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设想过让我以任何一种方法比神皇更伟大。”
他笑了起来。
“看起来,你们永远无法理解我到底为何选择追随神皇。”
“至于你们的许诺,那只能吸引在满心杀戮的疯子,欲求不满的野心家,贪生怕死的鼠辈,和逃避自我废物罢了:任何忠诚而不愿意屈服的人都不会被你的承诺打动。”
“何等不理智的行为啊。”
英格瑟尔现身了:她的力量依旧渊博而澎湃,看起来,混沌四神的失败并没有牵扯到她。
这不禁让罗嘉在心中愈加肯定了女巫刚才的说法,还是有着些许道理的:这种倾向非常微弱,但的确是一种改变,一点一滴的侵蚀着原体的想法。
“如果你认为只需要区区一面便可鉴定神明的本质,那我真的要质疑你在信仰上的能力了。”
女巫笑了一下,一股纯黑色的雾气自她的身后冉冉升起:在安格尔泰的眼里,这雾气比先前四神的喘息要更加渗人。
但最可怕的是,无论是基因原还是阿斯塔特,他们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这气息和之前四神的喘息有一个最本质的不同:尽管没有任何的实际证明,但当黑色的雾气开始环绕他们的时候,罗嘉和他的子嗣都感觉到了一种亲切的印象。
这印象只属于一个人……
“父亲?”
原体的语气第一次有了动摇。
“这……”
“你以为我们为什么笃定你所信仰的神皇,同为万神殿的一员。”
卡迪亚的女巫大笑了起来,她疯狂的张开了双臂。
“因为王座就在那里,亚空间的每一双眼睛都可以看的清楚,我们只是在等待着他的回归:所以,我们不是你的敌人,恰恰相反,我们和你拥有着相同的目的。”
你大可以不必信仰四神,而四神对你没有恶意,罗嘉。”
“他们是慷慨的,他们愿意让你见识到,你信仰的神皇会给人类带来怎样的未来?”
“也许:这会打动你?”
“……”
罗嘉沉默了。
自踏入恐惧之眼以来,他第一次因为举棋不定而沉默,安格尔泰紧张的注视原体,等着罗嘉说出那个将会改变军团,乃至全人类未来的话语。
“……”
“可以。”
最后,原体只是点了点头。
“让我看看吧:我的父亲会给人类带来怎样的未来?”
“你们又会怎么称呼他:受诅咒者,亦或是尊称神皇?”
“按照我们的说法。”
英格瑟尔缓缓向后退去,直到消散在了那黑雾中,她的声音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祂的尊讳为:黑暗之王。”
毫无疑问,这个名号在亚空间中有着现实意义上的力量。
仅仅是听到它的存在,一股莫名其妙又无法抵抗的力量,便精准的命中了安格尔泰,尽管怀言者徒劳的想要抵抗,但他依旧被打飞了出去,随将便倒下了,迅速且无力的倒下了。
他的意志很快开始消散,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而在有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了原体的脚步:罗嘉正向着眼前的第五种未来前进。
原体的脸上带着笑容,以及再明显不过的:期待。
而这,便是安格尔泰在恐惧之眼的最后一丝记忆。
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那个鬼地方,返回到了也许更危险的银河之中。
——————
他知道。
这一次,那抹金色的光芒没能如之前那般亮起。
他同样知道。
因为那金色,和那黑色,是同类。
没错,他和他的父亲都知道。
那是黑暗之王。
也是:神皇。
罗嘉所期待的神皇。
第854章 兄弟情
“哦,我美丽动人的塔拉莎–尤顿女士啊。”
“虽然我这么说,显得好像有点过于恭维了。”
“但我向帝皇保证:即便我已经迈过了整个宇宙的花圃,但从未有任何一朵玫瑰的笑容与温暖,能令您这般令我印象深刻。”
“请原谅我,女士,请原谅我之前不得不离开如此之久,也请原谅我的目光不能离开您的容颜,因为您的笑容是支撑我从银河中最危险的角落回到马库拉格的唯一理由。”
”而为了表达我对您心中无以言表的谢意和感激之情,请您收下我的礼物:尽管相比于您来说,它们显得微不足道,但它们也足以代表我赤诚的心了。”
“……”
基里曼觉得,自己最近也许是通宵工作得有点走火入魔了。
要不然,他又该如何解释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情况呢?
明明他刚刚应付走了那些人头攒动的贵宾和记者,紧紧地关上自己房间的大门,回过头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喘上口气。
然后,他就看到了他的亲兄弟康拉德,正一脸深情的半跪在他的养母面前,那特意抹白过的嘴唇温柔地亲吻着尤顿的手背,引得原体养母笑意满面。
而在午夜幽魂的手中,还捧着束鲜嫩欲滴的……康乃馨?
看起来还是真货:天知道他是从哪找到这种已灭绝的东西的。
又是在途经神圣泰拉的时候从马卡多的私人储藏室里面顺手带出来的么?
基里曼只觉得自己眼前一黑。
他上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几年前的时候:途径五百世界的一支怀言者远征舰队,当着他的面枪毙了一整排的【未成年】异端,然后在马库拉格的广场上搭起了一个极具美学价值的十字架京观。
一双双十二三岁的眼睛死不瞑目的盯着你的感觉令人印象深刻。
当年,后一件事情基里曼一开始是不知情的,因为怀言者们是摸黑干的:直到坚持每天凌晨起来遛弯的尤顿女士。在走过那条早已烂熟的晨间小道时,突然发现路边好像出现了什么新景点。
在基里曼的养母被紧急送往心理医生的办公室后,原体毫不客气的向这伙怀言者,以及从此之后任何没有特殊理由的怀言者,下达了五百世界永远的逐客令:他才不在乎那个混蛋罗嘉会怎么想。
反正那家伙自打从恐惧之眼回来以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据说怀言者统治的国度已经变得比五百世界更加臃肿庞大,他们的兵力早已不可计数,那些在银河各处横行的十字军舰队,其中有几个的兵力甚至胜过了某些军团。
当然,这不是最恐惧的。
最让人心生胆寒的事:罗嘉治下的国度始终保持着高度的无线电静默,他们对外界完全隔绝,没人知道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除了少数的对外开放枢纽外,怀言者们杜绝了所有的曼德维尔点通道。
但偏偏,无论是神圣泰拉的官方访问团,还是帝国境内其他组织的暗中谍报,他们在前往怀言者治下的世界后,发回来的都是无一例外的好评,甚至是赞美。
倘若不是这些人往往都接受过严苛的训练,并在回去之后又接受了忠诚度测试的话,难免让人怀疑他们是不是被洗脑了:因为即便是回来之后,这些人依旧对怀言者军团的领地评价很高。
他们甚至无一例外的会将那里宣传为一片乐土。
真是……诡异。
没有人知道,怀言者之主到底想要干什么:除了刚刚去那儿旅游完的康拉德。
“……”
对了!康拉德!
妈的!把这混蛋给忘了!
基里曼猛然惊醒:日常进行发散性思考的习惯,差点让他忘了他的兄弟正在干什么。
你个混蛋!
那是我妈!
随后,原体大喝一声,如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
来不及多想,五百世界之主的肉体在这一刻,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量:他像是只暴怒的山猫般扑向午夜幽魂,在尤顿女士刚刚接过了康乃馨的瞬间,就将他的亲生兄弟扑倒在了地上。
因为马库拉格之主爆发出来的力量实在是过于惊人,而两位原体恰好又都没有身着甲胄,所以当他们倒在地上后,便自然而然的追随着力量的惯性,像是滚下山坡的兔子般,在无价的丝绒地毯上咕噜咕噜的左右旋转了起来。
两个像是两个正处于学前年龄的孩子般扭在一起:基里曼忘记了他的贵族作风,康拉德也忘了他身上的长衫有多么昂贵,搏斗成为彼此脑海中唯一的事情。
五百世界之主从后面紧紧的勒住了午夜游魂的脖子,粗壮的胳臂照应了他狰狞的笑容。
而康拉德也不甘示弱,他用他抽出来的一条胳膊,狠狠的肘击着基里曼的腰腹,每一下都让马库拉格之主忍不住的轻颤。
见此情况,马库拉格人的一条大腿干脆向前,横在了第八军团之主的双腿之间,让他始终无法保持重心,每三次肘击,便有一次会落空。
但还没等基里曼为此而感到得意,夜之王则干脆向前,伸直了自己的脖子,随后,用尽全力,狠狠向后撞了过去:一个同归于尽的头槌,让搏斗的双方同时眼冒金星,失去了准头。
但康拉德率先清醒了过来,他凭着自己丰富的打烂仗经验,迅速的转过身,两只手缠住了基里曼的脖子,反向占据了主导权,但马库拉格人并未放弃,他反而采取了康拉德刚才的肘击战术。
就这样,两个地位尊贵的统治者和军团之主,像是在泥潭中打斗的小混混般,彼此纠缠不休,又像是蛆一样的,在昂贵的地毯上扭来扭去,不成调的咒骂和痛苦呻吟时不时的响起:但空气中的氛围却并不紧张。
因为任谁都能听出来,搏斗中两人反而并没有生气。
尤顿女士当然也能听出来。
事实上,尽管他的儿子正在和另一个兄弟在眼前生死搏杀,但尤顿女士却丝毫都不紧张:她只是向后退了两步,为基里曼和康拉德留出了充足的空间。
然后,这位已经年近两百岁的女士捧起了康乃馨,颇为陶醉嗅探着其中的芬芳,并在桌面上寻找着合适的花瓶和位置,将一切打理完全后,她又慢慢悠悠倒上两杯口味不同的饮料。
仿佛早有默契一般,等尤顿女士做完了这一切,地毯上的搏斗也终于有了些章法:两个原体气喘吁吁的暂停了战斗,但基里曼依旧紧紧勒住康拉德的脖子,而他自己的因为午夜幽魂的肘击,时不时就痛的轻声抽气。
“早知道我就不把你和你的崽子放进来了。”
基里曼身上原本精美的托加长袍早就乱的不成样子,他的金发像是乱腾腾的鸟窝,脸上沾满了地毯的绒毛和青紫色的痕迹,原本平静的嘴角处,也有一个凶狠的笑容破坏了基因原体的温和。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满脸狞笑着卡着午夜幽魂的脖子。
“嗯?你这混蛋?每一次都要当着我的面儿聊骚我妈!”
“我只是在正常的表达我对于尤顿女士的相思之情而已!”
康拉德被掐的直干咳,苍白的脸上隐约间有了些紫色,但是尖牙利齿依旧不肯饶人。
“相什么思!我妈和你有什么关系!”
“她可是原体的妈哎!这么稀有的东西当然得多看看啦!”
“趁着现在还有机会!以后我指不定就……”
“闭上你的乌鸦嘴!”
两个兄弟叽叽咕咕着,在混乱的地盘上又扭作了一团。
而在一旁,尤顿女士已经坐在了她最常用的椅子上,微笑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他的兄弟打闹:至于康拉德口中的不吉利,已经快有两百岁的尤顿女士,自然早就已经对这些事情淡然处之了。