赫的话语，雷帝缓缓闭上了眼睛，他深吸一口气：“也就是说，这一次，无论如何，你都不会再放过我了，对吗？”
“对应该敬畏的事物失去敬畏之心的家伙，又如何不应该被处理？”
雷帝的眼睛骤然睁开，雷电在他的眼眸当中闪烁：“年少时候的恐惧和阴影，往往需要人用一生的时间来治愈！在那一次见过你之后，在那一次舍弃所有的尊严，荣耀，跪在地上向你祈求之后……我的一生就已经……注定为了战胜你所带来的阴影而活！”
看起来像是羸弱少年的雷帝此刻周围充盈着闪电：“如果不能成为象征！那么就永远无法战胜你！倘若是不这么做！我永远也不能安眠！”
“你们都退下。”莫赫告知了其它几个人，“我不喜欢主动寻死的人，但是我却喜欢看明知不可而为之，有着不同目的的人。为了战胜我所带来的阴影，一个不错的理由。我接下这一场挑战。”
当莫赫接下这样挑战的时候，雷帝稍微有些恍惚。，
他想起来自己从出生到九岁之前，所受到的所有人的宠爱，所受到的所有人的称赞，所有人都说“这孩子会成为人类之光，指引人类的前进”。
然而，在九岁的那一天，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他是不服的。
他是怨恨的，像是自己这样子的天才被敬献给魔王什么的，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人类会失去他们的未来，人类永远不可能在魔族身边站起来……但是另外一方面，他很骄傲——他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天赋惊动了魔王，魔王畏惧自己的才能，才要自己被敬献上来。
但是在见到魔王的一瞬间，他就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错的。
因为魔王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的茫然，然后他直接问了身边的人：“这个人类是什么情况？”
“人类那边今年敬献给您的天才。”
“人类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魔王看向了吸血鬼丽思朵微，“你要吗？”
吸血鬼摇头：“天才的血和普通人的血没有什么区别——讲道理的说，非要说血的味道，或许肉体健硕的人比较好一些，这小子细皮嫩肉的，血的质量恐怕一般。不过他好像会雷电魔法，血液中有些雷电，喝起来会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很难说是大餐，最多就是小零食。我不太感兴趣。”
“那随便处理了吧？顺带通知人类一声，别给我送这些没用的东西过来。反正他们送过来也只是想要表明对我的臣服——我没有什么需要他们送的东西。”
魔王是如此的轻蔑。
原来不是因为魔王恐惧自己的才能，而是人类自身的恐惧，让人类把自己送到了魔王的面前。
这是多么可笑的事情？
在这个瞬间，少年的自尊心，傲慢——各种各样的东西，全都破碎了。
他的膝盖触碰了地面，脑袋深深的埋下。
“求求您……饶我一命……放我一条生路……”
没有多余的字眼，只是这么卑微的祈求。
他看不到魔王的表情。
只是听见“好啊，把他丢出去。”
少年于是活了下来。
第144章 一如既往
雷帝的力量当然是强大的，尽管不是“圣”，却是“帝”。
这两者之间其实就力量来讲大概没有什么区别，重点是“行为方式”。
这个时代的“圣”多半都是在讨伐魔王的那一战中立下了巨大功勋，被世人认为是“伟大”的人物，而“帝”则是支配，权力的表现——换言之，如今拥有帝之名的生命体，大概是没有在讨伐魔王的战争中发力，又或者发力了，但是贡献并不巨大，不被世人所关注和承认。但自身也拥有强大的暴力，令人敬畏的生命体。
在雷电这个领域，他的确是有成为“帝”的资格。
无穷无尽的乌云浮现在天空之中，水桶粗的雷电不断轰击在地面上。
莫赫只是站在原地不动。
她的周围仿佛有一个绝对的领域，任何的雷电都不能进入其中。
“这个是！”
莫赫笑眯眯的说：“是不是觉得眼熟？贤者阿德里亚娜的招数，精通所有系列的魔法，能够以这种方式抽干周围所有的魔力——从而形成一个没有魔力的特殊领域，你的雷电在进入我周围的瞬间就会被抽干所有的魔力，你赢不了她，不是吗？”
雷帝的身躯出现在了莫赫的身后，雷电的长枪汇聚在他的手中。
“是她学你，还是你学她？”
被雷帝握在手中的雷电长枪，即便是魔力被牵扯，也在雷帝的掌控下维持着原本的状态，要直接洞穿莫赫的躯体。
莫赫反手就抓住了那把长枪：“当然是我学她的，毕竟我可不会用漏洞这么大的招数。说起来我取回来了我的肝脏，如果说魔法的话……”
雷电在莫赫的手中溃散：“我要是用我的魔法，你好像就没有反抗之力了。”
她说得理所应当是事实。
魔王没有说谎的必要。她抬头看着天空，好像是在思考着什么：“我想想，当初那一战中，她用过什么魔法……我记得她还很擅长混合魔法。对于你这种单一属性的魔法师来讲，应该是很鄙夷的事情吧？虽然你们大概都会一点别的魔法……类似于现在这个，地和火构成的所谓熔岩魔法。”
就像是火山喷发，从雷帝脚下喷涌而出的炽烈熔岩仿佛要吞噬一切。
“仔细想一想，熔岩虽然可怕，但是相较于纯粹的火魔法，温度是不够高的，攻击性相较于土魔法也实在是……唯一的好处是能够产生各种各样的矿石？不过这种也实在是让人一言难尽。”
莫赫当然不期待这样的攻击能够击中雷帝：“像是这样令人遗憾的结合是有，不过也存在令人兴奋的结合，你说呢？”
雷电在莫赫的手中汇聚，随后，漆黑附着在雷电之上。
“具备吞噬性质的黑暗魔法和雷电魔法结合的话，形成的暗雷就比较有意思，至少，对付你这个雷电，算是特攻？”
雷电从天空中轰击而下，暗雷则是从地面升上天空，雷电和暗雷碰撞，没有任何激烈的响动，反倒是悄无声息。
人们只能够听见雷电的轰鸣。
“如果只有这种程度的话，雷帝，你恐怕只能在我的阴影中活着。”
这个人在玩。
雷帝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晰的认识到这个事实，眼前这个名为莫赫的少女，她在等自己出招，然后用属于阿德里亚娜的魔法来对自己的魔法进行破解，从始至终，她就没有要使用她自己魔法的打算，她在看自己能够蹦跶出来个什么……就像是一只蚂蚱。
明明她都没有吞噬她的肝脏……
不，现在，对于这位魔王来讲，回收她自己的躯体还有多大的意义？是不是到了如今这个程度，她已经可以展现出相当程度的力量，即便是不回收她的躯体，她的力量也已经恢复到了一个令人畏惧的程度？
“我记得精灵女王很擅长生命魔法，说起来，她应该已经死了，我这个人念旧情，精灵女王不管怎么说也和我有几百年的交情，我也至少应该用自己的手段来缅怀她一下，就让我用生命魔法吧？”
像是这样的事情，随口从莫赫的口中说出。
“你知道吗？雷帝，精灵女王有一个很特别的技能，能够用自己的生命交换别人的生命，甚至不需要付出魔力作为代价，只是寿命的交换。作为长生种，这实在是一个过于狡猾的技能，毕竟，需要她用出这样一个技能的强者，往往没有她长寿——不过很遗憾……那个魔法，最开始是我对她用过，作为惩罚的魔法。要说理由的话……因为我拥有的，是永恒嘛~”
最先就取回了自己右手的魔王，拥有象征永恒的右手。
永恒减去一百？永恒减去一千？永恒哪怕是减去一万？
对于魔王这样永远的生命，发动那样的魔法，她可以随意的夺走所有人的生命。
而不用付出任何的代价。
永恒便是如此。
“唉！”莫赫突然叹息，“按说对付你不应该用这个魔法的，毕竟你也不是精灵女王的对手，但就像是我说的，她毕竟是我的老朋友，我需要对她进行一些缅怀。只能算是你倒霉了。”
在这个瞬间，雷管闪烁，雷帝飞快的远离莫赫所在的范围，他不知道所谓的精灵女王的魔法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本能告诉他，他必须要远离，离开的越远越好。
执掌雷电的力量，他在一瞬间就抵达了无比遥远的距离，直接出来了他原本制造出的乌云所在的范围。
这对他来讲是相当不利的，可是没有办法，他必须要这么做。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他恐怕真的会直接被抽走寿命。
“反应还挺快，但是没有什么意义啊……”
空间在莫赫的面前裂开，映照出雷帝的影子。
魔法便已经被发动。
雷帝的身躯骤然开始变得衰老。
空间……
空间魔法，作为高等级魔法师，每一个都会一点，即便是专修一系的魔法师也是如此，毕竟这个魔法真的很好用——但是魔王在这方面的造诣太强了。要在自己面前开空间锁定自己，这本来就是一个近乎于不可思议的事情。
但魔王就是能够做到，而且做得非常随意。
他的身体开始变得佝偻，呼吸变得沉重。
他切实的感受到了“老”的含义。
无法战胜的魔王——
雷帝恍惚间看到了多年前，坐在王座之上的那个存在。
没有任何区别。
他一生的奋斗，一生的不屈，一生的顽强……却和他九岁那年没有任何区别。
依然不被放在眼里，依然不能造成任何影响，依然……
魔王这种生物，为什么会存在于世界上呢？
既然这个世界上已经存在魔王，那么其他生命体降生的意义又有什么呢？既然有这样的完美的终极的生物存在于世界上……那么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或许死亡才是自己最为真切的归宿，而自己若是死了……
“可以不去追兵团吗？”
他用苍老的声线艰难的问。
莫赫笑了。
雷帝从那笑容中理解了一些事情。
他落在地面上，用苍老的躯体，一如九岁那一年的时候。
弯下了自己本来已经不挺直的腰。
跪在地上，埋下了自己的头颅。
“请您，放过他们。”
她也一如既往的回答：“好啊。”
少女从空间中走出，她的脚踩在了雷帝的头上。
她朝着一边伸出了手。
多罗正好出现在她的身边，将一对角放到了她的手里。
“啊~我的角，实在是让人很怀念啊……”
她仰起头，张大嘴巴，将自己的角吞了下去，这看上去有些艰难，少女的躯体却像是大号的橡皮泥，足够让她将角吞服腹部。
随后，少女的躯体于是又得到了些许的成长，长高了有个两三公分的样子，身材也变得更有曲线。
创造和毁灭的光芒此刻在少女的脚底轮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